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當千古一帝 第七章：何故生帝王家

崇禎皇帝手持寶劍，披頭散發，好似瘋了一般，追著一名十六歲的少女揮砍。

這少女不是別人，是他十六歲的長女，大明長平公主朱微娖。

虎毒不食子，這是怎麽了?

朱微娖臉色蒼白，看著往日慈祥疼愛她的父親如今好像換了個人，滿臉的疑惑不解，但更明顯的是害怕，各種情緒不斷在她的身體內翻湧。

她的眼神四處張望，下一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驚喜。

壽寧宮！

這是明熹宗天啟皇帝朱由校的皇后張嫣居所，崇禎皇帝當年即位時她出了大力，因此對張嫣一向禮敬，少女想到這裡，連忙逃進壽寧宮。

可壽寧宮內，也並不比此時的紫禁城好到哪去。

往日她可以繞膝歡樂的太后張嫣，已經在今天凌晨得到大順軍攻破外城的消息後自縊殉國，壽寧宮內的太監、宮女們早已人去樓空，整個宮殿一片死寂，完全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汝何故生帝王家......”

身後，崇禎皇帝瘋怔一般的聲音傳來，朱微娖頓時渾身一顫。

她的害怕感如此強烈，以至於她不由自主地顫抖，無法控制的恐慌情緒像電擊一樣貫穿她的全身。

“父皇，我是您的女兒啊！”

“父皇一向最疼愛我了！父皇！您怎麽了?”

長平公主朱媺娖呼吸急促，向壽寧宮的深處跑去。

眼前的崇禎皇帝，她幾乎不認識了。

這一聲聲父皇，使得崇禎皇帝混沌般的眼眸清澈許多，回憶起這十六年來，在大明各地愈發敗壞時，可愛懂事的女兒帶給他唯一的寬慰。

他是亡國之君，更是一個父親。

沒有幾個做父親的，能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

但很快，崇禎皇帝又再度決絕下來，攥緊天子劍，緩步上前。

“一旦城破，身為大明公主，你便會為賊所辱！”

“以公主的身份死去，是你的宿命！”

“娖娖，是朕對不起你...”

崇禎皇帝追趕上前，狠心揮下寶劍。

只聽嗆啷一聲，寶劍揮砍到牆壁之上，應聲落地。

看來在心裡，崇禎皇帝還是下不去這個手。

朱媺娖緊緊咬著嘴唇，渾身蜷縮顫抖著，害怕得不知所措，甚至連繼續逃跑都忘了。

唯一還伴隨在他身邊的太監王承恩，跪在地上這一幕，嚎啕大哭。

“老天啊！”

“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公主您快跑啊！”

好似在回應他的請求，壽寧宮外，一名小太監驚慌失措的跑來。

“老祖宗！老祖宗！”

“順軍退了，順軍退了！”

王承恩聽著這話，當即便是滿臉暴怒，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誆騙陛下嗎！?”

那小太監被踹翻在地，但沒有任何畏懼之情，連忙爬起來，扯著脖子大喊，脖頸間都是青筋直露，小臉急得通紅。

“皇太子殿下出彰義門與李自成會面，然後順軍就退了！”

“老祖宗，奴婢說的都是真的，現在九門外的順軍全都退了，您上城看看就知道，奴婢說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城內城外都傳開了！”

王承恩見他不似作假，但依舊是一臉的不信。

那李自成反明造反幾十年，如今距紫禁城的龍座僅僅一牆之隔，太子殿下自幼仁弱，根本沒有半點可能說得動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流寇頭子。

但長平公主從小聰明伶俐、乖巧可愛，是王承恩看著長大的，早就當作了自己的女兒，他實在不願看著長平公主就這樣死在崇禎皇帝的劍下。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做一次違背祖宗的大事，用這個消息勸勸崇禎皇帝。

公主今年才十六歲，一直都是整個后宮的團寵，她的大好人生才剛開始，不該為大明殉葬！

“我先進去勸陛下，如果這話有一個字有假，當心你的腦袋！”

王承恩憂心朱微娖的安危，說完話也便顧不得什麽禮法了，隻身闖進壽寧宮，見崇禎皇帝正望著地上的劍發呆，當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陛下！”

“彰義門來報，太子殿下單騎出城勸退賊軍！”

“大明有救了！”

崇禎皇帝舉起寶劍，聽聞此言，當即呆立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如同凝固了一般，完全無法相信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居然是太子?”

本來等待著最後時刻的長平公主朱媺娖，此時也是微微張開嘴巴，眼中閃爍著驚訝的光芒，似乎無法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一切。

“是我弟弟?”

“他在哪，可還安全嗎?”

提起朱慈烺，她連害怕都忘了。

看著長平公主期待的目光，王承恩不忍心讓她失望，隻好說道:“公主您放心，太子殿下奉旨去了成國公府，現在是最安全的。”

朱微娖這才是松了口氣，呼呼喘氣道:“那就好，弟弟安全就好。”

長平公主朱微娖與皇太子朱慈烺，一個是皇長女一個是皇長子，都是崇禎皇帝與周皇后同父同母所生，自幼便是很好的玩伴，感情十分要好。

看著她的樣子，王承恩微微歎了口氣，再度望向崇禎皇帝，憂心忡忡。

年僅十五歲的皇太子朱慈烺單騎出城，勸退了李自成百萬大順軍，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驚人，聽起來如夢如幻，現在包括他自己，其實也並不相信這是真的。

話是說了，到底能不能勸得動崇禎皇帝，這還是未知之數。

壽寧宮內，沒有任何聲響，靜得讓人感到窒息。

出乎意料的是，崇禎皇帝居然相信了這聽起來漏洞百出的理由:“既然是承恩所說，那朕自然相信。”

“現在除了你，朕還能相信誰呢?”

他靠在牆上，淒然一笑。

身為皇帝，但面對百萬大順軍兵臨城下，卻是那樣的無助。

“承恩哪...”

王承恩聞言一愣，立刻答應。

“奴婢在。”

崇禎皇帝微微一笑，好似在這一瞬間， 全然釋懷:“朕突然起了興致，欲登西郊萬歲山，攀高望景，不知你有沒有意願與朕同行啊?”

王承恩也明白，崇禎皇帝或許只需要一個理由。

即使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理由，他也不願意下這個手。

作為崇禎皇帝最為倚信的臂膀，王承恩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最後看了一眼朱微娖，沒有片刻遲疑，大笑說道:“陛下有意，奴婢身為皇室家奴，理應相隨。”

崇禎皇帝蹲下來，再度恢復了往日的樣子，伸出手刮了刮朱微娖的鼻子。

“娖娖，爹爹在跟你開玩笑，嚇到你啦?”

“那爹爹再跟你玩一個遊戲，就當是賠罪了，好不?”

朱微娖小聲地抽泣著，肩膀微微顫抖，如同受傷的小鳥一般，飛撲到了崇禎皇帝的懷裡。

“父皇！”

很快，她的眼淚像打開了水閘一樣洶湧而出，哭泣聲漸漸增大，抽泣也變成了委屈傷心的大哭。

崇禎皇帝緊緊抱著朱微娖，隻覺得心都要碎了。

但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必須要盡快送朱微娖和朱慈烺出城。

不然落在大順軍手中，一個都活不成。

“你現在去成國公府上，找你弟弟。”

“然後你們二人換上農家服侍出城，爹爹隨後就到。”

朱微娖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又怎麽不明白如今大明的境況。

不等她回答，崇禎皇帝便是猛然起身，拿起天子劍。

“承恩，隨朕前往萬歲山！”

王承恩高呼一聲。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