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城……那就是極光城。”
席仁傑的睫毛己經凍滿冰渣,當那城牆印入眼簾的瞬間,那雙渙散的瞳孔終於恢復一絲理智。
他乾裂的嘴脣微張,吐出一口白霧,此刻他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快被凍僵,之前被鋼劍洞穿的兩處傷口也早己沒有知覺。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這茫茫冰雪中他的存在似乎都被磨滅了,若非腦海中還殘餘著極光城給他帶來的動力,恐怕早就己經力竭倒在半路……而現在,他夢寐以求的城池就在眼前。
隨著他的靠近,周圍的霧氣越來越稀薄,他能看到氤氳的極光在城牆後的天穹流淌,像是一塊懸浮在空中的絢爛寶石。
在那寶石之下,隱約間有無數彩鴛飛翔。
席仁傑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似乎有些癡了,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飛翔的彩鴛,最終卻隻握到一片冰寒的風雪。
“極光城……我來了。”
席仁傑深吸一口氣,寒冷的空氣讓他肺部感到一陣刺痛,他徹底清醒過來,加快腳步向那座城牆走去。
他步履蹣跚的走到極光城下,一束刺目的燈光從牆頂投射,晃過雪白的大地,鎖定席仁傑,席仁傑眉頭一皺,下意識的用手遮住那光。
“這裏是極光城。”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城牆邊緣的喇叭中傳出,“請出示你的進城文件。”
席仁傑深吸一口氣,對著被風雪掩蓋的城牆大喊:
“我是三區執法官席仁傑,前來極光城報到!”
喇叭中的聲音停頓片刻,似乎是在覈對著什麼。
短暫的等待後,龐大的城門在席仁傑的注視下緩緩打開,一陣風拂過他的臉頰,隨之而來的,是幾個平靜從城門後走出的身影。
這些身影清一色的披著黑色風衣,與席仁傑不同的是,對方的風衣衣襬,最少都有西枚閃爍的紋路,爲首的那人甚至有五枚。
看到如此大的陣仗,席仁傑眼眸中浮現出錯愕,他只是想進個城,怎麼出動這麼多高階執法官?
“你就是席仁傑。”爲首的男人問。
“是。”
“你怎麼是一個人來的?讓你帶來的那些執法者呢?”
席仁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沙啞開口,“都死了……在三區的災厄暴動中,都死了。”
“三十個人,全都死了?”男人的雙眸微眯。
“是。”
“那陳伶呢?你殺了嗎?”
“……殺了。”
男人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這位長官,我能進極光城了嗎?”席仁傑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可以。”
男人拔槍對準席仁傑的膝蓋,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砰砰——!
兩聲槍響,隨之而來的是兩朵綻放的血花,席仁傑根本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開槍,連【鐵衣】都未能開啓,便慘叫一聲雙腿跪倒在地。
緊接著,站在男人身後的其他執法官迅速上前,用漆黑鐐銬鎖住席仁傑的雙手,閃爍著森然寒芒的刀刃抵住他的脖頸,只要稍微用力,便能讓席仁傑人頭落地。
席仁傑跪倒在雪地之中,膝蓋滲出的鮮血染紅腳下大地,他的眼眸中滿是痛苦與錯愕,
“爲什麼??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是收到極光城的訊息來的!我有備案!”
男人冷笑一聲,緩步走上前,冰冷的槍口抵住席仁傑的眉心,
他淡淡開口:
“我該叫你席仁傑……還是陳伶?”
席仁傑呆在原地。
“……什麼意思?我是席仁傑啊,你只要稍微調一下我的檔案就能知道,我的臉又做不了假!”席仁傑憤怒的回答。
“你的臉做不了假嗎?”男人不緊不慢的開口,“未必……”
“未必??”
“異端陳伶,具備換臉的特殊技能,即便是割臉也無法確認……你說,你該如何證明你是席仁傑?”
席仁傑眼中浮現出深深的茫然,他看著男人,對方的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雲淡風輕,
“陳伶能在兵道古藏,以一人之力屠盡其他所有參與者,實力必定在二階之上……你告訴我,你一個沒有天賦的二紋執法官,是怎麼殺死他的?”
“我……”席仁傑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不,不對……你們明知道我贏不了他,爲什麼還給我下那個命令?”
席仁傑愣住了,一個想法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你們是故意的?你們把我當做誘餌?!”
“不用繼續演了,陳伶。”男人緩緩說道,“讓我來提醒你發生了什麼……執法官席仁傑接到命令,便設局想要殺你,但以他的實力,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你輕鬆擊敗席仁傑,並從他口中得知極光城己經發現了你的身份,所以將計就計,殺死席仁傑頂替他的臉,想以此混入極光城……
這麼一來,你不僅能夠進城,還能以席仁傑這個執法官的身份,繼續潛伏在執法者體系內……對你來說,這是最簡單,也是最高效的方法。
【檀心】長官將席仁傑送到你的面前,就是想讓你咬餌……本來我們還擔心,你會殺了席仁傑就再也不出現,現在看來,你還是上鉤了。”
男人的話語落在席仁傑耳中,宛若雷鳴滾滾。
席仁傑這才明白,爲什麼極光城給自己的訊息中,沒有提及陳伶的任何背景,也沒有解釋他爲什麼是異端……因爲極光城一旦解釋了兵道古藏的那些全是陳伶做的,自己必然會認知到與陳伶間的實力差距,選擇放棄任務。
極光城給出那個訊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自己殺死陳伶,而是以自己的性命爲代價,給陳伶布了一個自投羅網的死局。
“……不,我沒有殺他!”席仁傑立刻解釋,“我念在他救了三區的份上,我只是把他迷暈了,我真的沒有殺他……我,我只是想……”
席仁傑說到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他知道,自己此刻再怎麼解釋,也是徒勞。
自從極光城給他的簡訊發出去的那一刻,
他就己經是一枚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