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漢他們又走了幾個小時,直到正午時分,才算是進入了村子的地界。
聽利雄鹿說,這個村子名為瓦拉瓦拉,在阿塔帕斯卡土著語中,意為“充沛的水源”。
整個村落背靠大奴湖,被一道木質柵欄圍住,越過柵欄,能夠看到裡面的排列得非常整齊的草房子。
柵欄的外面是成片的田地,田地裡種著小麥、玉米和煙草,前者是糧食來源,後者是經濟作物。
看著眼前這些被伺候得很好的農作物,秦漢對印第安人有了更為清晰和直觀的認識——印第安文明的發展程度比人們想象的要高,而且學習能力也很強。
他們敏銳地發現白人對煙草的需求,所以才放棄原來的遊牧、漁獵的生活方式,轉而選擇農耕種植的方式。
這種選擇是主動的,而不是被動的。
阿塔帕斯卡人一定不是唯一選擇改變的印第安部落,像他們這樣的部落還有千千萬萬。
他們之所以被白人屠殺殆盡,並不是因為不知變通。
如果給他們多一些時間,那麽白人一定無法消滅他們。
而秦漢就是來為他們爭取時間的。
穿行在田地之間,秦漢看到不少正在勞作的村民。
這些勞作的村民大部分都是男性,他們身體黝黑,個子不高,但是肌肉線條明顯,是當兵的好材料。
看到了這支隊伍,村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站直身體,靜靜地觀察著。
治安連的年輕人應該是看到了自己的熟人,熱情地用土著語朝他們打招呼。
但是換來的卻是少量的回應和大量的沉默。
沉默代表著敵意,沉默代表著疏遠。
這些敵意和疏遠匯聚起來,直接刺向為首的利雄鹿。而作為外來人的秦漢,卻完完全全地被忽視了。
“他們中的很多人似乎都不喜歡你?”秦漢問道。
“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利雄鹿對這一切已經見怪不怪了。
秦漢沒有冒然來到柵欄前,而是先讓利雄鹿去確認一下情況——他看到柵欄後面的印第安人都拿著弓箭。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箭射穿。
利雄鹿獨自來到門前,朝裡面大聲地喊話,有人給了回應,但是遲遲沒有開門。
馬兒在原地打轉,似乎也聞到了不和諧的氣息。
十幾分鍾之後,村子的門才緩緩打開。
出現在門前的,是一個戴羽毛頭飾,身上畫著繁複花紋的印第安武士。
這個武士和利雄鹿長得有幾分相似,但是眉宇間卻多一份殺氣和暴虐,他的左臉有一道駭人的刀疤,從眉角延伸到嘴唇,更讓他顯得可怕。
除了這道傷疤之外,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還有大大小小幾十處傷痕。
武士堵在門口,身後是幾十名拿著弓箭長矛的印第安人。
再往後,就是圍觀的人群。和田地裡的那些人比起來,圍觀的人友善很多。
秦漢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田地,發現了其中的奧妙:中年人不喜歡利雄鹿,而青年人的眼神則友好很多——不少人甚至在偷偷地擠眉弄眼做著鬼臉。
看來,村子也不是鐵板一塊。
“你怎麽又回來了?”那個武士聲音沙啞,異常難聽。
“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麽不能回來?”利雄鹿騎在馬上回答道。
“哼,懦弱的膽小鬼,”武士冷漠地哼一聲:“一點兒也不像阿塔帕斯卡的男人。”
“你沒有資格這麽說我!”利雄鹿似乎被對方激怒了。
“不敢和阿爾袞琴人戰鬥,不敢接受我的決鬥,你不是懦夫又是什麽呢?”武士繼續挑釁道。
秦漢猜出來了,看來這就是利雄鹿那個“相愛相殺”的哥哥。
從面相上看,利雄鹿的哥哥確實更適合成為部落的酋長,帶領這個部落在殘酷的北美大陸活下去。
但是,秦漢不喜歡他,所以他也就沒這個資格了。
利雄鹿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怒火在不斷地燃燒。
秦漢生怕他失去理智,把背後的AK47取下來對著自己的哥哥一陣突突。
雖然那樣做確實過癮,確實暢快,但是他們的子彈是有限的,到時候恐怕自己也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幸好,當氣氛緊張到極點的時候,那個武士讓開了,帶著身後的印第安人士兵走進了村子。
秦漢松了一口氣,他感覺到周圍的人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就這樣,秦漢有驚無險地進入了瓦拉瓦拉村。
很快,他們被安排在湖邊的三座草房子裡,這裡遠離村子的核心位置,中間還是一塊開闊地。
秦漢和利雄鹿坐在草房子的簷下,他們發現在開闊地那一頭的草房子中, 隱藏著不少鬼鬼祟祟的身影,看來是監視他們的人——秦漢他們被變相囚禁了。
“你不是說,你父親很喜歡你嗎,怎麽好像和你說得不一樣?”
“也許父親在生我的氣吧。”
秦漢並不那麽想的,這個村子裡的氣氛很奇怪,他們的待遇太差了,這絕不是父親對離家出走的兒子進行的懲罰。
最為重要的是,酋長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
秦漢突然想到了胡亥和扶蘇的故事,老酋長會不會已經掛掉了?
但是很快,秦漢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應該不會,如果那樣的話,利雄鹿的哥哥會順理成章地成為酋長,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掉利雄鹿。
“你要快點見到你的父親。”秦漢嚴肅地說道。
“嗯?為什麽!”
印第安人沒有發達的文字,無法記錄歷史上發生的事情,當然不知道“密不發喪”的老套路。
“我擔心,他的狀況並不是很好,否則我們不可能是這個待遇。”秦漢說道。
“父親就住在那兒,我今晚就想辦法去見他。”利雄鹿指著村子中央的一個比其他草房子都要高的屋頂說道。
“別被發現了。”
利雄鹿嘿嘿一笑,說道:“放心,我在這生活了十九年,每一條岔道我都一清二楚。這裡根本就困不住我。”
秦漢很滿意,一路上利雄鹿都沒有怎麽笑過。
一個人還能笑得出來,就說明他沒有失去希望。
“那我們就埋鍋做飯,飽食一頓,靜待夜幕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