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廳兩旁站滿立麒麟堂的部屬, 所有人靜默未敢發聲, 這天乃麒麟堂的大日子, 從此江湖將不再平靜, 他們等待著這一日, 等待著一個人, 一個極為精彩的人, 一個心中至高無上的皇者
半時辰過去, 台階旁小門一人緩緩邁出, 氣氛登時凝結, 令眾人止住氣息, 此人身著一襲深紫滾黑邊長馬褂, 面容上半部遮著銀色面具, 灰白長髮襯得銀面具越發耀眼, 冷峻眼神穿過面具迸發神秘氣息, 殿內眾人屏氣凝神, 銀面人即是江湖二隱之一的麒麟堂主步戰天, 步戰天身後兩人隨側, 一人撐著柺杖, 歪嘴斜眼, 兩排牙齒翻了出來, 奇醜無比, 病厭厭地跟隨步戰天, 而另一人風姿翩翩, 儀表灑脫, 左手懷抱一鐵箏, 面如冠玉, 挺拔不群, 兩人貼身護衛步戰天, 是為麒麟二使
面容極醜乃夜叉王沈樹風, 另一人是乾闥婆王顧玉臨, 自步戰天閉關後, 除此兩人, 無人能親自與步戰天對上一面, 為其對外唯一管道, 因此也激起麒麟堂內部許多矛盾與衝突
步戰天不發一語坐上紫玉椅, 麒麟二使亦隨身兩側, 所有麒麟堂的下屬們均半跪了下, 齊聲喜道:[恭賀堂主出關]
步戰天右手一揮, 大廳又恢復了寂靜, 可見威嚴絕非一般, 堂下的所有人只聽見一字一字由薄幕後傳來, 步戰天低沉嗓音道:[老夫靜心閉關十四餘載, 自老夫閉關, 各派風起雲湧, 本堂日漸衰微, 江湖地位大不如前, 如今老夫破關重出, 重振本堂聲威, 勢必腳踩武當少林, 踏破四絕天]
座下眾人齊聲:[堂主神威, 腳踩武當少林, 踏破四絕天]
沈樹風佝僂抱拳道:[堂主聖明, 近年當屬四絕天之首白袍劍神上官淳傷我堂眾最盛, 其中包含神蛇門喜怒哀樂四煞, 閻王勾吳清, 白虎門打鬼鞭陳一亭等一干人等]
這些人事實上都多少做了些傷害百姓之事, 沈樹風絲毫不提堂眾私下所為, 但部分堂眾都了然於心, 沈樹風沙啞桔梗的聲音讓人覺得格外刺耳, 步戰天道:[老夫都會一件件討回, 上官淳之事, 老夫心中早有盤算, 老夫在意的是那叛徒楊任遠]
顧玉臨拱手答道:[屬下無能, 十多年來渺無音訊, 所幸近日終尋得其風聲, 這叛徒倒也聰明, 明白大隱隱於市, 躲在一間尋常客棧之中, 其他人於其內亦扮成店小二, 只待堂主發落]
步戰天未語, 只是闔起雙眼, 這時一名彪型大漢, 舉手投足間甚是豪邁, 是為玄武門門主郭拓, 他向前一步抱拳道:[啟稟堂主, 楊前門主早已淡出江湖, 決心退隱, 念在昔日建堂有功, 懇請堂主法外開恩, 網開一面, 放他條生路]
步戰天緩緩睜開雙眼, 臉上的面具散發出一股發寒的神秘命令道:[屠! 此事已定, 眾人退下]
冷酷無情的語調, 眾人莫敢作聲, 郭拓亦然, 郭拓只得退下一步, 未敢辯駁, 眾人半跪說道:[恭賀堂主出關, 祝堂主鴻福萬壽]
空盪盪的大廳落下步戰天一人, 步戰天狂笑數十聲, 回音激盪, 待聲散去, 步戰天緩緩地自語道:[十四年, 老夫終於等到今日…]
接著又是狂笑, 讓人心寒的狂笑...
烈焰滔天, 一點火苗點亮了整座客棧, 炙熱高溫彷彿亦將空氣燃燒, 演變成火龍吞噬整座庭院, 一個女孩由裡面衝了出來, 渾身襤褸, 兩行淚痕清晰可見, 屋內的火人, 面目已然全非, 那人叫喊道:[蕓兒, 快逃!]
熟悉的聲線, 正是楊任遠, 女孩便是楊蕓, 結廬客棧被熊熊烈火給籠罩著, 火舌侵蝕樑柱, 轟然一聲, 結廬客棧頃刻間化為殘骸
走! 別回頭!
楊蕓沒命似的跑著, 跌了又跑, 跑了又跌...
