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當千古一帝 第一十三章：明日大朝

紫禁城始建於永樂四年，彼時根據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星宿的說法，北面為玄武，須有山鎮之，朱棣便下旨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池南海的泥土堆積成山，取名萬歲山。

有明一代，萬歲山幾經修繕，現為皇家禦苑，高聳峻拔，樹木蓊鬱，風光壯麗。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凌晨。

夜空如一塊純淨的寶石，靜靜地綴在天空中，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萬歲山上有五峰，中間最高的是主峰，也是整個北京城的最高處。

崇禎皇帝站在主峰上，登高遠眺，只見到紫禁城內外萬籟俱寂，遠方不知何處傳來的點點鍾聲在空氣中慢慢飄蕩，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故事。

“啊，真美。”

但當他的目光望向紫禁城內，卻是悵然若失。

這一大片自永樂年建成，歷經歷代列祖列宗修繕的宮殿，真可謂瓊樓玉宇，但從今以後，再也不屬於大明的了，再也不屬於他的了。

想到這裡，崇禎皇帝也沒什麽心思觀賞景色了，一陣心如刀絞。

“唉！”

“朕即位十七年來，天下局勢愈發敗壞，想來是朕無力治理江山，愧對大明的列祖列宗，又連累了這闔城百姓徒遭兵禍苦難。”

此時，崇禎皇帝的身旁，唯有忠心耿耿的司禮太監王承恩了。

“皇爺夙夜交勞，奴婢全都看在眼裡。”

“即便到了此時，您還在惦記著滿城百姓，古往今來又有幾位帝王能做得到?”

崇禎歎息一聲，極目四望，遍觀全城。

正在這時，城內忽然幾處火光。

那些火勢愈燒愈大，隨後又有幾處火光，人聲鼎沸。

王承恩也望著火光一臉吃驚，說道:“皇爺，火光之處有些奴婢認得，那一處是新樂候府，那一處為鞏駙馬府，一定是他們得知陛下不在宮中，先行殉國了！”

崇禎皇帝看著那幾處火光衝天，卻是連連稱讚，連聲音都顯得發抖。

“燒的好，燒的好！”

“新樂候劉文柄，樂安駙馬鞏永固，真是兩位忠臣！”

“若我大明這般忠臣多些，豈有今日這般境地?”

崇禎皇帝眺望著火光，幾乎是如癡如醉。

許久後，他如遭雷擊，猛然間清醒過來。

“想來此時賊兵已經進城了，朕也該走了。”

言罷，崇禎皇帝轉過頭，來到一顆古槐樹旁，伸手輕撫樹身，登上踮腳的黃磚，將一條杏黃絲帶掛到了最粗壯的枝乾上，試了試是否結實。

“皇爺，等等！”

“奴婢看您的頭髮亂了，讓奴婢給您最後整理一次吧！”

崇禎皇帝淒然一笑，卻是故意打亂了更多的頭髮。

“不必了，你徑自去吧。”

“大明亡於朕手，朕無面目見列祖列宗於地下，這樣反而更好。”

王承恩渾身一顫，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奴婢，恭送大明皇帝陛下！”

崇禎皇帝揚起脖頸，最後回望了一眼他心心念念的紫禁城，正要將脖子送進絲帶中。

“陛下，且慢！”

萬歲山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為首的正是英國公張世澤，身後還跟著內閣首輔陳演、成國公朱純臣等幾名朝臣。

朱慈烺攔不住他們，沒有辦法，也隻好跟來。

他們離開乾清宮後便從宮外的小路上山，由於崇禎皇帝即位後根本沒來過萬歲山遊覽，上山的道路年久失修，荒草和雜樹不少，沿途也坎坷不已，因而走得很慢。

但緊趕慢趕，還是在最後一刻趕上了。

崇禎有些吃驚，看著他們。

“你們，這是......”

