大小姐見此情景,小尾巴立刻又翹了起來,作勢要站起來說話。
卻聽到爹爹哼了一聲,又立刻耷拉著腦袋癟著小嘴乖乖跪了下去。
“爹爹,我跟環兒今天認識了一位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才子,可謂是滿腹經綸!”小丫頭自己差點給自己說斷氣了,才翻著白眼緩了一口氣。
“哼,我看你是想逃避責罰故意誇大其詞。”
大將軍冷哼一聲,指著環兒道:“環兒你來說,究竟怎麽回事。”
“回老爺,大小姐說的是真的。”當下,環兒將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那他究竟有沒有對上這對子?”大將軍不愧是行伍出身,只聽了一遍便聽出了這破綻。
好在大小姐反應迅速,接著環兒的話說道:“當時拿上來對子的時候,下面正好來了一群雜耍藝人,後來。。。後來光顧著看雜耍就忘了時間,不知道究竟對沒對上。”
“那個叫。。。京劇?怎麽唱的?”
王雨菲的生母,也就是三夫人巴不得轉移老爺的注意力,而且她本身就喜歡音律,這麽一問,王雨菲立刻將葉童哼唱的京劇又唱了一遍。
“真是奇人,這。。。。這韻律和詞調沒聽過,卻是別有一番風韻。”
“你把他讀的那首詩給我讀一遍。”
“爹爹,這個不是詩,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就是很有氣勢很好聽,當時我就想,爹爹您對詩有些研究,這詩氣勢磅礴金戈鐵馬,一定對爹爹的胃口。”
王雨菲清清嗓子,小妮子聲線脆亮讀了起來。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王雨菲這首詞剛一讀完,大將軍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嚇得一眾女眷齊齊低呼一聲,以為觸犯了大將軍哪根虎須。
“這個人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裡,可有考取功名?”大將軍目光炯炯的問道。
王雨菲被爹爹這一下嚇得不輕,結結巴巴的說道:“此人叫葉童,十三四歲的年紀,是一個家丁,他說老家遭了災,就剩自己跑出來了。”
“十三四歲?”
大將軍瞪大眼睛反問了一句,接著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胸襟氣魄,這詩,不,這詞聽得人熱血沸騰!不行,來人啊,去給葉童遞張請柬,參加我明日壽誕。我得把這個葉童弄到軍營裡,既然此子有心,那我就成全他!哈哈,上馬殺敵,豈不是痛快。五十年以前,我江南倒是出了這樣一位奇人,世事輪轉,天佑我東華!”
“啊?爹爹,這。。。這。。。他只是一個下人啊。”
這下輪到王雨菲傻眼了,剛才巴巴的要找人家算帳,現在卻要給人家遞請柬。
“老爺,請柬寫好了,我這就派人送去,不知道這葉童家住哪裡?”
老管家得了幾位夫人眼色,立刻現場就地寫了請柬,落款自然用的是大將軍的名頭。
“他在天香院當家丁。”
“現在就派人送過去,明天壽誕,我要看到此人!”大老爺心情大好,一臉冰碴消融乾淨。
一看這情景,兩個女孩子立刻打蛇隨棍上。
卻聽見大將軍說道:“你倆先起來吧,夫人們也都起來吧。明日要是說的屬實,我就不責罰你倆了,明日說的要是不屬實,哼哼,就等著挨抽吧。”
“葉童啊,明天你可千萬一定要來啊,我倆要是挨了打,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安生。”
兩個女孩子一會憂心忡忡,一會咬牙切齒摩拳擦掌。
“葉童那家夥要是沒對上對子跑了,我們最多也就跟那個吹牛的家夥丟了臉。要是他沒對上對子,讓吳峰那個小心眼的家夥扣下打斷了腿明天不能參加壽宴,那就慘了。”
聽環兒這麽一分析,王雨菲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都怪這個臭家丁,明天他要是沒來,本姑娘絕對讓他今後無法在金陵立足!”
