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領頭的亂兵低喝一聲,前邊5個拿刀的一馬當先,十幾個餓急的亂兵朝村口衝過去。
村頭的狗躲在牆角狂吠起來,這些人不管不顧順著村裡的泥巴路衝進村莊。
村民被犬吠驚動,村口人家的女人在廚房做飯,男人聽到動靜從門邊探出頭往外看,見到這群人凶惡的樣子,縮回頭,咣當,把門板關上。
這家的院牆是用泥巴夾著竹條糊起來的,門板上幾片木條參差不齊,一看就是窮光蛋。
亂兵們對這家沒興趣。
他們懂得擒賊擒王的道理,知道一般村莊都是地主老爺在話事。村莊靠中間位置,那家院牆用青磚壘砌整齊,顯然是地主老爺家。
半個村莊被驚動了,男人們不敢出門,都把門戶閉緊當縮頭烏龜。
有些男人連媳婦做了一半的飯也不管了,幾腳踩滅了灶火,拉著老婆孩子走後院門往村外跑。至於這家,窮得漏風,誰愛搶誰搶。
亂兵衝到地主老爺院子門口,這家人才發覺不妙,一個男人跑來關門。
領頭的亂兵上去就是一腳,將門扇帶著男人一起踹開。
男人倒在地上,幾雙大腳連續從他身上踩過,他喊了兩聲,惹得亂兵心頭火起,一刀插入他的胸口,又雙手握住刀柄使勁往地上釘住。
嗬嗬,男人蹬腿,口吐血沫,喊不出話來。亂兵拿腳踩住他胸膛,用力一抽。噗,鮮血噴出兩尺高,直濺了亂兵一褲腿。
領頭的亂兵早已衝進堂屋,正在裡邊揮刀亂砍,口裡喊著:“來幫忙,一個不留!”
亂兵的狂笑聲,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男人求饒的哭喊聲,院裡的犬吠聲,在這個家裡轟然響成一片。
堂屋裡方桌上擺好了幾碟菜,盛飯的木桶放在旁邊的小案上。
早前,這家的老地主坐在主位上等開飯,打算開飯前先來幾句家訓。亂兵頭領衝進堂屋,不管旁邊的女人,照著老地主腦門就是一刀。
老地主滿臉驚愕,一聲沒吭,被當場砍翻在地。
地主婆老眼昏花,還沒弄清情況,剛擺好菜的兒媳婦嘶聲尖叫起來。她面朝外,正好看見自己丈夫倒在院中地上,一把刀從丈夫胸口拔出來。
這家的二兒子嚇得噗通跪在地上,嘴裡亂喊:“好漢饒命。”
桀桀桀桀,頭領狂笑著猛力一刀,哢嚓,這一刀正砍中二兒子脖子,將他半個頸項劈斷,只剩下一半筋皮相連。
鮮血噴湧,二兒子的頭向一邊歪倒,跪在地上的上半身僵直了一瞬間,隨即撲倒。
地主婆看見老頭子和兒子倒地,忽然就明白了,張開沒牙的嘴正要乾嚎,後邊進來的亂兵順手一刀割破她的喉管。
轉眼間,堂屋裡只剩下一個女人,還有角落裡三歲大的嬰兒。
方桌上擺好了油燈,沒點。老地主非要等到天黑吃飯時才舍得點燈。
亂兵見屋裡昏暗,將桌上的油燈點亮。燈光下,女人拿手捂住自己的嘴,睜大的眼裡滿滿的恐懼,她的身子緩緩往後退。
在她身後,嬰兒坐在木欄框裡,好奇地望著桌上搖曳的燈光,還有燈光下拿刀的人。
拿刀的人將目光掃向嬰兒。
女人看見帶血的刀,看到那道嗜血的目光,眼裡浮起極大的恐懼。噗通,她跪在地上抱住凶手的腿,不停地哀求。
“饒過我兒子,你們把我怎麽樣都行。”
拿刀的男人在片刻間完成衝鋒,砍人,短時間內爆發出全身的力氣,等極致爆發過後忽覺身子發軟。他停下來大聲喘粗氣。
匆忙間一瞥。見這女人還有幾分顏色,身上穿的是花襖,頭髮梳理整齊盤在頭上,白淨的臉龐被燈光鍍上一層蜜色。
男人的血氣上湧。
“仔細搜,男的全殺,女的留著!”
此刻還不是辦事的時候。
男人按刀,喘著粗氣,朝一眾亂兵下令。這些人仔細搜索這座帶廂房的大院,將家裡的長工,仆役統統砍死。
除了這群強盜,這家只剩三個人。
另一個是二媳婦,她在廚房裡燒火,被闖進去的強盜拽住頭髮拖進堂屋來。
最後一個就是那個嬰兒。嬰兒頭上戴著老虎頭的布帽子,天真無邪的眼神四下張望,嘴裡咿咿呀呀說著些不成句子的話。
“媽媽,吃。爸爸。狗狗,哦,哦……”
這會兒,他家的狗兒早已沒有了叫聲,被砍死在院子角落,預計會化作一頓狗肉來喂飽強盜們。
強盜頭子將刀在屍體上擦乾淨,收刀入鞘。他瞅了瞅嬰兒,又瞅了瞅兩個女人。 二媳婦沒大媳婦漂亮,但也還算水靈。
他咽了咽口水。
“去做飯。”他說,“把兄弟們喂飽了,我饒過你兒子。”
分派一個歹徒押著兩個女人去廚房。那歹徒臨出門,從木桶裡雙手刨出一大捧飯使勁往嘴裡塞。
剩下的十幾個人瘋了一樣,也不擦身上濺到的血跡,抓起盛飯的木桶搶飯吃。
搶得急了,差點打起來。
強盜頭子在這夥人中本來只是威望略高,通過這番打殺確立了威信。他大聲製止搶飯的同夥,很公平地一人一口讓大夥先墊個肚子。
等開飯的功夫,他親自帶著三個人出門,去穩定那些窮光蛋村民。
他們沿著村裡的土路挨家挨戶叫囂。
“都聽好了,老爺們在前線打過仗的,剛砍死了老地主,不怕死的盡管上來。”
“老爺們來了,不偷不搶,是來當地主的。打今兒起,地主家的地歸我們了,你們的租子照舊。”
來回在村莊裡喊了兩遍。家家戶戶關著門,沒人答應,也沒人反對。
“就這麽說定了!”
強盜頭子很滿意,最後又自顧自強調一句,回大院吃飯了。
這頓可是好飯,大米飯,有狗肉。
這天晚上,吃飽飯的十幾個強盜和兩個女人發生了一些故事。
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在村莊的夜空裡回蕩。
村莊裡的人們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聽見。除了些有聽牆根特殊癖好的無賴,村民們在恐懼中睡著了。
睡得最沉的,是那個三歲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