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離去後,大廳內只剩下兄弟二人。
怎丹扎巴急切地問道:“弟弟,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嘉央多傑仍舊沒有開口,而是恭敬地跪下,從懷中慎重地取出一個包裹在犛牛皮中的嘎烏盒。
這個嘎烏盒由上等檀香木製成,色澤溫潤,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盒身設計精致,四角微圓,蓋子中央雕刻著八吉祥圖案,周圍以金色細線裝飾。
打開盒子,它裡面的空間緊湊,內壁刻有精美的花紋。然而,真正吸引明正土司注意的,是盒中央那顆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舍利子,其光芒令人心醉,安撫著他的心靈。
“這是?”怎丹扎巴的語氣中帶著驚訝和疑惑。
“哥哥,五祖顯現神跡,複興薩迦的靈童已經降臨。今天,任何來到打箭爐的人,都可能是這位靈童!”嘉央多傑面帶狂熱,語氣興奮的說道:“這不僅是我薩迦派的盛事,也是我明正土司的機會。”
“現在格魯派勢大,他們仰仗滿清的威勢和固始汗的兵鋒,逐漸有一統整個烏思藏的樣子。
北邊德格土司也搭上了他們的船,正四處吞並大小頭人;而木氏在巴塘、理塘被白利土司和固始汗先後擊敗,大有放棄北部領土,縮回雲南麗江的樣子。
現在這情況,不論這些漢人來的目的是什麽,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
怎丹扎巴沉思片刻後,認同了弟弟的觀點。
如果不是固始汗之孫罕都過於貪婪,在據有了巴塘、理塘後都還不知足,企圖侵佔明正土司的打箭爐,那他也不會向盛京派遣使者,尋求內附。
“弟弟,既然你認為他們是救星,那與他們接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怎丹扎巴將這事交給了嘉央多傑,然後離開了大廳。
他現在要去組織土司的軍隊,如果這群漢人沒有什麽好心思,那就讓他們見識下明正土司男兒的勇猛。
......
在鍋莊的深入交談中,在方老板向朱平樻表明,打箭爐就是他們此行的終點,並詳細闡釋了背後的緣由後。
朱平樻長久以來的疑惑得到了解答:為何康區或者說烏思藏並未卷入到明末的大亂鬥中來。
當大明王朝日漸衰敗之際,整個烏思藏同樣也陷入了動蕩。
先是白利土司屯月多吉出兵佔領了木氏的巴塘、理塘等地,隨後聯手蒙古的卻圖汗和後藏的藏巴汗,企圖摧毀色拉、哲蚌、甘丹三大寺,消滅整個格魯派。
在這樣的情況下,格魯派高層迅速作出反應,邀請了厄魯特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固始汗從青海出兵相助,最終擊敗了白利土司。
後來固始汗乘勝追擊至後藏,戰勝了藏巴汗的軍隊,並借此機會建立了聲名顯赫的和碩特汗國,掌控了整個烏思藏。
這個時間的跨度從1635年到1642年,而且木氏和白利土司的殘部此時也都聚集在理塘、巴塘等地,反抗著固始汗的統治。
在這樣紛亂的局面下,烏思藏自然也無暇顧忌外界的變化。
聽到了這朱平樻也不得不感歎自己穿越的還算及時,雖然沒有去到大明余輝的‘萬歷盛世’,可至少也不是滿清已經坐穩江山的南明永歷之時,一切還未可知。
面對當前的局勢,朱平樻深知,要想掌握康區的財富和人力,關鍵在於打破固始汗在康區的統治,建立一個由大明主導的新秩序。
盡管他手中只有兩千人,這個數目想要直接征服和統治一個地區似乎有些不切實際。但是,如果他能夠巧妙地扶持一個親大明的政權,實行一種間接的羈縻統治,那麽這個目標就變得可行多了。
他就不信了,整個康區的土司都是鐵板一塊,親如一家,總有人想壯大自己的勢力。
而在詳細的了解了康區的情況後,更堅定了朱平樻的決心。
一來茶馬古道,歷來便是商貿要道,利潤不斐,二則是康區山河形勝之地,易守難攻,又近在咫尺,要是滿清由漢中和重慶入蜀,再聯絡烏思藏的固始汗東進,那他不就被動了嘛。
至於貴州,自萬歷年間的播州土司之亂後,天啟年間又起奢安之亂,早就成了一個泥潭,山高路遠就不說了,那些飽經征戰的土司老兵,可不是好相與的。
在品嘗著酥油茶的同時,朱平樻心中不斷盤算著明正土司可能對他們采取的態度。
要是明正土司不願與他為友,那他只能施以辣手,先拿下打箭爐這座重鎮再說,以此防備可能東進的固始汗部眾。
為了這次行動,他已經暗中將商隊人員全部替換成了手下的士兵,並且利用各種偽裝,悄悄地將一些部隊帶進了城中,兩者合起來人數不下五百。
有了這些人手,再加上自己和十名親衛,再配合城外的部隊,奪下這個不大的城池非是難事。
就在他思考何時動手的時候,嘉央多傑步入了鍋莊。
在瞥見朱平樻的那一刹那,嘉央多傑懷中的佛寶便開始發出輕微的震動,提醒著他,他要尋找的人就在眼前。
“尊敬的居士,貧僧觀您氣宇軒昂,佛光普照,顯然是與我佛有緣。因此,我冒昧地邀請您到府上一敘,希望您不要拒絕。”嘉央多傑按捺著心中的激動,完全無視了洛桑的眼神和朱平樻身旁親衛的警惕,在他看來,複興薩迦,便是最大的使命。
嘉央多傑,作為明正土司的弟弟,曾深入研習唯識宗的經典,對於漢話也是相當熟練。
“嗯?不知上師何意。”
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密宗僧侶,嘉央多傑那熾熱而深邃的目光,讓朱平樻不禁聯想到了密宗中的一些特殊法器,如人皮唐卡、頭骨法器什麽的,這態度自然也算不上好。
“居士無需擔憂,貧僧只是想送居士一份機緣!”嘉央多傑注意到了朱平樻眼中的異樣,心中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