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步走向那位被束縛的藏族青年,青年的眼中充滿了恐慌,他的掙扎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尤為突出。
朱平樻輕輕地伸出手指,輕觸青年的眉心,動作輕柔卻充滿了力量。
緊接著,一聲輕微卻清晰的撕裂聲響徹四周,那青年的臉龐從眉心開始,如同被無形之力撕扯,一直延伸至鼻梁,露出了隱藏在背後的另一副面容,成為了物理意義上的二皮臉。
在場的頭人們目睹這一幕,無不露出震驚之色。那少年的另一張臉,竟是他們昨日還認為是高高在上的統治者——蒙古台吉,罕都王子。
“這,這怎麽可能?”
不少的頭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紛紛發出了驚歎:他們看到了什麽?一個人竟然能擁有兩幅面龐,這簡直不可思議。
就連原本試圖為罕都辯護的吉木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震撼到了極點,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急促呼吸和蒼白臉色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惶。
而此刻的罕都卻毫不在意周圍其他人的目光,他只是惡狠狠的盯著朱平樻,眼中的光芒極為駭人:“是你,是你殺了巴爾特,是你摧毀了我的一切!”
罕都的內心充滿了無盡的痛楚和憤怒,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是一次意外的收獲,雖然不是堅不可摧,但也絕非普通人能夠輕易破壞的。
然而,朱平樻不僅輕松地做到了這一點,甚至在過程中連他的一根毫毛都未曾傷及,這情況他如何還不明白:他一直所期待的道法高人,便是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正是他,破壞了他的美夢。
他不斷掙扎著,嘶吼著向朱平樻衝去,可都被身旁的士兵緊緊的按住,他整個人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朱平樻對罕都的憤怒視若無睹,他輕松地拾起了地面上的那半塊面具,端詳著它的質地與工藝:“薄如蟬翼,黃金家族果然有著不少好東西,沒想到第一次碰見易容術,會是在這樣的場景。”
經過一番掙扎,罕都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逐漸冷靜下來:“漢人,無論你身份如何,我,罕都,作為和碩特漢國固始汗的血脈,要求得到與我身份相符的禮遇。”
“當然,對於你這樣的貴族,我保證你會得到應有的待遇,”朱平樻的臉上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意。
他轉向場中,看著吉木與一眾剛剛松了一口氣的頭人們:“諸位,你們都聽到了罕都王子的訴求。現在,是時候做出你們的選擇了。”
“仍舊支持罕都王子的人,現在就握緊手中的刀刃,來殺掉我,展現你們的決心;若是願與我同行,就在王子殿下的身上,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記,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的立場。”
朱平樻悠然坐下,身後的隨從遞上一張椅子供他休息,靜靜的等待著這些頭人們的選擇。
想要加入他的陣營,哪有這麽簡單,他至少得讓這些頭人的背叛成本增高。
相信一個直接參與殺死罕都的人,即便固始汗再是大度,也無法容忍這樣的人。
看著頭人們的掙扎,朱平樻決定再給他們添上一把力:“在這柱香燃盡之前,所有未能做出選擇的人,都將被視為罕都王子的同謀......”
在頭人們的面前,香爐中的香煙繚繞,焚香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轉瞬間,香已燃去了大半。
頭人們的眼中,朱平樻仿佛變成了赤面獠牙的魔鬼,用沙啞的聲音對著他們嘶吼:殺掉罕都,以後可能會死;遲疑不決,現在立刻就死。
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沉默如同沉重的鎖鏈,緊緊束縛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終於,有一位頭人無法承受這內心的煎熬,他緊握著手中的餐刀,步履蹣跚地走向罕都。
在一聲沉悶的刀刃入肉聲中,罕都的臉上青筋暴露,他的牙齒緊咬到幾乎碎裂,卻依舊堅持不發出一絲聲音,堅守著他最後的尊嚴。
隨著第一位頭人的行動,其他人也紛紛硬著頭皮跟隨。他們一個接一個,最終匯成一股洪流,用手中的餐刀在罕都的軀體上刻畫出一道道血跡斑斑、痛徹心扉的傷痕。
在這無盡的折磨中,罕都終於崩潰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漢人,給我一個痛快吧,這樣的屈辱,究竟有什麽意義?”
注視著罕都頭頂上那支離破碎,幾近崩潰的黑狼圖騰,朱平樻表示很有意義。
氣運這東西,在每個人眼中的表象都不一樣,而罕都頭上的黑狼,正是和碩特漢國在康區的龍氣凝聚的象征。
這場殘酷的儀式,不僅僅是對康區頭人們的一次忠誠考驗,更是為了削弱和碩特漢國的龍氣,防止其反噬之力。
軍民離心,氣運崩散!要不是龍氣主體還在,怕是早就消散了。
“向巴彭錯,就由你去送罕都王子最後一程吧!”朱平樻的目光掃過已經做出選擇的頭人們,最終停留在德格土司的身上。
雖然他已經做了不少事了,可還不夠……
面對朱平樻的命令,向巴彭錯的面色變得複雜,盡管心中有所準備,但真正面對這一刻,他仍舊難以平靜。
“罕都台吉,別怪我,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自己未能常勝不敗。”向巴彭錯走到罕都面前,手中的利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他深吸一口氣,將匕首準確地刺入罕都的心臟。
為了確保一擊致命,向巴彭錯在刺入之後還特意轉動了匕首,將心臟絞成了漿糊,即便是醫術再高明的大夫也無力回天。
就在罕都斷氣的一瞬間,眾人心中仿佛響起了一聲悠長的哀嚎, 但當他們回過神來細想時,卻又覺得那似乎只是心中的幻聽。在這理塘城中,白日裡怎可能聽到狼嚎呢?
向巴彭錯手中沾滿鮮血,卻毫不在意地走到朱平樻面前,“法王,幸不辱命,罕都已經去見佛祖了。”
朱平樻對向巴彭錯的匯報仿佛未曾入耳,他的全神貫注被眼前的異象所吸引。
那破碎的黑狼圖騰與罕都屍體上的黑氣繚繞融合,借助著周圍的靈氣,凝聚成一道虛幻的人影。這影子帶著罕都的怨氣,欲向生者發起最後的衝擊。
鬼魂?可戰場上死傷無數,卻從未出現過如此異象,而罕都似乎也不太像一個正常的陰魂。
朱平樻若有所思,罕都作為大變之後首位在他面前隕落的潛龍,有些特殊也很正常。
“鬼?有鬼?!”
目睹這一切的頭人們心生恐慌,本就崇尚萬物有靈的他們此刻肚子都有些發軟,望著黑影那怨毒的目光,他們有些後悔剛剛的舉動了。
“鬼?沒有我允許,你連鬼都做不成。”朱平樻看也不看,只是輕輕一揮手,便將罕都的靈魂牢牢掌控在掌心。
隨著他真元的運轉,黑影如煙霧般漸漸消散,徹底消失於世間。
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在場的每一位頭人,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朱平樻的敬畏與恐懼。
肉體的死亡已經夠可怕了,沒想到就連魂靈都要被這個魔鬼毀滅,現在他們還有的選嗎。
“拖下去,燒了!”
在朱平樻的指示下,罕都的屍身被投入熊熊的烈火之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