成國公朱純臣連忙上前，邀功請賞。

“陛下，方才臣不在府中，不知陛下來過。”

“臣回到府上聽到消息後，便立即趕到乾清宮，帶人趕來了。”

內閣首輔陳演也是繼之說道:“是啊陛下，我等得知流寇圍城，在家中坐臥不安，一有陛下的消息便立即前來了，陛下您可不能死啊！”

“這大明，哪天離得開陛下啊！”

崇禎皇帝還以為他們都是來陪著殉國的，有些感動。

“朕當真愚昧，我大明尚有如此多的忠臣義士願隨朕殉國，朕竟不知。”

“可惜朕即位十七載，國事至此，毫無余地了。”

“諸卿既有此心，便在園中各自尋了一顆老槐，隨朕一同去見列祖列宗。”

眾人聽聞，直接傻了。

我們可不是來跟你上吊的啊！

“陛下，這、這可使不得！”

“陛下您快下來！”

張世澤看著這些大臣，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沒有說現在順軍已經解圍的情況，他沒有顧慮太多，直接上前說道:“陛下，臣等前來，是為告訴您一件大喜事。”

“太子殿下單騎出城，已在昨日勸退了賊軍。”

崇禎皇帝聞言，依舊是不敢相信。

“陛下，您看！”王晨恩聽了這話，也是才反應過來，連忙眺望向北京城內，“城內這般寂靜，沒有一點賊軍入城的樣子啊！”

“若是賊軍還在圍城，眼下怕是早就進城了！”

崇禎皇帝聞言也轉頭望去，見到北京城內一片寂靜，就連大軍行動的聲音都聽不到。

現在太陽升起，天色大亮，他甚至已經能看見城內街道上來往的百姓，以及來來回回的行人旅客，這的確不是賊軍打進城內的樣子。

“太子?”

“是太子勸退了賊軍，太子在哪?”

朱慈烺歎了口氣，隻好上前。

“父皇，兒臣在。”

“好啊，好太子！”崇禎皇帝被大臣們從老槐樹上接下來，顫顫巍巍的說道:“太子如此忠勇，朕從前竟全然不知，朕糊塗啊！”

“內閣首輔陳演，傳召百官，明日大朝！”

“朕要重賞有功之臣，重罰有過之臣！”

陳演等的就是這句話，他來找崇禎，可不是跟他一起上吊的。

“臣遵旨！”

不過他看著滿臉喜色的崇禎皇帝，也知道現在不是多說的時候，崇禎喜出望外，聽到朱慈烺單騎退敵的消息後，對朱慈烺十分信任，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陳演等的就是傳召百官上朝，朝堂上才是他這個內閣首輔的舞台。

百官大部分都是東林黨的人，到時候就可以故技重施， 在朝堂上控制崇禎。

回想著朱慈烺在這幾天的所作所為，陳演心裡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明天崇禎皇帝再一次坐在龍椅上的臉色了。

擅自監國、裁撤大臣、重啟廠衛，縱容王之心在皇極殿外拷問大臣。

這每一樁每一件，等明天報給崇禎，都夠朱慈烺這個太子喝一壺的。

到時候崇禎想幹什麽，可就不是單憑他意願的事了。

崇禎皇帝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連忙指著朱慈烺，大聲說道。

“太子快去！”

朱慈烺愣住了，下意識道:“去什麽?”

“朕在上山前，發詔令你母后自盡，將你妹妹長平送往成國公府，現在全都杳無音訊，你快帶人去找他們！”

大明不會在這幾天滅亡了，現在崇禎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妻子周皇后，以及女兒長平公主。

想起前日他在宮中追砍自己的女兒，崇禎心中更是一陣絞痛。

朱慈烺看著陳演和那些大臣各自歡喜的樣子，微微凝眸。

明日上朝，群臣百官一定會威逼崇禎，以崇禎的脾性，根本難以駕馭東林黨眾。

朱慈烺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容易好起來的局勢，如果再給崇禎那樣瞎折騰，斷了大明和大順之間的盟約，大明就真完了。

大明一完，自己這個太子也就會和歷史上一樣，成為各方勢力拿捏的棋子。

剩下的時間不多，如果不把明天的朝堂控制住，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

想到這裡，朱慈烺道了聲遵旨，轉身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