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敢相信,時至今日,居然還有人肯為他們做主。
店鋪內的掌櫃過了許久,才是小心翼翼地走出來,方才那些進入店鋪內打砸搶掠的亂兵,此時此刻盡然悄無聲息地躺在地上,身首異處。
他激動不已,千恩萬謝。
“小少爺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若沒有小少爺相助,小人全家只怕都已經遭了難了!”
王之心雙眼微眯,看著周圍那些滿臉驚恐的百姓,心下頓生一計,於是走上前去,對周圍聚攏而來的一眾百姓高聲喊道:“聽著,都聽著!”
“這是當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已於近日進位監國,你們不用再害怕了,從今以後,京城會在殿下的治下迅速恢復秩序,似這種亂兵隨意劫掠的行為,再也不會發生了!”
說完,他的眼神迅速一變,惡狠狠瞪了一眼那店鋪掌櫃。
店鋪掌櫃渾身一顫,伏跪在地,高聲疾呼。
“殿下萬歲!”
“殿下萬萬歲!”
他的呼聲,很快得到了整條街道的雲集響應。
“我們有救了。”
“終於有人肯管管事兒了!”
“一定要嚴懲這些亂兵啊!”
聽著周圍如同疾風驟雨一般的呼喊聲,盡管朱慈烺無心爭奪什麽皇帝位置,內心卻也頗有些激動,但轉眼再看看紛亂無序的街道,知道是時候站出來了。
“阜成門的守將是誰?”
“亂兵隨意劫掠街市,城內如此動亂,不知道管管嗎?”
王之心早就預備著了,連忙走回去,躬身道:“回太子監國殿下,阜成門的守將是成國公府的小國公朱順宗,奉當今陛下的旨意,守備內城西側。”
又是成國公府的人,聯想到歷史上這位成國公是如何賣國求榮的,朱慈烺也知道沒什麽必要心慈手軟了,看著周圍百姓期盼的眼神,隨即下令。
“阜成門西側暫時移交給京營管理,告訴張世澤,出紫禁城以後直奔阜成門兵營,給孤以縱兵掠民之罪,當場法辦了朱順宗!”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區區一個朱順宗!”
王之心在京城當太監當了十幾年,知道想要走出皇城控制內城,最好的去處就是平日最為繁華的西四牌坊,內城西側又一向是成國公府的地盤。
若在平時,這事還真不好辦。
但眼下京城各大衙署十有**已經癱瘓,無論京軍、京營還是上十二衛的禁軍,幾乎都處於無人管理,瀕於崩潰的情況,散的散逃的逃。
這個時候把成國公府拿下,徹底控制京營,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王之心明白,現在他和張世澤一樣,已經和朱慈烺這個監國太子徹底綁在了一起,幫朱慈烺大權在握,就是幫他自己大權在握。
西四牌坊之所以在他看來炙手可熱,正因為那裡聚集著很多豪商富戶的資產,這些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把西四牌坊握在手裡,他們遲早會主動上門。
到時候如何開價,就是他說了算了。
......
正在紫禁城內十二衛兵營的張世澤得到消息,立即帶著幾百名京營士兵來到阜成門兵營,他叫了半天發現沒有人回應,營牆上也見不到半個哨兵,於是怒從心起,一腳踹開大門。
“朱順宗!”
“你縱兵掠民,死不足蔽辜!”
“我奉太子監國之命誅殺亂賊,扔下兵刃,可免一死!”
在他身後,眾京營兵士魚貫而入。
看著這些突然闖進來的京營兵馬,阜成門的明軍們都是一臉懵逼。
但他們並沒有立即動作,反而是你看著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張世澤喊了一句,卻沒有人搭理,或者說沒有人還回過神來。
他環視一眼整個阜成門兵營,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這個兵營,看起來簡直比菜市場還不如!
營帳外的廣場上早已髒亂不堪,負責阜成門守備的明軍們神情萎靡不振,橫七豎八的在泥土裡或躺或臥,刀槍也沒幾個還拿在手裡。
營帳外堆積如山不是軍械,卻是空了的酒壇。
廣場中央是一根高聳入雲的旗杆,旗杆上原本繚繞著的大明旗幟也早已不翼而飛,不知飄往何方。
看著這一切,張世澤冷笑一聲。
心中明白,這幫亂兵如果再不整頓,後果不堪設想。
“看起來朱順宗昨夜過得快活,還沒睡醒吧?”
