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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牛金星和宋獻策的說法，李岩倒是在心裡漸漸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這牛、宋二人皆為貪財好色之徒，突然趕來為明朝當說客，想必是這朱慈烺搞得鬼。
李岩凝視著朱慈烺，卻並未從後者臉上發現任何不對。
朱慈烺站在原地，淡然自若。
想到朱慈烺今年才只有十五歲，李岩不禁一陣後怕。
年紀輕輕，心思便已如此縝密，更敢單騎出城，城府深不可測。
絕不能給大明任何喘息之機！
李岩立即改變了心思，勸道:“闖王，我看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下令攻城吧，進城就什麽都有了！”
李自成本身就有退回陝西的想法，再經牛、宋二人這麽一唱一和，更是拿不準主意。
沉吟半晌，卻是沒有采納李岩的建議，說道:“先生莫急，先聽聽他有什麽話說，再定不遲。”
李岩聞言十分震驚，連忙就要再勸，卻見李自成抬起手。
“先生不必再勸，我意已決。”
聞言，李岩也隻得作罷，重重一歎。
李岩勸說李自成的時候，朱慈烺也是額頭直冒冷汗。
因為李岩想得一點不假，牛金星和宋獻策就是朱慈烺出城之前的備用方案。
歷史上這牛、宋二人貪財好色，在大順軍中充當著軍師的角色，對李自成的影響舉足輕重。
之所以單騎而來，倒也不是朱慈烺有多膽大，而是因為張世澤和王之心都被派出去，私下找牛金星和宋獻策會面，給他們每人賄賂了十萬兩銀子。
因為無人可用，朱慈烺這才壯著膽子自己出城。
見到牛金星和宋獻策來了，朱慈烺就知道，王之心和張世澤把事兒辦成了。
這倒也不意外，十萬兩啊，用馬車都裝不下！
如果他們不心動，他們就不是歷史上的牛金星和宋獻策了！
朱慈烺看見李自成溫和下來的表情，也知道大事成了一半，於是說道:“孤方才已經說了，此次是帶著誠意而來，前來訂立盟約。”
“如果大順退兵，大明願意割讓西北，金印璽綬，在西安正式敕封闖王為西北王，給足闖王面子，此後分國為王，不貢不朝！”
“另犒賞軍銀百萬，讓所有的大順將士都可以富貴歸鄉！”
李自成還沒回話，一個人卻跳了出來，正是昨夜進城負責議和的前大同監軍杜勳。
“胡扯！”
“大明國庫羞澀，莫說軍銀百萬，連十萬兩都拿不出來！”
“闖王不要輕信了他的糖衣炮彈，進城就什麽都有了！”
李自成也聽說過大明財政的窘境，一臉狐疑。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與我虛與委蛇?”
“軍銀百萬在哪，先拿來看看！”
杜勳本來就是明朝派到宣大的監軍，自然知道明朝財政的情況。
數月前，崇禎舔著臉下旨令京城內的文武百官捐資助餉，得到的不過區區二十萬兩。
大明國庫兜比臉還乾淨，根本拿不出錢。
他滿臉冷笑，只等著看朱慈烺的笑話，根本沒有半分前主的情誼。
朱慈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說服李自成上，根本沒空搭理這個得志的小人，對於百萬軍銀，穿越以來也是當做頭等大事處理。
“闖王請看！”
順著朱慈烺的手勢，一批京營士卒將許多大木箱子抬了過來。
一打開，眾人目瞪口呆。
箱子裡裝著的，全都是亮閃閃的銀錠。
李自成倒是十分鎮靜，淡淡揮手下令勘驗。
場內十分寂靜，眾人都在等待著結果。
不多時，負責勘驗大順軍頭領跑來。
“稟闖王，勘驗結果為白銀足額五十一萬八千兩！”
杜勳直接原地傻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麽多銀子是從哪來的。
“這這這！”
“錯了，這銀子都是假的！”
杜勳瘋了似的，跑到木箱邊上，拿起銀錠放在嘴裡就咬。
咬了一個，他還不死心，接著咬下一個。
“真的，怎麽都是真的?”
“哪來的這麽多銀子！?”
杜勳的反應很令人反感，李自成也沒有心思寬慰一句，只是讓人把他拽住，聽他依舊在大聲嚷嚷，又直接讓人把他的嘴堵住，然後問道:
“怎麽只有五十萬兩，不是說的軍銀百萬嗎?”
朱慈烺道:“這是讓闖王暫且休兵的先期款，一個月之內，我會提供剩下的足額軍費，闖王方才也說了，大順雄兵百萬，京師彈指可破，還怕這區區一個月嗎?”
聽見銀子居然是真的，李岩也滿臉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十五歲少年，是怎麽在一夜之間籌措到這麽多軍費的。
數月前崇禎下旨捐資助餉，不過區區二十萬兩啊！
李自成倒是有些被說服了，的確是這個道理。
銀子已經到手了，到時候大可以重新帶人回來，又不虧什麽。
何況他本身就有凱旋回西安，富貴歸鄉的心思。
“李先生，你有什麽話說嗎?”
李岩也知道，現在勸李自成繼續進攻已經毫無用處，那就只能在條件上更苛刻一些，提出朱慈烺根本做不到的條件，到時候再卷土重來！
“一個月不行，太久了。”
“我大軍百萬，人吃馬嚼，一個月耗費的糧餉何止百萬?”
“十天，最多十天！”
“五十萬兩是一開始闖王提出的價碼，崇禎沒有同意，現在定盟，便是大明求著我大順，至少二百萬兩軍費，才能抵消我大順軍諸將士的不滿！”
“諸位以為呢?”
李岩這次沒有問李自成， 而是轉頭望向一眾大順將領。
這幫人本來就是到北京搶東西，不搶個盆滿缽滿是不肯回陝西的，再加上李岩的威信，自然沒什麽好說，當即歡呼一片，全部讚成李岩的說法。
“二位?”
李岩望向牛金星、宋獻策，給了一個台階。
牛金星和宋獻策雖然收了朱慈烺的錢，但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這個時候李岩已經先入為主，再硬去勸，反而顯得十分可疑，於是紛紛順坡下驢。
“我等無異議。”
二百萬兩，就連李自成都是面露難色，這有些要的太高了。
但見眾人一片附和，他也是不再多說。
“李先生所言，甚合吾意。”
朱慈烺聽的直皺眉頭，簡直比高利貸還黑，上下嘴唇一碰，平白多了一百萬兩！
坐地起價，直接翻了一倍！
朱慈烺想直接罵人，你怎麽不上天呢?
但朱慈烺忍住了，這個時候了，要多少也得給啊！
人家一句話大明就沒了，別說二百萬兩了，只要能退兵，割地賠款要什麽給什麽！
朱慈烺心裡罵了娘，但沒有什麽遲疑，還是一咬牙直接應了下來。
“那就說定了，二百萬兩！”
這麽痛快?
李岩冷笑一聲，他不是不明白朱慈烺的心思，無非就是先拖延時間，然後再回城裡去硬湊。
不過，李岩並不覺得朱慈烺真能在十天之內湊出來。
想到這裡，也不再多說。
“那在下暫時就沒什麽話好說了，聽闖王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