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大明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刀與劍

老向導叫拉瓦，他黑著臉，同伴們哄笑他:“老拉瓦不行了，對著十個美女使不出力氣啦，隻好送給別人。”

老拉瓦氣得拿馬鞭抽過去，同伴機靈地閃開，他沒打著，隨後自己也笑了，笑容極其猥瑣:“年輕的時候身子骨是軟的，就一處地方硬。老了老了，大雪天凍了2千裡路，身子凍硬了，只剩一處地方軟。嘿嘿。”

李四有哭笑不得，只聽他一路說著逗樂的車軲轆話，最後聽到他說:“小子們，你們別笑。再過20年你們還不如我呢。”

李四有年輕，無法體會老了是啥樣，他腦海中閃過守拙老道長臨終前的樣子，心想自己臨死前該是個啥樣?能不能體面地躺在床上?

恐怕有很多人不願意他舒舒服服的死，恨不得把他亂刀分屍。他想到了遠在京城的皇帝還有那些文官們。

按照大明歷已經過完年，現在是正月。西域的寒風依然透骨，冰雪依然覆蓋著沙海，他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隨口和同伴們聊天，途中在一處道邊有岩石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望向岩石邊上的一處雪堆，雪堆上擺著兩塊石頭。

同行的兩個和尚也認出來，他們上前雙手合十。

“法明師兄，願你去往極樂世界。”兩人行過禮，默默念一段往生經，幾個同伴不知道法明和尚，但能看出來這裡埋的是個僧人，也跟著行禮。

李四有腦海中閃過那張帶著青色胎記的醜臉，他覺得這個和尚很純粹，比圓通大師純粹。在西域這種地方，這樣純粹的人如果沒有過人的本事只能死得更快。

寒風吹著雪堆旁的岩石發出“嗚嗚”的低嘯，似乎在為死去的人哀悼。

片刻後，李四有說:“走吧，我們活下來了，我們的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眾人繼續趕路，一路上碰到許多遺棄的戰士和戰馬的屍體，他們上前割下馬肉帶走。在他們後方是大軍踏出的冰路，前方也是，他們順著這條冰雪之路一路回到哈密。

經過瓜州的時候，遠征大勝的消息已經傳開，在哈密城他們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老拉瓦洋洋得意地經過夾道歡迎的人群，忽然街邊有個婦人哭喊著衝出來，抱著他哭:“你個老東西還沒死啊。”

哭著哭著婦人拎住他的耳朵大聲質問:“說！在外邊是不是又禍害人家小姑娘啦?”

老拉瓦歪著腦袋求饒，引起圍觀的居民哄笑。

李四有笑著看老拉瓦出醜，看著他歪著頭吹口哨，還朝四周的人群揮手，引起人群發出更大的哄笑聲。李四有也跟著笑，他瞧見前方李慕華的身影，隨即微微點頭。

李慕華跟著他回到王宮，一路走一路跟他說:“大人你可回來了，錦衣衛有消息傳給你。”

李四有正在奇怪沒看到幾個錦衣衛，就問他:“錦衣衛出事了嗎?”

李慕華道:“幾句話說不清楚，師父在王宮等你。”

昆侖掌門震山子現在是哈密王宮的主人了，但他不敢怠慢，讓李四有坐在上座。

王宮裡只有戴易思在，沒看到其他人。李四有沉住氣問:“劉剛和桃谷六仙去哪兒了?”

震山子連忙說:“大部分人回嘉峪關了，劉剛和桃谷六仙沒走，他們這兩天有事沒在城裡。年前錦衣衛接到消息，他們開了個會，然後就分兵了。我問情況，他們沒跟我說。”

李四有瞥一眼李慕華的面色，見他神情鎮定，略微放下心來。他知道李慕華為人老實，不像震山子老奸巨猾，看來震山子沒有隱瞞什麽，不是昆侖派的陰謀。

他露出笑容，對震山子說:“此次西征佔據了於闐，哈密這裡至少有一萬多人要遷移過去。從此以後哈密就是你們昆侖派的天下了。”

震山子撚須而笑:“托大人的福，我們昆侖派撿了現成的便宜。”

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匣子遞給李四有，小匣子上面貼著錦衣衛的封條。

李四有當著他的面打開，讀完裡面的書信，他將書信遞給震山子，淡然說道:“問題不大，戚奉先臨時決斷，這個主意拿得好。”

震山子對錦衣衛大隊人馬離開也很擔心，他看完信長出一口氣說:“還好，我最怕事情有變，壞了眼前的大好形勢。”

兩人當即談論昆侖派該如何發展。

震山子道:“哈密這裡地處要害，我準備等到中原過來的漢人來了以後，把城牆好好修一修，修得固若金湯，讓胡人這輩子也別想攻下來。”

李慕華在旁邊使勁點頭。

李四有覺得他們是兩個鐵憨憨，他問:“兵法雲:順守逆取，你們為啥隻想著防守不想著進攻?”

