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蒲不明白自己的兒子這幾天為什麽會胡言亂語,難道真是修道修瘋了?便乾脆把他雙手捆住綁在床上。
“會兒啊,來喝粥了。”張氏手中捧著一碗熱粥,用杓子慢慢喂進了鍾會口中。
“吾兒整日說玄學玄學,現在倒好,卻落得個瘋魔下場。”老太太的眼中似有淚花閃爍,她可不忍心兒子成為一個瘋癲之人,雖說平日裡對他很嚴厲,可她終究是自己的兒子。
鍾會已經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三天了,他所學的科學知識告訴他穿越是不可能發生的,可腦海中那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卻又作何解釋呢?
三天前,赤方市。
“哎呀,怎麽又輸了。”一個約莫二十歲的男人正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屏幕玩遊戲,但很顯然,男人的遊戲實力並不強勁。
今天是男人的二十一歲生日,但他已經一整天沒出門了。
窗外已經是暴雨的世界,烏雲裡時不時竄出來一兩條“雷龍”,路上的積水已經衝到了兩旁的房屋裡,街邊已經沒有行人了,在赤方市這樣的小城市裡,這樣的暴雨倒是罕見。
可這和屋內的男人並沒有太大關系。
他看了一眼窗外,繼續玩起來,他在遊戲裡扮演的角色是鍾會,在這一關裡,魏將鍾會的結局只能是反叛被殺。
男人也叫鍾會,或許是與遊戲角色名字相同的緣故,又或許是男人將自己帶入角色的緣故,他都不想在遊戲中就這麽死去,他要活下去。
“叮~您已解鎖隱藏結局。”隨著一聲清脆的遊戲播報響起,電腦屏幕上閃爍出了“事成”兩個紅色大字。
鍾會的臉上泛起了笑容,他一天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當~當~當~”與此同時,房屋中的老鍾表也響了十二聲,已經是凌晨十二點了。
“哈啊~”鍾會打了個哈欠,一個翻身上了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整個赤方市都被包裹其中,凌晨三點的鍾聲響起時,一道閃電落在一棟破舊的樓裡,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男人的消失。
公元245年,洛陽城中,張氏已經給鍾會喂完了粥,她想多陪陪自己的兒子,說不定這樣就能好起來。
“你到底是誰。”三天以來,雖然這個老婦人把自己綁了起來,但她一直在照顧自己,鍾會雖然以前從未見過她,但內心深處卻不由自主的有著對她的一處溫柔。
他的兒子竟連她是誰都忘記了。
“我是你母親啊。”張氏的手輕輕摸了摸鍾會的頭,鍾會沒有閃躲,他已經“發瘋”三天了,早都累了。
“那我又是誰?”
“你是鍾繇之子,鍾會,鍾士季,我張昌蒲的兒子。”
腦海中那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逐漸湧上心頭,他想起來了。
三天前,赤方市下了一場罕見的大暴雨,而自己正在夢鄉中和周公一起暢談,幾乎是同一時間,曹魏的洛陽城也在下雨,機緣巧合下的一道閃電,自己這個“現代鍾會”穿越到了“古代鍾會”身上。
“媽?”鍾會試探性的叫了一聲,但很快他意識到這麽說是錯的,又改口道:“母親。”
“哎,會兒,你想起我了嗎?”張氏笑了,臉上的皺紋也跟著動起來,她已經快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鍾繇早在鍾會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於是撫養孩子的重任就交給了她這個婦人家。
“夫人,王弼求見。”門外的侍女打斷了屋內兩人的對話。
張氏看了一眼被綁起來的鍾會,歎了口氣:“就說會兒生病了,讓王公子回去吧。”
“母親,讓他進來吧。”這個王弼跟前世的鍾會可是莫逆之交,劉表劉景升是他外祖父,王粲王仲宣是他繼祖,王弼少年成名,可這天下唯有一人與之齊名,那就是鍾會。
張氏有些詫異的看了鍾會一眼,但還是對門外的侍女說道:“那就讓王弼進來吧。”
一個身著淡綠色長衣,頭戴長巾,腰間還挎一小囊的男人被引到了房間裡,男人面容稍有白色,一襲黑色長發被頭巾束了起來,看起來很有仙風道骨,想必就是王弼了。
“張夫人。”王弼向張氏行了一禮,轉頭就看到還在被綁的鍾會“這,這是何意。”
“王公子,會兒前幾日生了病,現在好些了”張氏看了王弼一眼,扯了個謊,她總不能說自己的兒子瘋魔了。“將會兒放下來吧”
兩側的仆從幫鍾會解了綁,鍾會松了松骨頭,這三天不能動可讓他難受的要命。
“鍾兄,你不要緊吧,聽說你得了大病,這幾日我思兄心切,但卻不得見你一面,實在是急死我也。”王弼上前攙扶著鍾會站了起來。
“不礙事不礙事,輔嗣(王弼的字),不知你這次來可有事。”鍾會在王弼的攙扶下在屋子裡慢慢走起來適應這具身體。
“哦對,前幾日鍾兄說你的道經即將大成,不知今日可借小弟一觀?”王弼比鍾會小一些,平日都叫他的字或者鍾兄。
鍾會想了想,前幾日自己確實編撰有一本《四本論》,但很顯然還差得遠,看來自己的前世很喜歡吹牛皮。
“說來慚愧,我前日生了一場大病,腦海中卻有了許多新想法,所以這成書之日估計要延後了。”
“哦,這麽說來鍾兄豈不是因禍得福,前幾日洛陽城中都在傳鍾太傅的兒子瘋了,我王弼可不信,那幾個造謠的都被我狠狠教訓了一頓。 ”王弼揮了揮拳頭。
“咳咳,還好還好,輔嗣你可不要再這麽衝動了。”王弼是真的拿鍾會當朋友啊。
“我看啊,又是裴秀那家夥在暗中作梗,改日我定要找他理論。”
裴秀這人在後世可是地圖之父的存在,竟也會爭權奪利。
“哎,此言差矣,我們跟其他人的關系還是要搞好一些的,交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王弼詫異,自己這個鍾兄一向與裴秀交惡,這是整個洛陽都知道的事,可今日這態度卻……
“……好。”不管這些了,鍾兄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王弼摸了摸頭也不再多想。
“鍾兄,既然你現在已無大礙,那小弟先告辭一步”王弼向鍾會拱了拱手,又張氏行了個禮,便如清風一般出了門去。
“這人倒也有趣。”鍾會心想,回頭對張氏說道:“母親,我身體已無大礙,您可放心了。”
張氏看到鍾會確實已無大礙,便不再說什麽。
“母親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好。”鍾會扶著老太太出了房門。
“嘎吱”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充滿古樸的木質建築,其中大多是菱角分明的木質樓閣,屋頂平緩且呈拱形,簷角微微翹起還雕有各種走獸,頂梁柱多是直柱和八角柱,屋外圍有欄杆,樓閣之間通過廊道連在一起,形成院落,中間空地上種滿了綠植,並有池塘,整個院落呈方中有空的格局,相當端莊嚴肅。
“夫人,公子。”門外守候的侍女身子微微下彎,向張氏和鍾會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