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大明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銅管

高台下，兩個錦衣衛力士奮力敲響了牛皮戰鼓。

咚，咚，咚。

場中群豪聞聲望過去，只見某個錦衣衛百戶官揚起手中大明龍旗，高喊:“各位，廉州港，登船！”

群豪發出陣陣歡呼。

老成的如衝虛道長，撚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微笑旁觀。他畢竟上了歲數，這趟親自過來給李四有撐臉面，足以顯出情分，至於去安南，還是要手下弟子代為服其勞。

廉州港外，此刻已經集聚了近三萬之眾。

遠遠望見通往港口的大路上，自家的大哥們快步走來，他們詢問:“啥時候開拔?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天黑是不可能的，這時候太陽才剛剛上了三竿。

大哥們們後邊跟著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頭目，他們三兩人一組，手持各色令旗，加快腳步走到最前頭，口中喊道:

“武當，崆峒，湖廣省的跟我走！”

“山東好漢跟我走！”

“山西，北直隸的跟我走！”

......

港口外。

從山東南下的水師船隊，江南那邊的商船隊，福建廣西的海商船隊，洪興社縱橫南洋的船隊，還有洪興社下屬的海盜們開著的小船隊，合計起來超過3000艘。

大船近500，剩下的是海盜們的小船。船隻從港口碼頭向大海上依次鋪開，直將十裡開外的海面都鋪滿了。

桅杆如林，何其壯觀。

這是自從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以來，中原船隊聚集規模最大的一次。

一聲接一聲，緩慢又沉重的戰鼓聲持續敲動。

各路豪傑跟隨錦衣衛的指引分批登船。先行的的中原豪傑第一次上海船，晃晃悠悠站不太穩，興奮地哇哇直叫。

更多的豪傑手提刀劍，背負行囊排隊走上跳板。人多總有意外，幾個心急的一擠，有人從跳板上歪落下去，濺起一陣水花。

頓時，呼喊落水的，扔繩子的，跳下去撈人的，亂成一團。

旁邊駕船的船員和海盜們，穿著短幫衣褲，抱著光膀子瞧著熱鬧，哈哈大笑。

李四有在碼頭高台上觀望，看到以後哭笑不得。回頭吩咐:“叫下面的管一管，不聽話的罰他最後登船。”

磨蹭了兩個時辰，近三萬人才全數上了船。

這時候，早前離港的船隻已經扯起風帆先行南下，最快的已經跑出去20裡。等到所有船隻離港，船隊拉出一條快有50裡的長龍。

龍遊南海，貼著海岸線20裡開外，直撲安南紅河口。

碼頭上，最後一艘山東水師的軍船還沒走，在特意等李四有。

李四有回頭對藍鳳凰道:“妹子，哥走了。這次你們苗寨人馬走鎮南關陸路，其中安排你是知道的。”

藍鳳凰笑道:“曉得，我們的人戰力還是弱，跟著大軍慢慢過去收田收地就好，金銀財寶就不搶啦。”

李四有略一停頓，低聲說:“升龍城，紅河谷，那裡土地最肥.....”

藍鳳凰眼珠一轉，眼睛都笑眯了，連連點頭。

“曉得了。謝謝大哥。”

“扎下根以後該怎麽辦。你還記得?”李四有問她。

“曉得曉得，人人說漢話，都是大明人。”藍鳳凰不以為意，“哪個還說安南話，抽刀子砍過去就是。”

李四有本意還是少殺人，但他看藍鳳凰居然是這種理解方式，想了想，也沒說啥，朝藍鳳凰揮揮手，轉身登上軍船。

來廉州港口運人的並不是全部海盜。

最凶悍，最能打的海盜沒來，他們在幾個臭名遠揚的海盜頭子帶領下，提前兩天封鎖了安南海岸線。

見到安南船隻就去殺，去搶，連條打魚的小船都不放過。

抓住漁民，一看是黧黑瘦小的安南土著，嘴裡也是嘰裡咕嚕的安南話，二話不說當頭就是一刀，砍完人，在心口補上一刀，抽出刀來，將屍體拋下海去。

搶到的財物極少，但海盜們不在乎。他們還從來沒有這麽開心地殺過人呢，合法殺人，大明高官給他們背書，殺得酣暢淋漓，好不爽快。

這才是當海盜的樣子嘛，這些人覺得抱住洪興社，抱住某人的金大腿真是好。

海盜頭子張九斤沒親自動手，也沒指揮，躺在甲板的帆布軟椅上曬太陽。他拿一條芭蕉葉子蓋在臉上，美滋滋快睡著了。

“九爺，抓到一個，說是漢人，還要見錦衣衛。”正開始犯迷糊，手下把張九斤喊醒了。

張九斤剛想生氣，一聽說錦衣衛，瞬間回過神來。他拿掉臉上的芭蕉葉子，從軟椅上直起腰，懶洋洋地吩咐。

“帶上來。”

可帶上來一看，那人就是個安南人。張九斤不滿地瞪了手下小弟一眼。

那個安南人很有眼色，操著腔調怪異的漢話說:“我要見錦衣衛，我有密信。”

“拿來看。 ”張九斤不信，萬一被騙了，他可要在錦衣衛面前丟大臉。

那人說:”不行，一定要見到錦衣衛才能拿出來。”

張九斤惡狠狠瞪那人，那人不怕，有恃無恐的樣子。

好一會兒，張九斤轉過頭。

“發信號，通知王百戶，說有要事，請他過來一趟。”

手下小弟爬上桅杆，給幾裡外的同夥船只打旗語。那船上看到了，又朝下一艘船打旗語。大半個時辰後，一艘快艇靠上張九斤的船。

張九斤親自迎接王百戶，把情況一說，王百戶道:“我也不清楚，先問問看。”

那個安南人見到王百戶的飛魚服，又非要看腰牌，等看到腰牌，使勁眨眼，其實也看不懂。

王百戶的臉上漸漸不耐煩，旁邊的張九斤手伸向腰間，準備抽刀子。

安南人見他們要翻臉了，終於咬牙說:“我屁股裡有根銅管。”

王百戶，張九斤面面相覷。

......

一天以後的夜晚，李四有在船上接到一封重要情報。

情報用銅管裝著，整個銅管大拇指粗細，食指那麽長，打磨得光滑鋥亮，在燈火下泛著黃色的光......

李四有看完情報，起初面帶喜色，而後神情肅穆，轉身將情報裝回遞給身邊心腹。

“這封是絕密情報，誰都不準看。存檔，最高等級。”

等心腹離開，李四有步出船艙。

弦月下，眼望著波光粼粼的大海，他在心中默念:“大明忠烈何其多也，你們不能被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