“阿嚏!”葉童揉了揉鼻子,十分不高興的將掃帚橫過來支在下巴上。
“葉童,你是不是著涼了?一會去後院那些衣物來,堅持吧,等王媽媽氣消了,咱們就能回後院了。王媽媽說是兩日,以我這麽多年的經驗判斷,決計是用不上兩日的。”
這老家夥看來以前也是個慣犯,葉童嘿嘿笑了笑沒說話。
兩個人被王媽媽轟到前院,一聽說在外面偷吃酒被抓了現行,前院的管事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七叔是後院的老人,平日裡跟前院沒有什麽瓜葛,前院管事自然不會為難七叔和葉童。
給安排了一個值守的工作,亥時過後便可以去臥房睡覺。
這管事沒起壞心思,偏偏值守的領班拿捏著姿態想要耍耍威風。
被葉童夾槍帶棒損了一頓,惱羞成怒之下讓葉童跟七叔拿著掃帚打掃庭院。
葉童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委屈。
天香院的前院面積極大,一到晚上張燈結彩,來來往往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風流才子,鶯鶯燕燕花花草草的讓人眼花繚亂。
偶爾有天香院裡的姑娘送恩客到門口,一番卿卿我我之後轉回來看到葉童,見他眉清目秀,就過來調戲一番。
七叔本想看葉童窘迫的笑話,卻沒想到葉童比這些姑娘們還能鬧,最後弄得姑娘們嘻嘻哈哈逃進了屋子裡。
“小紅姑娘,咱們今晚半夜十二點,後山小樹林,不見不散!天作被來地作床,我跟你小紅姑娘入洞房,哈哈哈。”
葉童拄著個大掃帚,衝著逃進樓裡的姑娘招招手,哈哈大笑。
七叔笑著搖搖頭。
葉童這家夥真是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這麽多花花腸子。
跟這孩子呆上一下午,感覺他好像什麽都會。
這要是常年混在一塊,搞不好自己這清淨了這麽多年的心都得跟著躁動。
值守的領班是一個中年人,矮粗胖的五短身材,渾身黑黢黢如同火炭,每天看見這些嬌媚麗人偏偏這麽大歲數沒有媳婦。
看到葉童掃個地都能跟這些小娘子勾勾搭搭,頓時一把火氣的走過來。
“讓你乾活,你這是乾活嗎?”
這黑胖子一副頤氣指使的樣子,指著葉天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賤人,信不信我明天找管事扣你月俸?”
還沒等葉童說話,七叔在後面一掃帚打在黑胖子的腿上。嚇得黑胖子一個激靈,一下子跳到了旁邊。
“七叔,我又沒說你,你幹嘛打我啊!”這黑胖子自然知道七叔的分量,不敢得罪七叔。
“葉童是後院的人,就你這斤兩,也想欺負人嗎?”
聽七叔這麽一說,黑胖子隻好笑著說道:“七叔,我跟他鬧著玩呢,我那邊還有事。”
說完,灰溜溜的跑了。
“這胖子什麽來頭?”
七叔衝著站在天香樓門口的管事努努嘴:“管事家的一個親戚,王媽媽平日隻管著各類帳目和姑娘們,晚上天香院的經營,現在基本上都是張管事和李管事說的算。不過你放心,七叔雖然不在前院,但是這點薄面,前院的管事還是要給的。”
葉童好奇的看著張管事對一個穿著家丁服的家丁鞠躬作揖,十分好奇的問道:“這張管事為什麽會對家丁這麽客氣?”
“這家丁身上穿著衣服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七叔眯著眼睛嘟囔了一句,對葉童解釋道:“這金陵城很多大戶人家的家丁那可都是能橫著膀子逛的,別看家丁身份低下,可是架不住主子身份高。宰相門前三品官,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正說著,張管事忽然望向這邊。
看到葉童,便跟家丁說了兩句,兩個人一起向葉童走了過來。
“葉公子,這是本府的請柬,我們老爺明日壽誕,邀請您參加壽誕,請務必到場啊。”
那家丁跟張管事趾高氣昂,看見葉童這一個小小的後院家丁反倒是客客氣氣。
葉童有些疑惑的接過請柬,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種能認識權貴的機會,葉童可不會錯過。當下一抱拳道:“煩勞小哥跑了一趟,葉某一定到場給大將軍祝壽。”
來之前,老管家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這是老爺欽點的人,一定要把請柬送到並且確保人明天到場。
這家丁本來還心存忐忑,沒想到葉童答應的這麽痛快,匆匆告辭之後立刻回去複命。
“葉童兄弟,哈哈哈,大將軍可是咱們金陵城的驕傲啊,人家那可是官拜東華威武大將軍,他給你親自下了請帖,你這面子可不小啊。”
這管事八面玲瓏,但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堂堂一品大員,為什麽會給一個小小的家丁下壽誕請帖。
要知道即使是這天香院的王媽媽,跟人家當朝一品武將那也是隔著山海一般遙遠的距離呢。
“哈哈哈,大將軍跟小弟有些交情,只是我這個人低調不愛張揚。”葉童拱拱手胡亂的吹著。
“還拿什麽掃帚。”張管事裝作生氣的將掃帚扔在地上。
親熱的攬著葉童的肩膀道:“走走走,進屋吃酒去。反正王媽媽已經把你放到咱們前院了,哥哥請客,咱們喝點花酒,聽聽小曲兒。今夜不用回後院住,就算喝醉了也不打緊。”
“這樣不好吧?”葉童轉過頭看看七叔。
見老家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葉童頓時心裡有了底,跟管事勾肩搭背的走進了天香院。
“七叔,外面風寒,進屋一起吃酒暖和去。”
聽到葉天在前面喊自己,七叔的心裡一暖,扔了掃帚佝僂著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