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籍拒絕遷宮回天京的消息傳來之後,青州皇宮便籠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雲。
就連貓貓狗狗走太極宮附近穿過都要提心吊膽,更何況是命如草芥的宮婢。
即便是在民間長大,不通政治的霞珠也察覺到了這段時間籠罩在青州皇宮的不尋常的氣氛。如果不是藥藏監讓她送幾味缺的藥去太醫院,她是不會踏出藥藏局的。
好在,藥已送到,她也可以重新回到藥藏局。
從太醫院到藥藏監,不可避免地要穿過氣氛壓抑的太極宮,這段時間,就連太極宮宮道上值守的侍衛也面色沉重。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往日在太極宮外值守的侍衛不見蹤影。
霞珠站在空蕩蕩的宮道前,畏懼地看了一眼死寂的太極宮。
要回到藥藏局,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她咬了咬牙,埋下頭,快步向前走去。
一步,三步,十步……馬上就要走出太極宮前的宮道,霞珠心中一松,就在此時——
“站住。”
經過宮內多日的訓練,霞珠條件反射地停下了腳步。
太極宮前,太監總管殷德明的目光在霞珠藥藏局的官服上掃過:“你是藥藏局的女官?會按摩嗎?”
霞珠慌張不已,都沒想起來撒謊:“會、會一點……”
“正好,你過來。”殷德明冷冷道。
霞珠用眼角余光掃了掃空無一人的宮道,硬著頭皮走上太極宮的重重台階,站到殷德明面前。
“陛下有些頭疼,你進去之後,如果陛下要你按頭,你就好好按,如果陛下不說話,你就乖乖站著。”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警告,“放聰明些,不該做的事別做,不該說的話別說,不然——誰都保不了你。”
霞珠本來就膽小,殷德明不嚇還好,一嚇,她已經開始雙腿發軟了。
她現在無比想念那冷清的藥藏局,她寧願去給皇帝洗恭桶,也不想給皇帝按頭——宮中有多少失蹤的宮女,都和喜怒不定的小皇帝有關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殷德明不是小縈,不會聽她說不。霞珠滿心恐慌地點了點頭,在殷德明的帶領下僵著身體走進了鴉雀無聲的太極宮。
“陛下,藥藏局的宮女來了。”殷德明用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諂媚聲音說道。
她不敢抬頭,目光隻盯著自己的腳尖。
殷德明朝她使了個眼色她也沒看見,氣得用手推了她一把,又瞪她一眼,直到霞珠畏畏縮縮,不情不願地往內室走去。
還沒走到跟前,霞珠就差點被門楣絆了一跤。
殷德明在心中哀歎一聲,覺得自己今日這頓罵是怎麽都免受不了了。
霞珠重新站直身體,小心翼翼踏入內室,目光在窗邊躺著人的榻上飛快掃了一眼,慢騰騰地挪了過去。
陛下不說話,她聽殷德明的,站在榻邊一動不動。
延熹帝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有手按頭,不耐煩地抬起眼看了眼木偶般呆呆站在榻邊的圓臉宮女:“會按嗎?”
“會、會一點……”
“那你還在等什麽?”他沒好氣道。
霞珠這才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按上延熹帝的太陽穴。
她不知道該給皇帝用什麽力度去按,師父沒教過她,白鹿觀也沒學過,聽人說皇帝就是真龍,這給龍按摩,是不是得用力一點?
但按重了,把皇帝給按疼了,她是不是又要掉腦袋了?
霞珠六神無主,偷偷看了眼已經閉上眼睛的延熹帝。小皇帝也是一雙眼睛一個嘴巴,並沒有長什麽龍鱗龍角。
她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姬縈的模樣來。
真奇怪……她怎麽會想起小縈來。
小縈在白鹿觀習武的時候,整日腰酸肩疼,都是她給按好的呢。
按摩,她本來就會。
想起姬縈,霞珠就不由想起她給姬縈按摩的時候來。她手上的力度,也像是在給姬縈按摩一樣,不可思議地,只要把手下的小皇帝想象成姬縈,她也就沒那麽慌張了。
自徐籍打回了朝臣遷宮的提議,延熹帝這些天來沒睡過一個好覺。
天京已經收回來了,徐籍卻還讓他留在青州,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國喪?除了那些愚蠢無知的百姓,誰會相信這個可笑的借口?國喪,影響他徐籍在金鑾殿裡開慶功宴了嗎?
那可是金鑾殿!歷朝歷代皇帝上朝理政的地方!
延熹帝閉著眼睛,感覺腦袋裡有一根筋在不斷抽痛。朝臣議論紛紛,猜測這是不是宰相要改朝換代的跡象。他除了強顏歡笑,故作鎮定,還能做什麽?
朝臣尚能改投門庭,他這個失去用處,變得礙手礙腳的傀儡皇帝還有一絲生路嗎?
按在太陽穴的雙手有著恰到好處的溫度,和以往那些生怕把他按疼然後掉腦袋,只知道裝模作樣糊弄他的宮女不同,這個宮女似乎是在認真地給他按摩。
在她的按摩下,延熹帝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他腦中繁雜的思緒還是那麽多,但那根抽痛的筋,似乎已好多了。
徐籍……徐皎皎……總有一日……
漸漸地,他沉入混沌的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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