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大明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章 伐樹

本來冬季的屍體還可以放幾天，但這一下雨可不好說，萬一搞出瘟疫來就麻煩了。

城內的好漢們正在快活，聽到命令不太樂意，錦衣衛大聲喝罵:“你想染瘟疫嗎?”這些家夥這才不情不願地往城外搬運屍體，好在幾千人上萬人，也就是一人搬一具而已。

安南降兵的院子裡，大兒子聽說了要下雨還有瘟疫的事，擔心父親的屍體，親自跑來皇宮求見李四有。李四有想了想，道:“宮裡還有些香料，你拿去給你父親抹上，好歹挨過幾天。七日後風光大葬。”

這拖後的七天，就是殺人的七天。

汪直在宣化府辦的事，是對安南根基最大的動搖，可過於殘忍。李四有雖然給汪直點撥出的主意，但他自己下令去幹這種事，總是心裡沉悶，遲遲難以下決心。

小冬月稚氣的面龐始終在他腦海中浮現。爹要殺人了，李四有在心裡對她說。

安南有戶口三百萬，南來的漢人加上苗人瑤人不過十幾萬，不先打斷了安南的骨頭，後續談什麽漢化。

那就殺吧！

他不需要下令，只需要不下阻止的命令即可。南來的江湖人士一旦有人開了頭，激發了眾人心中的殺性，這些人必然越殺越癲狂。

李四有喚來幾個心腹錦衣衛，讓他們注意在各處引導好漢們搶掠的大方向，還有重點殺哪些人，放過哪些人。

說到一半，忽然心有所悟。

上善如水，何不釜底抽薪?

於是他朝這些錦衣衛又下了一道命令。心腹聽到後不敢置信，問道:“這樣能行嗎?自古哪有種田不納糧的?”

李四有道:”收復安南後，指望那些文官，幾十年上百年大明都要虧本，既然收不上，乾脆不收，既然管不了，乾脆不管！“

其實，他還另外存有心思，但沒必要告訴這些手下。

錦衣衛找來各家團夥的首領傳了這道命令，這些人徹底驚呆。山西某位老俠客，武功不高但人緣好面子大，見各位頭領都在懷疑，站出來問道:

“真要是不收田稅，我們能不能在這裡置業?”

錦衣衛早已得到李四有授意，當眾大聲道:“李大人親口下令，安南，田無稅！”

老俠客激動的狂撚自己的白胡須，轉身吩咐自己的子侄，“趕緊給老家傳消息，讓家裡派人南下，多招沒田沒地的鄉親。這田這麽肥，還不收稅。不搶了來，天打雷劈！”

更多的好漢急著傳消息，但好漢中單身的盜匪很多，都不是啥好鳥，這些人想:“老子孤身一人，趕緊去鄉下殺人搶地。先到先得。”

又想:“一個人難免勢孤，待我多找幾個人合夥。”

眼光四下亂轉，迅速找到幾個志同道合的。這些人互相交換著眼色，面露笑容。

錦衣衛負責引導他們殺人，怕他們亂殺激起安南全國反抗，連忙喊道:“記住，殺大地主！泥腿子家裡沒地，你們給他們分一點，讓他們跟著你們一起。”

錦衣衛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麽李四有一定要求這樣做，但摧破安南國都，這是大明開國以來錦衣衛獨立完成的最大功績，他們徹底陷入狂熱，此刻在他們心中，李四有就是神，最多可能比皇帝矮那麽一點點......

最大最困難的決心已下，李四有心態陡然放松，獨自在皇宮各處徘徊，欣賞這安南最高建築藝術的結晶。

這皇宮對比大明紫禁城簡直可笑，無一處不透著小家子氣，唯獨有一個好處，這裡水土濕潤，宮內樹木繁茂。雖然是冬天，花樹之間鳥雀極多，恐怕城內沒燒死熏死的小鳥都逃到這裡來了。

李四有面帶微笑，靜下心來放空心靈，伸出手掌。

枝頭上，一隻翠綠身子紅色頭羽的鳥兒唧唧喳喳叫幾聲，停下來歪著腦袋觀察眼前的兩腳獸，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同，欣欣然飛下枝頭，落在那隻伸出的手掌上。

趕過來的錦衣衛看到了，不敢打擾這一幕，靜立在遠處等待。李四有輕輕一拋，將鳥兒推向半空，鳥兒嘰嘰叫著，好像很不滿意，但李四有已經轉過身不再理會它。

錦衣衛連忙道:“大人，北面有幾千安南兵駐扎在10裡外。”

他提到的這些兵，正是那阮行臨時聚起來的人馬。阮行此人聚起兵馬後，野心陡增，不敢跟明人對抗，又不願輕易投降，不戰不降，正在觀望風頭。

李四有這邊對這些人情報的太少，無法判斷，找來了北門守將的大兒子，打聽之下，也不知道這個阮行哪裡冒出來的。

沉吟片刻，李四有道:“他們只要不來惹事，且放著他們。我們不急，他們急得很！”

下午時分，城裡的人少了許多，眾多好漢出城到鄉下殺人搶地去也。

山西老俠客老夫聊發少年狂，帶著幾個子侄一路狂奔，甩開身後競爭的同伴，搶先來到離城10裡外一處村莊，喘著粗氣對後來的同伴喊道:“各位，此村老夫包場，你們下一家。”

後來的本來想罵他一句老匹夫，但轉念一想，這裡這麽大，到處是村莊，自己人爭什麽爭，趕緊地，先跑先圈地吧。

這幾個喘勻了氣，又提著刀，順著路朝下一個村莊跑去......

老俠客哈哈大笑， 招呼後輩，“走，進村殺人，找最好的大屋子，殺衣服最好的人！”

當先提著一口雪亮的鬼頭大刀殺入村莊。

然而.......村子裡鬼都不剩一隻，只有不知躲在哪裡的幾隻野狗在叫。那些安南人也不傻，離升龍城這麽近，望見大火燒起來，又聽說明人殺來了，這些人早早逃到附近山裡躲起來了。

身後的子侄小心翼翼搜遍全村，跑來匯報:“二大爺，真沒人啊。咱殺不到人，還怎麽搶地?”

其他人都傻眼了，老俠客見多了風浪，一撩胡須笑道:“走了正好，咱把這大屋一佔。這屋就是咱的，這地就是咱的。等他回來，給他一刀。嘿！”

“趕緊的，找他們藏的糧食，做飯做飯。可餓死老夫了。”

離升龍城近的村子能提前收到風聲跑路，紅河口沿岸的村子萬萬沒想到明人大舉登陸。這些後來登陸的人得到錦衣衛的傳訊後，當場瘋了。

媽的，這些人狂罵山東響馬們，這群家夥搶了升龍城撈了油水，自己等人來得晚，只剩下窮村子。罷了，能搶多少是多少，哪個村還沒個土財主呢?

他娘的，搶，殺！

在大雨即將來臨的前夕，幾萬好漢沿著河谷兩岸漫山遍野地散開，朝著安南的村鎮殺將過去。

於偽帝黎灝來說，安南的士紳地主就是他皇權的基座，他的皇宮好比是樹冠，這些人就是支撐他的樹乾。

十萬好漢渡海而來，破了升龍城只是個象征，十萬把刀子殺向鄉村，才是要一口氣伐倒安南這顆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