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身坐在李郃身側的那位壯漢,用拇指戳戳自己的胸膛,一臉倨傲地道出了身份。
李郃瞥了一眼這壯漢,上下打量了一番。
「百人將丁猛:
此人看起來二十六、七,體大魁梧、頸粗腰圓,不出意料是一員猛士。
武力評估:60
威脅評估:小」
在打量了一番後,李郃面無表情,心中波瀾不驚。
其實他早就知道對方的軍職了,因為對方身穿的甲胄,與他、彭醜、狐豨一般無二,除了甲胄的樣式稍有區別於普通軍卒以外,胸前還銘寫著一個‘百’字。
據給李郃幾人發放甲胄的那名司甲官解釋,這是為了表明甲胄主人的身份,類似的還有‘五百’、‘十百’、‘二千’。
一方面固然是為了彰顯等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彼此不熟悉的普通士卒能立即得知將官的身份地位,服從後者的命令。
畢竟有時候一支軍隊多達幾萬、幾十萬人,軍中的將領與士卒哪有可能都彼此相識?
當然,這說的是魏國,少梁的軍隊師承魏國,只是照搬了魏軍的規章制度而已。
通過這‘軍職銘記’,方才這丁滿一出現,李郃就知道這是一位與他同級的百人將,隨後丁滿道出身份,他自然不會感到什麽驚訝。
反倒是站在李郃右側的狐豨稍稍睜大了眼睛,忍不住問道:“你也舉起了那塊巨石?”
“……”
冷不丁聽到這話,丁猛臉上的倨傲之色稍稍有些凝固,張了張嘴,久久沒有出聲。
此時,在周遭圍觀的士卒當中有人說道:“丁百人將未曾舉起那塊巨石。”
聽到這話,丁猛臉色一繃,眼中冒火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怒斥道:“誰?給老子站出來!”
然而這座飯堂內此刻最起碼擠了幾百名或不懷好意、或者準備瞧熱鬧的士卒,天曉得方才究竟誰在拆丁猛的台?反正丁猛目光凶狠地掃了幾眼,也沒有找到那個該死的家夥。
“什麽啊,原來你沒舉起來啊?”
狐豨用失望的目光看向丁猛。
話音剛落,不爽丁滿態度的狐賁便冷哼道:“那你來耍什麽威風?!”
狐賁還以為這叫丁猛的百人將有多麽了不得呢,感情連他族兄弟狐豨都不如,更別提與李郃、彭醜二人相比。
這種貨色,也敢來挑釁他們?
丁滿氣地面色漲紅,轉頭忽然瞥見身旁的李郃正稍稍低下頭,準備用飯。
我叫你吃!
暗自冷哼一聲,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按向李郃的後腦杓,有意將後者的臉扣到碗中,令其在眾士卒面前出醜。
“李哥——”
“你敢——”
瞧見丁猛的動作,狐豨、狐賁二人又驚又怒,一個出聲提醒、一個怒斥丁滿,沒想到他們才喊出兩個字,就見李郃仿佛後腦長了眼睛,一側身便躲開了丁猛的右手。
同時,李郃下意識地用左手抓住丁猛的頸邊的甲胄,順勢扣到了面前的碗中。
那碗咣當就碎了,甚至於在旁的眾人還聽到砰地一聲,顯然是丁猛的面部撞到了桌面發出的聲響。
“啊……”
李郃輕啊出聲,臉上露出幾許微妙的表情。
天地可鑒,這真的是他身體下意識的本能反應,誰讓這丁滿試圖在他背後對他不利呢。
他這具身體對來自背後的惡意可是相當敏感的。
“哈!”
“哈!”
狐豨、狐賁等人一改之前的急切與擔憂,當即笑了出聲。
在這嘲笑聲中後,丁猛扶著長桌狼狽地站起身來,一邊用手抹去臉上的米飯與鹹菜,一邊惱羞成怒地衝著李郃大吼:“你敢……宰了這小子!”
一聲咆哮般的怒吼響起,丁猛率先撲向李郃,而在旁圍觀的那一乾士卒中,那些早就對李郃等人心懷惡意的家夥,亦如潮水般撲了上來,撲向了彭醜、狐豨、狐賁幾人。
“來地好!”
彭醜猛地將手中的碗砸向丁猛,在逼得對方抬手保護面部的同時,這莽夫亦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丁猛的甲胄,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當即扭打在地。
同一時間,狐豨、狐賁、狐奮三人也毫不畏懼撲向他們的士卒,站在李郃身側,與這些士卒打成一團。
“我就知道……”
哀歎一聲,李應亦被一名士卒撲倒,相互扭打起來。
一時間,這座飯堂內仿佛炸開的油鍋,一下子便人聲鼎沸,原本整齊的一排排長桌被推開、甚至推到,不計其數的碗來回亂飛,旋即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負責發放飯菜的幾名夥夫卒看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人慌忙道:“快!快去稟告韋營將,就說兩位百人將打起來了……”
從旁二人連忙奔出飯堂,而方才開口的那人則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亂局,看著場中的李郃仿佛天神下凡,用拳腳將圍攻他的十幾名士卒逼退。
“啊——”
隨著一聲慘叫,雙拳難敵四手的狐奮率先遭殃,臉上、胸口、腹部連挨了幾拳,旋即就被一名士卒撲倒在地,幾個人按住他猛揍。
“阿奮!”
