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份急報打亂了他的行程:張獻忠昨日已率軍抵達大面鋪,距成都不過八十裡;而此刻的北門似乎發生著某種騷亂......
成都府北門,大安門涵澤樓上,朱平樻看著城樓下外,那一片被混亂與緊張的氣氛所籠罩的,川蜀各州縣前來馳援的軍隊。
稀稀拉拉,旗號不一的隊伍中,士兵們的表情各異,有的焦急,有的憤怒,還有的則是滿臉的不解和疲憊。
他們的盔甲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手中的兵器不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他們的不耐煩。
士兵們的抱怨聲此起彼伏,他們聲稱自己是響應號召前來支援的,卻遭到了如此的冷落。他們的聲音中充滿了鬱鬱不平,有的甚至開始質疑守軍的決策,情緒激動的士兵們幾乎要與城樓上的守軍發生口角,甚至衝突。
“我們是來救援的,為何不讓我們進城?”一名士兵高聲質問,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和憤怒。
“我們晝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路,行了數日才趕到成都,難道我們的努力就這樣被忽視了嗎?”另一名士兵緊握著武器,眼中閃爍著挑戰的光芒。
城樓上的守軍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他們的目光銳利,警惕地掃視著下方的人群。他們知道,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任何一絲的松懈都可能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曹大人,什麽情況?”
見得這番景象,朱平樻心中深感不妙,向值守的曹勳詢問起了事態緣由。
“大明將士?世子,若他們真是我大明將士也就罷了,只怕是泥沙俱下,魚目混珠啊!”曹勳一臉無奈,滿是為難的說道。
招手示意,一群身著破舊軍裝的人緩緩走來,盡管衣物破爛不堪,但仍能隱約看出他們曾是明軍的一員。
他們的眼神空洞,面容憔悴,顯得疲憊不堪,仿佛失去了戰鬥的意志。
最為關鍵的是,他們的右手手掌基本都缺失了,像是被人用刀斧剁掉的,其中還有極少數,兩隻手掌都沒了。
而一旁,守城士卒們則是押送著幾個被五花大綁,滿臉橫肉,一身凶厲的明軍模樣的漢子前來。
“世子請看!這些人自稱重慶守軍,城破被俘,城內端王,知府等一乾大小官員,死傷殆盡!”曹勳指向那群破舊軍裝的明軍解釋道;“西賊雖然放他們離開,可為了防止他們再次反抗,盡斬其右掌。”
而後曹勳又指著那幾個綁著的大漢:“而這幾人,被他們指認是西賊奸細!”
“不會有錯?僅憑指認會不會草率了些?”
朱平樻不是不相信曹勳的判斷,可想起城下那大量的明軍,這情況要是一個沒處理好,那他們還是不是援軍就難說啦!
“世子!一人指證或許有假,可他們盡數指證一人,那就只能寧殺錯,不放過了!”
曹勳面露狠辣,平靜說道。
他戎馬多年,自是深諳將帥之道。
為將者,雖要體恤士卒,必要時與其同甘共苦,可真要到了戰時,也不能心慈手軟,該犧牲就得犧牲!
再者說這幾人一不是他曹勳的部下,二又非成都守軍;在這大敵當前之際,有細作之嫌,沒直接砍了他們已經是他心軟的結果了。
“可會認錯?”朱平樻在那些右掌盡無的士卒中,挑了個看起來還算精神的,問起話來。
“怎麽會認錯,我不可能會認錯的的!”
“世子爺!我們的手掌就是被他砍掉的啊,這刻骨銘心之恨,我們怎麽會認錯?”
聽到朱平樻的話,那些士卒都激動起來,神奇悲戚地控訴著那幾名被五花大綁的漢子中,最為魁梧的那個。
“世子爺!我這一雙手掌,都是被他砍掉的啊!”
“還記得當天我難得機靈了下,伸出的是左手,可就在咬牙挺過去後,就聽見他那冷冷的聲音:右手!”
而雙手手掌都被砍掉的那幾名士卒更是激動,若不是守軍的阻攔,怕是已經撲了上去,用牙齒發泄自己心中的仇恨。
“哈哈哈!”
那被控訴的魁梧漢子也不反駁,反倒是他突然爆發出一陣齜牙咧嘴的大笑,那笑聲中帶著幾分譏諷和不屑。
“既然被你們認出來了,那爺爺我也不裝了,老子正是大西王麾下!”
“當天就該殺了你們,隻斬你們一雙手,真是便宜你們了!”
“大王還是太心善了!”
他眼中滿是嗜血的光芒,擇人欲噬的凶狠,即使被五花大綁,仍舊掙扎不休,如同一頭被困的野獸,不斷地試圖掙脫束縛。
“世子爺是吧!你猜這城中有多少我大西將士!”
“也不怕告訴你們,這兩天我們進來的弟兄可不少呢!”
“我去下面先等著你們!哈哈哈......”
他在不斷地嘶吼中, 一頭撞向了柱子,當場氣絕身亡。
“世子,現在怎麽辦?”
想著之前已經入城的軍隊,和此時城外就要沸騰的援軍,曹勳頭都大了。
哪怕這奸細所說未必可信,可也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朱平樻此刻也有些頭皮發麻,難怪艾能奇敗走後,大西軍一點動作都沒有,任由自己整軍備戰,就似乎拿下重慶及附近州縣,就心滿意足的樣子。
原來是埋了這麽大一顆雷啊!
若是找不出辦法,即便他此時突破先天,最後也不過是落得一個孤身一人,棄城而走的下場。
雖然這比起原本的宿命好上太多,可他怎能甘心!
一旦棄城而走,大明在川蜀的權威喪盡,那屬性點的來源不就沒了?
等到重新建立一個可以供他收獲屬性點的勢力,不知道得多久。
相比於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朱平樻更喜歡接收前人遺澤,雖然會有種種掣肘,可不勞而獲,才是最讓人快樂的事。
“曹大人,前幾日來援軍士你可有登記造冊,安排駐地”
朱平樻想了想,問起了情況。
“自然是有,除去那些殘兵潰將,能維持編制就只有雅州(今雅安)衛、遂州(今遂寧)的援軍,共計二千五百多人”
曹勳想了想這幾天來援的明軍數目,回答道。
“這樣嘛,我和他們談談,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