李慕華瞪大眼睛:“能守住就不錯了，怎麽進攻?”

李四有道:“死守哈密是守不住的，我問你，假如胡人大軍圍城而不攻，分兵四處抄掠，你們在城裡怎麽辦?跟胡人比消耗糧食嗎?”

震山子撚須的手頓住不動，李慕華面色僵硬，兩人仔細思索，越想越擔心。兩人拿眼睛看李四有。

李四有悠然再問:“你們昆侖派以前是怎麽在西域活下來的?”

李慕華道:“昆侖派在大山裡啊，胡人大隊人馬進不去，來的少了打不過我們。可哈密城周圍是平地，不一樣啊。“

李四有不跟他們搞猜謎，直接說:“哈密不可守，只能虛守。你們要把哈密城建得小而且堅，擺放兩三千人就能防守半年，主力放在外邊的山裡。胡人大軍來了，偏師守堅城，主力在外邊襲擊胡人的後勤，如此拖垮他們。”

震山子聞言頓悟，讚道:“此計大妙。昆侖派山門離哈密不遠，我們把糧食財物藏在昆侖派，哈密城只是平時收稅是個空殼子，哪怕守不住丟了也沒關系。等胡人耗不起走了，哈密還是我們的。”

李慕華有一半胡人血統，他深知胡人性情，問道:“這條計好是好，萬一胡人搶不到好處在城外搞屠殺怎麽辦?”

震山子被李四有打開了思路，他略一思索:“好辦，此地的水源全部依靠雪山，我們把農田牧場全部安置在山邊，再加強警戒，平時哨探放出500裡，胡人大軍只要敢來，讓農夫牧民先躲進山裡。堅壁清野三個月，必然拖垮胡人。”

他說完又開始撚胡子，李慕華拍馬屁道:“師父高見。”

李四有道:“這只是守，久守必失，守從來不是萬全之策。你們還得進攻。”

又道:“昆侖派擅長使劍，劍就是守護， 一劍壓雪山，鎮住哈密。你們還需要一把彎刀，刀鋒過處，四方臣服。這把彎刀不是別的，是昆侖道統，是炎黃道統。從來只有教化能夠征服人心，你們以昆侖山為基石，以哈密城為支柱，向外教化四方，讓他們說漢話，心向中原。“

“教化為刀，武力為劍，慢慢地把勢力向西邊擴張，二十年後說不定能收復高昌。”

李慕華聽得熱血澎湃，震山子目露精光，兩人深以為然，不由得開始幻想以後佔據高昌該是何等風光。

李四有決定給他們個更大的驚喜。

“我準備上奏京城，讓昆侖派永鎮哈密，哈密王的金印留在昆侖派。”

這個餡餅太大，震山子差點被砸暈了，他迷迷糊糊突然問:“哈密王封給誰?”

李四有看他眼熱的樣子，有點好笑，大有深意地說道:“誰也不封，不搞世襲。誰當昆侖掌門誰就是哈密王。”

震山子略微失望，但他一個道士是個出家人也無所謂了，李慕華聽聞後偷偷瞅了瞅師父，有些心動。

李四有給他們解釋:“搞世襲，你們昆侖派從此變成了某些人的私產，如此必然內亂，昆侖必亡。這個哈密王的金印只是給你們一個大義的名分。”

兩人初聞封王，心情激蕩，等到靜下心仔細一想，其實跟以前沒區別，該怎樣還怎樣。不過從此以後這哈密王宮可就名正言順歸昆侖了。

他們兩人出去後，戴易思給李四有打水洗臉。李四有見她面色桃紅，行走間如同小鹿一般歡快，笑著打趣:“這麽開心，莫非找到了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