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打探清楚了,只要一兩個英鎊就可以在華殷帝國租一個大房子,全家人能安生地住在一起,好好地賺錢,日子一定會越來越紅火的。
而他自己也就能加入國防軍,成為像小明哥那樣厲害的人。
懷著這樣的憧憬,丁二樣回到了那條逼仄的小院子。
院子裡的那間破房子還亮著燈,昏黃的燈光讓他心安。
“爹,我回來,看看今天我帶了什麽回來。”
丁二樣背著麵粉興衝衝地推開了柴門,朝著屋子走去。
他還沒有走進屋子,丁三樣和丁小樣就衝了出來,圍著自己的二哥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
“二哥,你帶了什麽回來,快給我們看看。”
“對呀,讓我們看看吧!”
這對龍鳳胎今年十歲了,但是因為常年缺吃少穿,只和五六歲的白人孩童差不多高。而他們已經算是幸運的小孩了,不知道有多少華人的孩子剛生下來就夭折了。
華人街的街坊們常常開玩笑說的一句話是:“能生在華人街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別急別急,待會兒就給你們看!”
丁二樣賣著關子走進了屋子裡,整個屋子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沒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家具,所有的擺設幾乎都是從白人社區的垃圾堆裡面撿來的。
那擺著一籮筐雜面饅頭的桌子索性就是一個倒扣過來的貨箱,看樣子應該是從港口碼頭上撿來的。
這就是丁家兄弟的家,一無所有卻又不可缺少。
丁二樣把麵粉放在了桌上,然後獻寶一樣把袋口打開了,全家人一下子就看到了裡面那白得像雪的麵粉。
“呀,這麽細的麵粉!”
“這、這價格不便宜吧,你哪來的錢買那麽多麵粉?”
“咱們可不能偷也不能搶!”
老丁夫婦一臉嚴肅地嘮叨了起來,這區區幾十斤麵粉已經讓他們戰戰兢兢了。
“你們想哪兒去了,這都是我跟著小明哥賺來的。”
接著,丁二樣就把這兩個星期跟著李小明招攬移民的事情講了出來。
老丁夫婦聽得很仔細,他們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整天跟著李小明的屁股後頭,但是卻不知道他們具體乾的是什麽營生。
前幾天在街口發生的事情他們知道了,丁家兄弟回來之後,他們著實是擔心了好幾天。
“這個營生合法嗎?”老丁叔有點唯唯諾諾地問道。
他被白人黑幫欺負了一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合不合法。
“爹,你就放心吧,肯定合法,咱們做的這個事情是辦事處和總督府談妥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
老丁叔分不清什麽總督府和辦事處,他只是大概知道前者是白人的衙門,後者是華人的衙門。
“那也得小心一些,你也勸勸小明,讓他別再殺人了,和鐵鉤幫作對,可不是一件好事。”
最近這段時間,老丁叔對李小明的看法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在他們看來,李小明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大人物,但是未免也有點太“心狠手辣”,雖然他乾的事情都是為了華人街的華人,但是他也是真的殺了人。
為此,他們沒少讓丁二樣去勸勸李小明,像今天這樣的話題,已經不只發生過一次了。
“知道了知道了,過去這麽久了,白人不也沒敢來找麻煩嗎,
他們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家夥,咱們越怕他們他就越欺負咱們。”丁二樣眼看他的父母又開始要嘮叨起來了,趕緊就把話題給湖弄了過去。
“你們放心,現在什麽不都好好的嗎,小明哥說了,以後就好好賺錢,只要白人不來欺負咱們,咱們也不會去惹事的,娘,快把鍋熱起來,今晚烙餅吃!”
丁三樣和丁小樣一聽烙餅吃,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圍著丁大娘不停地轉圈。
“可這還有雜糧饅頭呢,要不然明天再烙餅吧?”
“沒事兒,我也好多年沒有吃白面烙餅了,你就給我們做吧。”
在幾個孩子的苦苦哀求之下,丁大娘終於點了點頭,在簡陋的灶台前面忙碌了起來。
沒過多久,第一鍋香氣四溢的烙餅就做好了,丁三樣和丁小樣屁顛屁顛地把餅送到了老丁頭的手裡, 兩小一老都吃得很開心。
老丁叔看著孩子和老爹吃得那麽開心,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了不少,剛才的擔心也漸漸消退了。
老丁叔“吧嗒吧嗒”地抽著最廉價的煙絲兒,終於想起來家裡好像還少一個人。
“你大哥呢?”
“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他先回來了呢?”
“他不是一直跟著你們一起乾的嗎?”
“奧,他說他嘴巴笨,乾不了這個活兒,所以又回到碼頭扛活去了。”
丁二樣不想讓爹媽擔心,所以半真半假地扯了一個慌。
“最近你大哥回來得很晚,心情好像也不大好,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差事的事情,沒事兒你勸勸他,讓他想開點,在碼頭上扛活也挺好的。”
“嗯,知道了,我會勸他的。”
夜深了,鍋裡還剩著幾張餅,其他的人都滿足地睡著了,但是丁二樣既沒有吃餅,也沒有睡覺。
他不是不想吃,而是想等著大哥回來一起吃。
大概過了十二點,院子裡傳來了響動的聲音。
已經有點打瞌睡的丁二樣清醒了過來,趕緊推門走到了院子裡。
不出所料,果然是丁大樣。
“哥,你回來了。”
丁二樣迎了過去,接著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氣,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嗯,爹娘都睡了嗎?”
“睡了,今天買了麵粉,烙了餅吃。”
丁大樣停下了腳步,紅著眼睛斜看了丁二樣一眼,有些酸溜溜地說道:“哼,看來跟著你的小明哥賺了不少錢吧。”
丁二樣聽出了丁大樣話裡話外的不滿,頓時也覺得有些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