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暗處的爭鬥太過殘酷,林昭不願意把這些事情說給謝澹然聽,因此只能借這種玩笑話遮掩過去。
見到謝澹然露出笑容,林昭也咧嘴一笑,開口道:“我從不說謊,可惜謝姐姐當時沒有在場,不然便能看到我一個人打好幾十個的偉岸身影了。”
“再胡說八道,我便不理你了。”
謝澹然瞪了林昭一眼,然後仔細看了看林昭臉上的傷痕,又歎了口氣:“你…疼不疼啊?”
疼自然是很疼的,昨天動手打林昭的,可都是朔方軍的將士,下手不輕。
林三郎勉強一笑,開口道:“姐姐放心,都是一些皮外傷,不礙事的,過幾天就能回書店看店了。”
說到這裡,林昭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再有就是,姐姐你這幾天最好也不要出門了,現在越州城裡不怎麽太平…”
謝澹然左右看了看,然後低聲道:“要我說,你就不應該跟你這個叔叔沾上什麽關系,他是進士老爺,跟你又不是近親,非要往人家身前湊什麽?你就在書鋪裡好生打理生意,如何會惹上謝謝麻煩?”
這兩天時間,謝三元也跟家裡人說了,讓她們盡量不要出門,雖然謝澹然不明就裡,但是還是可以猜出這些事情與代園裡的那位進士老爺有關系。
在她看來,林昭不願意繼續待在書鋪裡,多半也是因為這位進士老爺。
林昭笑著看向謝澹然,微笑道:“姐姐,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一個書鋪裡罷?”
“如何就不能了?”
謝澹然輕聲道:“我阿爹就是一輩子待在那個書鋪裡,養活了我們一家人,他這樣看中你,將來……將來……”
謝家並不是什麽大門大戶,所以謝澹然的眼界見識,自然也不會太高太遠,她心中所想非常簡單,就是讓林昭繼續在書鋪待著,將來……好生把書鋪經營下去。
至於官場,朝堂,乃至於那座只聽過名字的長安城,對於她來說,都太過遙遠了。
林昭現在臉上有不少淤青,頗為狼狽,不過他還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笑著說道:“謝叔如果真的看中我,先前也不至於一直不讓我見姐姐,在書鋪做夥計,始終是不長久的……”
這個世界上,固然有很多勢利眼,但是這些人,也未必全是惡人。
為人父母,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女兒跟這個窮小子過一輩子苦日子,那些滿口“莫欺少年窮”的毛頭小子們,真正能夠出人頭地的,又有幾個?
謝三元先前,一直不肯讓林昭與謝澹然臉面,直到林昭拿出了一百貫錢,與他一起合夥開作坊的時候,他才沒有繼續插手這件事,而是默許了林昭與謝澹然來往。
這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對於謝三元的做法,林昭也非常理解。
“怎麽就不長久了?”
謝澹然有些生氣,開口道:“你在書鋪裡,總不會有人打你,外面的惡人那麽多……”
說到這裡,她看了林昭一眼,咬了咬嘴唇:“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是不長記性!”
此時她就坐在林昭的床邊,兩個人的距離只有幾尺,眼前盡是謝澹然的少女風情,林昭心中一動,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謝澹然驟然被林昭牽手,如同觸電一般,
隻覺得渾身一麻,她立刻把手抽了出來,從床邊站了起來,滿臉通紅。 “你……你做什麽?!”
林昭是個厚臉皮,嘿嘿一笑道:“姐姐生得太好看了,一時間沒有忍住…”
謝澹然臉上的紅暈未去,她怒視林昭:“我還以為三郎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卻是一個…登徒子!”
林昭心中有些無語。
你是從什麽地方看出來我老實的……
這不是罵人嗎?
他只能笑著賠了幾句不是,謝澹然這才消了氣,不過再也不敢坐在林昭床邊,而是自己搬了把椅子,與林昭隔開了一米多的距離。
他們一對少男少女,自然不能在房間裡待的太久了,坐了一會兒之後,謝澹然便起身要離開,林昭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口道:“謝姐姐,回家之後,近幾日便不要出門了,你家那個弟弟,最好也暫時不要去學堂讀書,否則容易招來麻煩。”
“我過幾天就能從這裡出去,到時候再去看望姐姐。”
謝澹然這會兒已經站了起來,她先是低頭“嗯”了一聲,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瞥了林昭一眼,微微低頭。
“以後不要一口一個姐姐的,你又不姓謝,幹什麽叫我姐姐?”
說完這句話,謝澹然便推開房門,邁著小碎步跑遠了。
林昭還躺在床上,不能起身送她,等她走遠之後,林昭才回過神來,聞了聞自己的右手,嘿嘿笑了笑。
“真香。”
……………………
越州知州府裡,剛上任沒有多久的程知州, 坐在自己的書房裡,臉色很是不好看。
在他的對面,站著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穿著一身布衣,這個漢子對著程敬宗微微低頭,開口道:“老爺,京城二爺那裡已經查到了林簡等人的圖謀。”
程敬宗深呼吸了一口氣:“你說。”
這漢子低頭道:“國子監祭酒長孫信,年底就要告老了,二爺估計,太子那邊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目的就是為了把林簡捧到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上去……”
先前康氏一系的人,一直以為林簡等人弄出活字,只是為了重新起複回歸朝堂,因此京城的那位二爺康東來,才把程敬宗安排到了越州,想要把林簡的事情攪黃。
直到前些日子,長孫信正式上書請辭,天子許他明年回鄉之後,康東來等人才幡然醒悟,太子等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論資歷以及品級,林簡都有資格坐到國子監祭酒的這個位置上,唯一稍稍欠缺的就是名氣,憑借著這個活字,林探花將會在短期間之內聞名天下,到時候京城裡的太子殿下只要輕輕退一推手,林簡入主國子監,便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
程敬宗心裡暗自皺眉。
他這一次,已經把林簡得罪死了,如果林簡重新回到朝堂,並且升為國子監祭酒,他以後的日子將會分外難過。
想到這裡,程知州看向面前的這個漢子,沉聲道:“二爺是什麽意思?”
“二爺的意思是……”
這個漢子微微低頭,聲音沙啞:“不管用什麽手段,也要阻止林元達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