狐豨回頭一看,大驚失色之下,當即臉上也挨了兩拳。
他急切想要將族兄弟救出來,奈何有兩名士卒抱住了他的腰,令他難以動彈。
“我來!”
李郃沉喝一聲,幾步衝到倒地的狐奮身旁。
此時,正有一名士卒跨坐在倒地的狐奮身上,朝著後者面部與胸腹連續揮拳,見此,李郃幾步上前,單手拽住這名士卒頸後的甲胄,將其整個人拽了起來。
這還不算完,只見在周遭瞧熱鬧的士卒歎為觀止的驚呼聲中,李郃拽著那名士卒,掄滿了一圈,砸倒了一片士卒。
“狐奮,沒事吧?”
李郃伏身抓住狐奮頸旁的甲胄,將其整個人拽了起來,旋即伸手扶住。
只見此刻的狐奮,鼻青臉腫不說,右側眉骨位置的破皮了,鮮血直流,看得李郃心中惱火。
狐奮朝地上吐出一口帶血絲的唾沫,表現地頗為硬氣:“沒事……李哥小心!”
在狐奮的驚呼聲中,李郃猛然感覺身背後有一陣惡風襲來,猛地轉身,旋即便看到有一名士卒站在長桌上,手中舉著一把長凳,朝他猛地砸了下來。
砰!
那把長凳結結實實地掄在李郃抬起的右臂上,然而李郃卻紋絲不動。
“呃?”
看看手中長凳那足足有一個指節厚的凳板,再看看面無表情的李郃,行凶的那名士卒臉上露出了駭然之色。
被這麽厚的凳板砸到,這小子居然面不改色?
這家夥真的是人麽?
就在其發愣之際,李郃猛地一掄手臂,只聽啪地一聲,那名士卒手中的長凳,竟然被李郃掄臂打爛成兩截,更有甚者,李郃的手臂還順勢擊中了那名士卒的腹部,痛得後者猛地睜大了眼睛,旋即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癱軟下來。
隱約能聽到這名士卒在倒地時的話:“怪物……”
可不是麽,迄今為止被圍攻的彭醜、李應、狐豨、狐賁、狐奮幾人,相繼都受到了皮肉傷,狐奮最慘,被打地鼻青臉腫,唯獨李郃身上全無傷勢。
並非沒有人圍攻他,只不過那些人還未攻擊到李郃身上,就被他掄拳打飛,或者提腳踹飛,竟無一人可以傷到李郃。
可惜狐豨、狐賁、李應幾人卻沒有李郃這般強橫,就在李郃替狐奮解圍的這短短十幾息工夫內,狐豨、狐賁、李應三人亦相繼被湧上前的人潮淹沒,雖然奮力反抗,卻最終雙拳難敵四手,被打地鼻青臉腫。
相比之下,仍與丁猛扭打成一團的彭醜倒是還好,縱使被人圍攻揍了幾拳,皮粗肉厚的他也不痛不養。
瞧見狐豨三人的慘狀,李郃心中的火氣也湧了上來。
他護著狐奮一路殺到了狐豨三人身旁,旋即護著四人一同推到了牆角,叫四人利用牆角的優勢,合力抵擋那群士卒的圍攻。
期間,只聽砰地一聲,一把長凳重重掄在李郃的額角上。
李郃身形微晃,但又迅速站穩。
“李哥……”
狐豨驚駭地看到, 一絲鮮血從李郃的額角流了下來。
然而,李郃卻仿佛沒有感覺到異樣,面無表情、雙目冒火地看向行凶的士卒。
不得不說,迄今為止他其實收著幾分力,畢竟以他的猛力,若一拳打中面部那大概率是會打死的,然而眼前這群家夥,卻不知什麽叫做適可而止,居然拿長凳作為凶器。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
冷哼一聲,李郃幾步衝向那名方才用長凳砸破他頭的士卒。
對方一臉驚駭,連忙舉起長凳抵擋。
見此,李郃猛地出拳,砰地一聲將那柄長凳攔腰打斷,旋即,那拳頭重重打在那名士卒的腹部。
那名士卒痛得根本無法出聲,翻著白眼昏迷倒地。
而同一時間,李郃一把抓住從空中掉落的半截長凳,抓住凳角,將其作為武器亂掄,當即砸地幾名士卒頭破血流。
“中!”
隨著他猛地甩出手中的半截長凳,一名倒霉的士卒當即被砸中前額,一聲不吭倒地。
短短幾個呼吸,就有竟七八人被李郃擊倒,圍攻上前的士卒們看得目瞪口呆,滿臉震撼。
“來啊!不是要打麽?”李郃朝他們招了招手,沉聲喝道。
那些士卒面面相覷,神色有些遲疑。
見此,李郃重哼一聲,沉聲說道:“既然你們不過來,那我過去!……今日,你們當中若還有一人能在我面前站著,就算我輸!”
說罷,他一把折斷身旁一場長桌的桌角,操起那根桌角便攻向了那群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