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亂結束,掌門天門道人和他一群徒弟被下藥迷翻,再捆得結結實實。
一盆涼水潑過去,天門道人醒過來,只見師叔玉音子嘿嘿冷笑,走到他跟前踹一腳,準備再嘲諷他幾句,門外弟子闖入大殿。
“玉音師叔祖,大事不好,朝廷錦衣衛已到山腳下。”
那弟子聲音惶急,滿身大汗。
玉音子一驚,趕忙喝道:“將這些孽種抬到廣場上,準備迎接朝廷來的大人。”
天門道人奮力掙扎,奈何捆得牢實,他剛想破口大罵,嘴裡被人塞入一團破布,如同殺豬一樣被抬到山門後的廣場。
天門道人在地上翻滾,努力看向四周,自己門下弟子全被迷翻捆住,大部分被塞住嘴,個別剛剛醒來的,不敢大聲叫,在低聲痛罵。
站著的全是叛徒。
他明白了,這些人想投降朝廷,自己就是被獻祭的祭品。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再也不抱任何希望,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還沒到正午,弟子飛報。
“錦衣衛已過十八盤山道!”
泰山派在三位玉字輩師叔祖帶領下趕緊整理儀表,列好隊伍準備歡迎。
李四有過了十八盤之後卻停了下來。
他問:“為何來晚?”
眼前是20幾個從徐州來的錦衣衛,追到這裡渾身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領頭的百戶喘著粗氣來不及答話,一個黑臉的漢子站在後邊嘴裡冷哼一聲。
李四有眯眼瞧那黑臉,百戶急忙謝罪:“大人,我們昨天傍晚才出發。”
又低聲訓斥身後的黑臉:“老劉,別說話。”
李四有目視黑臉漢子。
“你說。”
黑臉夷然不懼,昂然出列。
“稟大人,我等昨天才接到通知讓趕過來。”
“哦?”
”大人,徐州錦衣衛內部傳訊出了點岔子。”
百戶急忙辯解,黑臉連連冷笑,百戶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李四有來了興趣。
他朝黑臉溫聲說道:“好好說話,我不怪你。”
黑臉見眼前上官才20出頭,並沒有端什麽架子,他也放下心中傲氣,說道:“徐州地方好啊,靠著大運河各種撈油水,千戶所沒人願意來,昨天拖不下去了,突然指派我們這些人過來。”
李四有心中一動,問他:“你叫啥名字?”
“回大人,卑職劉剛,總旗官。”
仔細打量這位黑臉劉剛,手腳粗大,外功不弱,急追到這裡仍然呼吸均勻,內功還行。此人脾氣暴躁,肯定自以為懷才不遇。
李四有點點頭,說道:“暫時赦你們無罪,全部跟我走,上山。”
山腳下留了200人馬,一行300多錦衣衛加上幾十個各大派的弟子,將近400人手持兵器衝上山門。
進了山門這些人不由驚呆,泰山派全體沒帶兵器跪倒一地,沒跪下的也被繩子捆在地上。
有人高聲唱名:“錦衣衛指揮同知李大人到——”
眾人分列兩邊,李四有從中間走出。他一掃場中形勢,有些失望,跪得太快沒法全滅了。不過同是道門一脈,事情不好做絕,留幾分香火吧。
“泰山現在誰話事?”
地上的玉音子早聽過塞北人屠的威名,起初不當回事,現在人家殺上山來,剛抬起頭被他目光一掃,隻覺得遍體生寒。
慌忙說道:“老道現在暫時代理掌門,已經擒住叛逆天門道人,就在這裡。”
他手一指,天門道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繼續看天空。
地上忽然有人高喊:“我們不是叛逆,冤枉!”
喊的人被捆住全身,是天門道人的二弟子建除道人,他醒過來後假裝昏迷,沒被人堵住嘴。天門道人聽到他喊,不再看天,躺在地上側過頭看向這個弟子,眼中忽然流出眼淚。
“孽畜找死!”
