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兄,我、我敬文英兄一杯。”
謹身殿裡,陳雲甫提著酒杯坐到沐英身邊,嚷嚷著敬酒,沐英苦笑:“少師醉了。”
“沒有!”但見陳雲甫大手一揮,那叫一個豪氣凌雲:“區區薄酒,哪能灌醉我, 今天見到文英兄,我開心,開心呐,來喝。”
沐英隻好陪著喝了一口,陳雲甫眼尖,一把攥住沐英的手:“喝就喝完, 你留那點養魚呢。”
得, 這是真醉了。
吉祥有心提醒一句,旁邊坐著的朱標也開了口。
“雲甫說的對, 文英兄現在喝酒怎麽還藏量了,跟哪學的壞毛病,喝完。”
沐英隻好仰脖子一乾而盡。
都不等放下酒杯,朱標這邊又找了上來。
現在改成灌沐英了。
“文英兄,咱兄弟倆多少年未能一見,這些年,苦了你了,咱這心裡,一直想著你啊。”
如此真情實感的流露,讓沐英直接痛哭當場,也不拿杯子了,扯起一壺。
“陛下!”
言罷,仰脖子就乾。
老大哥也夠豪氣:“咱陪一個。”
說著也放下手裡的杯子換成壺, 一乾就是一壺。
喝完酒,朱標也不在上首坐著,跑到兩人的桌案邊搬了個小凳子, 招呼完上酒後,就攬著沐英的肩膀頭說道:“咱跟你說,這幾年咱難啊,咱是一直想著把你調回京來,可是父皇不同意,你也知道父皇那人。
唉,現在好了,該咱當皇帝了吧,咱當皇帝咱說了算,咱說什麽也得把你調回來,不僅要調回來,還得晉你當國公。”
這老大哥看來也是喝醉了,嘴裡沒個把門的。
估計也是這些年壓抑的事太多,此刻借著酒勁,那是千般的不滿、萬般的不忿全給說了出來。
沐英不敢陪著朱標去數落朱元璋,就只能一個勁喝酒。
他喝酒,朱標就跟著喝,陳雲甫也跟著喝。
哥仨喝的是一壺接一壺,這個吐完那個吐。
急的吉祥在一旁跳腳,衝一群宮女太監嚴厲喝斥。
“今晚這謹身殿裡的事但凡露出去一個字,全部杖斃。”
“痛快!”
驟然,朱標一拍桌子:“今喝的痛快,來,咱們仨拜個把子。”
“拜就拜。”陳雲甫打著酒嗝,連眼都睜不開了,故而想都沒想就附和道:“咱們仨,文英兄最大,他當老大,標哥你老二,我老三,來人,去備香案黃紙來。”
吉祥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好在沐英還算是有點僅剩的理智,他拉著已經起身躍躍欲試的朱標:“陛下,陛下。”
“叫誰陛下呢。”
朱標一把甩開:“哥,咱小時候怎叫就還怎叫,咱聽著舒服,你像雲甫,你看他就叫咱標哥,你就叫標弟。”
“吉祥!吉祥!”
朱標喊了兩嗓子沒有回應,一扭頭喝問道:“吉祥呢!”
一小太監滿頭大汗跑過來:“皇爺,吉公公他暈過去,奴婢等人給抬下休息了。”
“這個沒用的東西。”朱標氣的大罵,完後一指這小太監:“你去,給咱哥仨準備拜把子的物件來,我們要燒黃紙、斬雞頭,備好了,咱讓你當總管太監。”
這小太監也不知道是喜的還是嚇的,當即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開什麽玩笑。
別說當總管太監,你就是封一個太監公侯,也沒人敢讓你這個皇帝去和人拜把子,這要是傳進朱元璋耳朵裡,那還不亂了套。
“全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朱標也懶得再繼續喝罵,直接拿過一個空碗,取下頭上束冠用的發簪。
“咱們歃血為盟。”
沐英已經徹底生無可戀,他現在也想裝暈,可看陳雲甫興致勃勃的雙手讚同,他不敢暈啊。
“陛下,別人拜把子都是拜關二爺,您這身份,關二爺他、他受不起啊。”
“有道理。”
沐英臉上頓時一喜:“對嘛,咱別拜了成嗎。”
“請父皇畫像來,咱們當著父皇的畫像拜把子!”
嘿,老大哥這腦回路真夠可以。
沐英算是看出來了,今天這把子,朱標是拜定了。
扭頭看看陳雲甫,那也是笑的一個開心,跟個傻子一樣鼓掌叫好。
人間皆醉一人獨醒的滋味可不好受。
現在的沐英就是這種感覺,他扯脖子連乾兩壺酒,直喝的整個人頭暈眼花後把酒壺一扔。
“去他大爺的吧,拜!誰不拜誰不是男人!”
就這麽,在朱標的嚴加喝斥下,幾個宮女顫巍巍取來了一副朱元璋的畫像宣掛起來,畫像前,朱標、陳雲甫、沐英三個人撩袍拜下,叩首結了把兄弟。
按歲數,沐英四十八歲行大,朱標三十八歲行二, 陳雲甫二十六歲排老三。
全他媽亂套了。
拜完了把子,都還沒來得及歃血為盟,喊出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時,朱標就一頭埋到地上,呼哈大睡起來。
一群宮人手忙腳亂趕上前將其攙扶走。
沐英搖搖晃晃起身,左右看了一圈都沒看到陳雲甫的影子,他現在也是醉的厲害,便摸索著打算出宮隨便尋個沒人的馬車眯一覺,剛跨出謹身殿,就看到陳雲甫摟著一大石獅子睡的那叫一個香。
這是大年初一,外面可還飄雪呢!
也就得虧沐英眼尖看到了,這要是沒發現,一晚上還不把陳雲甫活活凍死。
趕忙上前去攙扶。
“雲甫。”
“嗝,大哥。”
一看到沐英,陳雲甫這聲大哥是脫口而出:“來大哥,你也睡會。”
“咱回家睡成嗎。”
“這,這不就是家嗎,哦對,這是二哥家。”
陳雲甫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咱們找二哥去,今就在二哥家睡下了。”
這句話好懸沒把沐英活活嚇死。
怎的,你還打算夜宿后宮?
趕忙一把抱住陳雲甫,硬拖著走出皇宮,好在承天門外有韋三候著,一看到兩人出來趕忙迎上,喚了幾個值守的金吾衛一道合力,就把陳雲甫連著沐英都給扶了上去。
還說啥呢,沐英想想自己也沒地方去,索性就跟著陳雲甫一道先去後者家裡尋間客房休息一夜。
馬車裡,早已酩酊大醉的陳雲甫還在喃喃自語。
“二哥講究,咱們這輩子一定得替二哥鞠躬盡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