一名百總上前詢問:“國公爺,我們要如何做?”
張世澤收起刀槍,轉身吩咐。
“下了他們的刀槍,先派人去查武備庫,把所有人集中在廣場,我要訓話!”
京營兵士們立即動作起來,分批行動去了。
張世澤估計得不錯,朱順宗昨晚的確是快樂得很,比朱慈烺這個監國,比崇禎那個皇帝,都更要快活。
當百總帶人闖進他的營帳時,帳內的一片狼藉令他們大為震驚。
身為阜成門守備,以及未來成國公的朱順宗正左擁右抱著幾個不知哪裡找來的女子。
那幾名阜成門將領也都好不到哪去,正抱著空壇子醉成一片,嘴裡嘟囔著滿是肮髒的夢話。
百總滿臉的惡心,他們抱著一死的決心打算出城與流寇死戰時,這幫手握大權之人,卻在這裡享受著魚水之歡,吃著大魚大肉,坐等著投降。
該殺!
他的眼中殺機頓現,轉身怒吼。
“把他們都綁到廣場上去,聽從國公爺吩咐!”
“是!”
幾名京營士兵心下早就是氣不打一處來,當下也沒什麽猶豫,三下五除二就把這些喝得滿臉通紅,還在做春夢的阜成門將領一起綁了出去。
此時此刻,廣場內的點將台下已經聚集了不少清醒過來的明軍士兵。
看著周圍嚴陣以待的京營,他們都是面如土色,心知大禍臨頭了。
張世澤手握佩刀,在台上來回踱步,被帶到廣場上的明軍一個接一個的清醒過來,看到這一幕都是大驚失色,立刻整齊的站成了隊列。
當然,這種所謂的整齊,在張世澤眼裡和亂成一團沒有任何分別。
不多時,百總等人將朱順宗及一乾將領五花大綁著帶到點將台上。
張世澤看著朱順宗滿臉漲紅的頹廢樣子,冷哼一聲:“給他們一人一大桶涼水醒醒酒!”
京營士兵們立即從水缸中取來涼水,挨個撲在他們身上。
小冰河時期的三月,氣溫依舊很低,冰寒徹骨的涼水撲了滿身,立刻就讓朱順宗及一乾阜成門將領清醒過來,感受到被綁了,都是掙扎著破口大罵。
“誰啊!”
“綁著老子幹什麽?”
朱順宗也是抬起頭,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唾沫橫飛的罵道:“張世澤,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闖進老子的軍營綁老子,快給老子解開!”
“我爹可是成國公,我是成國公府的嫡長子,未來京營也是我帶的,你要造反嗎!”
說著,他又看向那些京營士兵,惡狠狠道:“還有你們,我爹是後軍都督府的左都督, 兼任京營總督,你們這是要以下犯上,跟著他造反嗎!”
“我命令你們,給我解開!”
然而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這些京營士兵似乎和往日那些勳貴子弟不同,每一個都是生面孔,無論他如何的叫囂,也是無人動彈一步,整個場面氣氛寂靜得可怕。
朱順宗看著不斷逼近的張世澤,咽了咽口水,話都有些結巴了。
“你、你要幹什麽?”
“你不要過來啊!”
張世澤沒有跟他多說一句,拿著刀上前,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就是一刀下去。
鮮血噴湧而出,朱順宗的話還沒說完,人頭便已經哐啷一聲落到廣場之上。
這一幕,更是嚇傻了在場的這些明軍。
“我張世澤奉監國太子殿下之命,整頓阜成門兵營!”
“朱順宗縱兵掠民,死不足蔽辜,已被我當場正法,還有人想跟他一樣嗎?”
那些阜成門的將領,每一個都被嚇得面如土色,連忙磕頭請罪。
“我等跟謹遵太子監國殿下之命行事!”
“我等知罪了,願意戴罪立功,跟隨太子監國殿下!”
“求英國公饒命!”
張世澤十分滿意,轉頭過去。
“爾等官階各降三級,仍領原部,戴罪立功。”
“立刻向你們的部眾宣示軍法,再有違者,定斬不赦!”
將領們聞言大喜,臉上都是紅潤了不少,全都松了口氣。
“我等明白!”
“卑職這就下達軍令,約束部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