玉音子站起來,飛身一掌擊出,要當場打死建除道人。
建除道人被捆住無法掙扎,目視玉音子只能等死。忽然一隻手從旁伸出抓住玉音子手臂,再一掄,玉音子摔滾在錦衣衛腳下。
李四有間不容發之際救下建除,一進一退回到原地。
他口中喝道:“全部拿下,反抗者殺!”
錦衣衛轟然出動,泰山派跪著的人不敢動,任由人捆綁起來。李四有招來黑臉劉剛,對他說:“你去好好審一審,問清楚怎麽回事。”
上官有心抬舉,送給自己立功的機會。劉剛黑臉上露出喜色,大聲答應,急匆匆去找自己的朋友一起開審。
李四有獨自站在懸崖邊,遠眺天邊的浮雲。
這次泰山的事他已經不準備自己動手,前面孤身滅老林寺,自己武功顯露,肯定大大超出很多人預料,但他的體質每一日都在緩緩增強,前面顯露的並不是他的極限。
以後要深深藏起來,紫禁城的那位盯著呢,為了他自己,為了家人,為了洪興社,無論如何要留一張保命的牌。
這次的抄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能便宜了趙千乘,自己拿的每一兩銀子都是為了百姓,不能肥了自己的對手。
東征一路上他都在反覆思索,此刻徹底下定了決心。
劉剛找過來,遞給他供狀,口中先大致講解了一遍情況。他回到大殿,命人提來天門道人和建除道人,見他們一身狼狽,讓人松綁。錦衣衛退出殿外,大殿裡只剩三個人。
他問天門道人:“據說你本來想去洛陽,被人擋住不讓去,是這樣嗎?”
天門道人活動手腳,頭扭在一邊不說話。
建除道人說:“師父性子烈,我來說。當初嵩山派和老林寺被滅門,消息是一起傳過來的,幾位師叔祖以為泰山派可以趁機稱霸江湖了,他們覬覦掌門位置,突然發難。”
“師父知道他們素來無恥,不肯讓位給他們壞了泰山基業,又不忍下狠手,因此無法脫身去洛陽。錦衣衛打上門,這些人又想拿師父當替罪羊,今天早上突然下迷藥,把我們全放倒了。”
天門道人臉漲得通紅,仍然一言不發。
李四有歎了口氣。
“畢竟道門一脈,我不想滅泰山,奈何這些人實在太蠢,利欲熏心沒救了。天門道長,你還能繼續做掌門嗎?”
天門道人終於開口,他問:“你要對泰山怎樣?”
“田產一半沒收,再交十萬兩銀子。以後按錦衣衛的規矩辦事,你別不服氣,現在江湖上所有門派全得聽錦衣衛的規矩。”
天門道長知道這個結果其實還不錯,他口中說可以,突然躍起一頭撞向大殿中的梁柱。李四有分辨他的神情,有所預料,一把抓住他肩膀。
天門道長沒死成,再次流出眼淚。
他說:“攔住我幹什麽,我愧對泰山派列祖列宗。”
建除道人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拉住師父另一隻手臂,嗚咽道:“泰山還在,師父何至於此?”
李四有沉聲道:“建除,你以後就是泰山掌門了。天門,你覺得建除的武功怎麽樣?”
不等他回答,又道:“建除武功未成,你啥時候把徒弟們全教得武功和你差不多了,再去死如何?現在去死,只不過是個笑話。”
“師父。”
建除口中祈求,緊緊拉著天門的手臂不松手。好一會兒,天門道人閉目,緩緩點頭。建除這才松開手,他知道師父既然答應了,絕不會失信。
他擦擦眼淚,問李四有:“泰山派後續有何安排?”
李四有悠然道:“你們泰山內部的事,我不管。”
“我知道該怎麽做。”
建除道人面露狠厲之色,天門道長似有不忍,到底沒有說出求情的話來,畢竟他已經不是掌門了。
泰山的事塵埃落定。一半的田產怎麽安排,10萬兩銀子怎麽分,這裡面可以好好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