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舉著刀槍,根本不敢靠近朱寧!猶豫不敢再上前一步!
而朱寧對戰事了然,他摸準了對面的實力,心裡就有底了。
他甚至還沒有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戰場上。
還在一邊清退身邊的敵軍,一邊注意著陷陣軍的作戰狀態。
忽然——
朱寧衝出隊伍,周遭那一圈包圍他的人楞是一個都不敢攔,一窩蜂的散了。
朱寧揮動烏龍大槍奮力一擲!
噗呲!
槍頭穿過一個舉起銀刀的敵人。
那人的刀下,正是陷陣軍隊員李順!
李順被濺了一身血,猛的回頭——
此時的他正在和另外一個漢人纏打在一起,完全背對戰場,不知道身後有人趁機偷襲。
朱寧這一槍救了他一命!
李順臉上滿臉錯愕。
以平日營裡訓練的那些招式,他是完全可以把身下的漢人解決掉的!
但是他刀口都抵在那人的脖頸處了。
那人一副可憐兮兮賣慘祈求的模樣,他居然猶豫了!遲遲沒有下刀!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身後的敵人,趁機舉起彎刀對準了他的脖頸!
李順看著朱寧,眼神裡的錯愕變成了感動!
“將軍!”
李順先是感謝地喊了朱寧一聲,緊接著大怒!
好啊!你在這裡可憐巴巴地求我放你一命,卻眼睜睜看著我身後的人要將我斬於快刀下!
他噗呲就捅穿了那人的脖子,頓時血灑當場!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是!李順謝過將軍大恩!”
李順邊喊邊抄起大刀,繼續投入戰鬥。
朱寧卻是垂眼看向祈求李順饒命的那個兵——這是個漢人。
他知道李順為什麽下不去刀。
不是因為他柔寡斷兒女情長。
而是因為那是自己的同胞!
親手對和自己面孔一致的同胞兵刃相加,確實是對人性的一種考驗!
可這群人卻為了苟活,甘願投身於敵軍,對自己的同胞舉刀相向!
那麽還有必要繼續與其以同胞身份相稱呢?
……
呂珍派人叫的援兵終於趕到,一瞬間戰場又湧入了一千多人!補足了被消耗的兵力。
反觀陷陣軍這邊,兵力本來就少,但幾乎沒看到什麽傷亡!
陷陣軍中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同時與好幾個敵軍對打!
局勢卻幾乎完全僵持。
陷陣軍只有三百人,但沒有一個貪生怕死之徒!更沒有一個草包!
個個都驍勇無比!
呂珍此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目前攜帶的這支隊伍剛剛組建,軍心渙散,裡面的一些漢人都是臨時招募的,還有很多不服氣的元人。
幾乎一半的士卒都沒有戰場經驗,完全就是憑著數量壓製在這裡消耗。
這才兩個時辰不到,滿地都是屍體!
而看到這種情況,隊伍裡的士卒也都知道這三百人不是好惹的茬,竟紛紛有些退卻了!
士兵士氣退卻是最要命的。
他們害怕了。
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有家庭老小。
他們臨時過來參加軍隊,也只是為了跟著那20萬元軍蹭些軍餉補貼家用,誰想到真的還得拚命?
士兵們猶豫了,呂珍也猶豫了。
隊伍裡除去元兵和新招的流民土匪,原本他帶領的士卒本就不多,如今再這麽大肆消耗!
若是強行和這三百人打,打也肯定能打過。
無非是傷敵三百,自損三千。
可是,值得嗎?
如果換做是他,此時手裡只剩下三百人,可能早就偃旗息鼓,潰敗而逃了。
但是這些敵軍卻都一個個卯足了勢頭,勢必要和敵人拚到最後一秒!勢必要戰鬥到最後一個人倒下才肯罷休!
呂珍也是領兵作戰的,他深知這種軍隊士氣的寶貴難得。
盡管兩軍相對,但他還是不由得高看了朱寧一眼。
是他輕敵了,小看了這三百兵力,狂妄自大才吃了敗仗。
“別打了,都給我撤!撤!”
呂珍思付再三,不再猶豫,下令直接撤退!
那些作戰的士兵雖然心裡不服,可也沒有其他辦法。
只能先撤了。
這一戰,呂珍來回調動了不到五千人。
戰場上的屍體橫七豎八,死了一千多,幾乎都是他們的士卒!
“殺!”
朱寧乘勝追擊,追到城樓的射擊范圍外沿。
三百人把敵方不到五千的大軍打跑。
這是何等的榮耀!
陷陣軍一個個鬥志昂揚,殺紅了眼。
滿腔怒意恨不能一吐為快,隻道一個爽!
保衛家國,擊潰漢人走狗!
…
…
戰場之上,屍骸遍野。
這種冷兵器作戰的模式終歸不如後世熱武器作戰的模式殘忍,好歹大多都還全手全腳。
朱寧想著,在這種年代,行軍打仗傷殘嚴重,一是因為大多數士兵都沒死透,只是流血受傷了走不動。
在接下來清理戰場的時候就被清理了。
二就是失血嚴重,或者遇到感染。
朱寧命令張大鐵帶隊人清掃戰場。
把還在苟延殘喘的沒死透的補補刀,順便救起隊友,清點人數。
陷陣軍活活消耗掉對面一千多人!
而陷陣軍的將士隻損傷了十幾人, 還有一些並不嚴重的輕傷。
少數不幸傷的嚴重但還留著口氣的,則躺在地上哀叫連連,無法動彈。
皮開肉綻,劃開肚子露出腸子,缺胳膊斷腿連著層皮……
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在沒有抗生素的古代,這些人也基本相當於被判了死刑。
“家中還有什麽人?可有什麽信物要交托的?”苗二蹲在地上倒是很貼心的問他。
那人呲牙咧嘴,一邊疼的直抽氣,一邊交代後事。
幾個將士們看著疼的哀嚎的兄弟,眼裡紛紛流露出同情。
別說抗生素了,他們連個軍醫都沒有。
這些人只能等死。
“嗯……嗯?將軍怎了?”
“撿些枯草樹枝來,燒成灰。”
朱寧吩咐完,又拿了大頭針穿針引線,用刀把袍子上的布割了。
當時做這些衣袍的時候他就考慮到了這一點,袍子上有一塊布料都是特製的。
他把這些東西拿過來,另一隻手裡還提著瓶酒。
他野外作戰經驗豐富,掃了這個傷員的傷口一眼。
眼下先縫合,只要止住血,後期注意感染應該問題不大。
上次他們出任務,遇到過一個比這個更嚴重的傷。
緊急包扎過了三十多個小時才送醫,人沒事。
“喝了這瓶酒,疼也給我忍著!”朱寧把他們的衣袍割了。
地上的士兵眼裡露出迷茫。
朱寧直接捏著他的鼻子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