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鋤頭、鐵鍬、犁具,還是邊框鐵皮,一經他手,總是特別好用。
因為這些家夥總是嘰嘰喳喳吵個不停,逼著他精益求精。
“左邊左邊!左邊薄了一絲絲!右上角,右上角!那麽大一豁口看不見你是不是瞎!用點力啊你是在打鐵還是在繡花!”
鑄劍師:“……”
時光飛逝,他依舊沒有長高,但是手上的繭子越來越厚,技巧越來越純熟。
他有了自己的鐵匠鋪。
第一次鑄劍就出了名。
毛頭小衙役操著他鑄的劍,一不小心砍斷了衙頭的家傳寶刀。
眾人不信邪,紛紛掏出兵器來與那把普普通通的鐵劍對練……第二天整個丹南城的官差都在赤手空拳地抓賊。
鑄劍師一戰成名,從此再沒機會敲那些鋤頭鐵犁。
求劍的人多了,他只能挑著做。
對外說是看緣份,實則不然——
某劍士帶來的好鐵:“我不要給他做劍啊啊啊!這變態拿劍自瀆啊啊啊!前任劍都忍無可忍自斷身亡了!”
鑄劍師:沒緣份,不造。
某俠客的舊劍:“呵呵,這傻冒兒,他都不知道他媳婦打發他出來翻新本劍,是為了跟奸夫偷情,狗男女正商量著弄死他閨女,還要嫁禍給他。”
鑄劍師:下個月再來,劍沾血也沒關系。
某仙人帶來的劍胚:“這狗逼,不知道哪裡聽來的鬼話,居然拿死嬰祭劍,毒死了毒死了!我不要做劍了!這輩子都不要做劍了!”
鑄劍師:你與這個劍無緣,鑄不了。
十幾年間,聲名大噪。
他打造的劍越來越靈性,上門的人越來越多,忙到喘不過氣。
他一直沒有成家,只收了個小徒弟。
其實是撿的。大冷天裡,這小子幾乎沒穿衣衫,髒兮兮蹭在他門口,雙眼盯著火爐一眨也不眨。
他讓他進來烤火,給了他件舊衣穿。
結果這小子賴著不走了,搶著幫他搬運家什,端水擦汗。
徒弟是個啞巴,手腳麻利,腦子靈活。有了徒弟之後,他可以更加專心地鑄劍。
師徒二人越來越默契,鑄劍師感覺自己就像多出了一雙手。
哦,不止。
早晨再也不用餓著肚子打鐵。額頭的汗再也不會辣到眼睛。劍爐漏火星的地方當天就會補好,再沒濺到身上。冷天能睡熱炕,熱天有人打扇。
再沒有比這更舒心的日子了。
好日子沒過兩年,徒弟突然被抓走。
善堂報的官。
他們發現鑄劍師的徒弟是兩年前在善堂作案然後畏罪潛逃的殺人凶犯。
徒弟騙了鑄劍師,他根本不是啞巴。
他是善堂收留的孤兒,在一個夜裡獸性大發,侮辱殺害了一個小女孩,然後逃出善堂,裝啞巴扮可憐,騙鑄劍師收留他。
打鐵房常年高溫熾熱,鑄劍師也很少與人打交道,案犯藏身這裡,整整躲了兩年沒被發現。
鑄劍師不信。
他確實不太會看人,但是家裡的鐵砧、鐵爐、鐵錘、鐵門……它們都會。
整個打鐵房都很喜歡他的小徒弟。
他第一次昂起頭,走到人群中央,大聲替自己的徒弟說話。
“他、他不是那種人,肯定是抓錯人了!”
旁人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他們告訴他,那個案犯已經在牢房裡畏罪自盡了。
鑄劍師趕到牢房,看見一地還沒收拾的血。
徒弟藏了塊鐵片進來,一次一次割開自己的手腕。
鐵片上,沾滿了血。
鑄劍師撿起它。
這塊鐵片惟妙惟肖地模仿那個從沒在鑄劍師面前開過口的“小啞巴”說話。
“我沒有做過壞事。師父。”
“小花兒是被柳善人害的,我看見,逃了出來。師父。”
“我裝啞巴,一開始是因為不信任,後來是不想連累師父。”
“還是被他們找到了,他們不會讓我活到明天上公堂,見不到師父最後一面……真遺憾……”
“師父,跟你打鐵……真的很高興……下輩子還想。”
鑄劍師捏著這塊鐵片,一步一步走回了劍鋪。
他悶不作聲,繼續打造手上未完成的劍。
等到風波徹底平息,外面不再有盯梢,他聯系了一個曾經找過他鑄仙的劍仙——一位小有名氣的俠義武神。
他請求劍仙調查善堂,替枉死者伸冤。
劍仙一口答應。
數日揪心等待,卻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
劍仙甚至都沒有回來見他,隻遞了一封即閱即燃的靈信。
劍仙告訴他,善堂水很深,牽扯的是連他也無法想象的大人物,那就是天,無人能夠向天討還這個公道。奉勸鑄劍師,罷,罷,罷!
鑄劍師沉默著,捏著那塊鐵片入睡。
夢中,他打造出一把無鋒的劍。
那是他畢生的巔峰,凝聚了全部心血、技巧與靈性。
一雙沾滿血的手,在善堂拔出了這把無鋒之劍。
天?天有罪,便當有刑天。
鑄劍師醒來。
以手中的鐵片為原始劍胚,開始鑄劍。
他的鑄劍技藝已然登峰造極,帶著劍鞘,亦能鑄出絕世之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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