離城郊不遠處, 一名身穿黑衣左肩上繡著金色麒麟之人, 此乃麒麟堂服飾, 這人踏步至郭拓跟前, 向郭拓稟告:[啟稟門主, 事情辦妥, 但有位女娃跑了, 咱們已派人去追了]
郭拓皺眉點點頭:[命他回來, 堂主吩咐的事, 我們已經辦妥]
那下屬結巴回道:[可是]
郭拓嘆了口氣:[罷了, 別說]
下屬只得遵從道:[是]
楊蕓狼狽地出了城墎, 遙見結廬已是殘骸斷骸, 事發突然, 憶起結廬內眾人竭盡全力, 犧牲自己, 讓自己逃離, 思念頓時湧上, 淚水不止, 六神無主, 失神地往那裏奔去…
早些時間, 烈日當中, 南方市集裡人來人往, 叫賣聲喧囂雜沓, 突兀一人踏著沉穩的腳步, 全身黑衣, 肩頭披掛著黑色披風, 背上那把黑金巨刀, 刀柄刻”狂神”兩字, 黑光閃爍讓人不敢接近, 此人正是獨孤逸
獨孤逸走入小酒館, 就近偏僻之處坐了下, 點了牛肉和烈酒, 面上冷峻的神態帶出雙眼內依舊的冷, 獨孤逸思索:[這兩年, 上官淳銷聲匿跡, 竟遍尋不著]
店小二端壺酒送到了桌前:[客倌, 您的酒]
獨孤逸沒有回話, 店小二和掌櫃交換個眼神, 上菜後隨即退開, 不尋常的氣氛環繞整間酒館, 連酒客都如惡狼般注視著獨孤逸, 獨孤逸雖心有所思, 卻早察覺這詭譎的情形, 飲口了酒水, 詭狡目光小心監視其舉動, 一刻鐘後, 獨孤逸不動聲色, 暗暗運行內力, 體內血氣阻窒, 四肢乏力, 周身大穴已然封死, 獨孤逸心道:[果真是埋伏]
獨孤逸端穩身子, 正欲起身拔刀, 準備殺出重圍, 掌櫃發現了獨孤逸的不對勁, 店裡掌櫃趕緊吼道:[兄弟們, 他不行了, 咱們上]
所有人亮出兵器, 脫去外衣, 正是麒麟堂的下屬們, 團團圍住獨孤逸, 獨孤逸運氣匯聚丹田, 右掌砰然拍案, 毒酒猶如黑霧般噴向眾人, 眾人心憚慘叫, 此勢已然清除體內毒性九成, 未停一刻, 又是揮出披風, 旋身拔出狂神刀, 運起刀勁, 順勢劈出乾淨俐落的一刀, 怒聲道:[你們這群小賊!!]
轟!
獨孤逸傲然殘堆瓦礫之上, 充滿霸氣的一刀, 小酒館應聲倒塌了半邊,周圍多人倒地受傷, 甚而喪命, 麒麟堂眾人包圍獨孤逸, 毫無退路, 獨孤逸一連數刀劃破前胸, 強運內力逼出毒液, 迫使黑血涔然灑出, 體內毒性全消並喝道:[雕蟲小技何以奈我?]
獨孤逸渾身黑血, 浴血神情甚是嚇人, 震懾眾人一時, 未敢有人逼近, 為求生路,獨孤逸再是一刀劈出, 刀氣直破數人, 眾人未可擋,紛紛倒地
對街暗巷三人漸然步出, 先為沈樹風與顧玉臨, 兩人見其下屬傷亡慘烈, 卻絲毫神色未改, 不以為意, 兩人於十步之外停下, 步戰天隨後自兩人之間邁出, 黑袍刀聖本非尋常角色, 步戰天親臨倒不意外, 其鼓掌爽朗笑道:[早聞黑袍刀聖獨孤逸刀法霸道, 今日一見果真不凡, 竟以單刀擊退老夫百人下屬, 刀法好生厲害, 老夫失禮]
獨孤逸更加緊握刀柄, 此人強勁內力籠罩渾身, 心知絕不簡單, 卻神色漠然道:[麒麟堂堂主-步戰天]
沈樹風啞然道:[獨孤少俠果然厲害, 酒水裡的毒乃斷魂絕命散, 只需一滴便可毒死一頭猛虎或成象, 少俠內力深厚, 竟可護住經絡並強行逼出]
銀色面具遮隱步戰天之神情, 亦同無法猜測其心思, 十多年前, 步戰天因故帶上此面具後, 便從未摘下, 獨孤逸神情嚴肅, 只是緩緩說著:[為何害我?]
步戰天搖頭否認笑道:[害你? 不不不, 老夫在試你, 跟老夫合作, 總得有資格]
獨孤逸不屑疑道:[合作?]
面具下嘴角微微一揚:[上官淳]
身後的沈樹風與顧玉臨直視獨孤逸, 絕非友善, 眼前銀面人笑容好似豺狼, 將你生吞活剝, 確是直至心坎無法拒絕的邀約, 好似鴻門之宴, 獨孤逸卻道:[我去! 但他是我的]
言罷, 強霸刀鋒隨後接至, 如雷似電, 無人能跟上刀刃的速度, 兇猛內勁將沈樹風與顧玉臨震開, 直逼其主, 但見步戰天絲毫未動, 從容右手雙指接下刀鋒, 刀氣化作雲泥, 震得身後矮房搖晃傾斜, 邊回應道:[這刀威猛至極, 讓老夫右臂好生發麻]
獨孤逸一怔, 奔雷一刀未盡全力, 只欲還以顏色, 未料竟被卸去刀勁, 反至虎口微疼, 足見步戰天功力之深厚, 絕對可與上官純一較, 步戰天彈回刀刃一笑:[這下咱們應當扯平]
兩人一步之遙, 登時迅雷不及掩耳, 步戰天旋身一掌, 倏地拍上獨孤逸後頸, 動作一氣呵成, 令人始料未及, 獨孤逸吃疼半跪, 正欲起身抬腿, 隨著三人離開小鎮, 乍然忽覺頭暈目眩, 意識神智逐漸喪失, 奮力運起內力, 血氣奔流, 藥性灌以內力蔓延, 鑽入骨髓, 突覺勁力窒礙經脈受阻, 才覺此掌必定有異, 差點失去意識, 暈厥倒下前仍不解, 雙目瞪著三人逐漸模糊, 耳邊響起笑語聲
他當然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