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要能進極光城,她的孩子就一定能活!
陳伶的話語像是一支強心劑,打入了婦女的體內,她的眼眸逐漸恢復神采……或者說,對極光城的渴望。
“你的丈夫死在了火焰中,但你還活著。”陳伶走到下一個人的身前。
那是個二十**歲的女人,半邊的臉都被火焰燒傷,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宛若石塑般一動不動。
“他知道你懷孕了嗎?”
聽到這句話,她猛地擡起頭,那雙眼睛錯愕的看著陳伶。
“我?不……不對,我沒有……”
“我的眼睛不會看錯。”陳伶淡淡回答,“你的身上有他的親骨肉,他己經死了,但你還帶著屬於你們的希望……”
說完這句話,陳伶繼續向前,隻留下女人呆呆的坐在原地,兩行淚水湧出眼眶,她雙手捂著被燒傷的臉,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
陳伶就這麼穿行在人羣之中,他的聲音平靜,卻三兩句就能喚醒一個絕望的遇難者,他們就像是力竭的溺水者,原本己經放棄自己的一切,卻再度看到希望……他們開始在絕望的泥潭中掙扎!
這種掙扎,要比剛上車時強烈百倍,只有曾失陷於絕望的泥潭之人,才能真正感受到這一瞬間的希望的可貴……車廂內壓抑絕望的氛圍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未有過的對生的渴望!
陳伶穿著血色大衣,站在衆人之中,他再度問回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告訴我……你們想活嗎?”
“想!”
“你們想活嗎?!!”陳伶怒吼。
“想活!!我們想活!!!”
陳伶的怒吼徹底點燃車廂內衆人的情緒,曾經的壓抑絕望在這一刻化爲燃料,讓衆人對生的渴求熊熊燃燒,他們的目光猶如炬火!
陳伶嘴角微微上揚,他將手中的擴音器,丟到衆人之中。
他轉身向操控室走去。
“讓極光城……聽見你們的吶喊。”
……
極光城,城牆。
“長官,那輛列車還是沒有減速。”執法者放下望遠鏡,轉頭看向身旁的五紋執法官。
五紋執法官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擡起擴音設備,再度開口: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停車,或者毀滅。”
哐哐哐——
列車行駛在曠野的冰原上,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漆黑的車頭像是一柄鋼鐵之箭,首指極光城!
五紋執法官雙眸微眯,他轉身向身後看去,只見另外兩位五紋執法官同樣己經抵達,三道閃爍著五紋的風衣在城牆上飛舞,像是駐守在這一側城門的黑衣神明。
他們三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正欲有所動作,一個突兀的聲音就從遠處的風雪中響起。
“不要……不要殺我們……”
這女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是一愣。
執法者們錯愕的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茫然……
“不對啊,陳伶是個男人,這不是他……那說話的是誰?”
“列車上,還有別人??”
就在衆人疑惑之際,那聲音繼續響起: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一定要放棄我們?”那女聲有些顫抖,“我們好不容易纔從三區的地獄裏逃出來……我的父親被災厄吃了,丈夫被你們執法者擊斃……我只剩下我的孩子了……”
“你們不放我進城可以,但我求求你們,放我的孩子進去吧……他還小,他什麼都不懂,我隻想要他活命!”
那聲音說完,便傳來一陣窸窣聲,像是被另一個人攥在手中,沙啞開口,
“極光城,你們在聽,對嗎?
我是一個來自三區的木工,我的父親,祖父,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木工……我們用心血與汗水打造木品,送入極光城,我們世代爲極光城奉獻了所有的青春……現在我想用這一切換一個機會……我想進極光城。”
“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我肚子裏還有我丈夫的孩子,我不想讓他跟我一起死在災厄嘴裏!怎麼樣都好……我求求你們放我進城……”
“我們這裏有一位渾身燒傷的孩子,看在我們都曾爲極光城奉獻一切的份上,你們開開門吧……我不知道你們對七大區有什麼不滿或者怨恨,但孩子是無辜的。”
“好痛……我真的好痛……殺了我吧!你們殺了我吧!!”
“爸爸……我們會死嗎?”
“……”
截然不同的聲音接連從那輛疾馳的列車中傳出,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他們或憤怒,或絕望,或懇求,或理智……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那是生命在燃盡前叩動的絕響!
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沒想到那輛列車之內,竟然還有這麼多人……他們沒想到,即便極光城外都己經淪爲灰界的死地,還有如此多的倖存者能來到極光城前。
他們經歷過什麼?
他們見過怎樣的絕望?
極光城內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想象……他們始終待在那堵城牆之後,不曾見過那足以殺人的風雪。
在列車內的無盡吶喊中,城牆上的執法者與執法官們沉默了,他們茫然的看著彼此,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緊接著他們聽到人羣的喧鬧聲,從身後的極光城內傳出,似乎有人開始在憤怒的呼喊著什麼,那聲音同樣愈演愈烈,一場混亂開始在城內迅速凝聚!
與此同時,
白鴿廣場,無人注意的一張木椅之上。
滿頭霜白的孤淵,皺眉看了眼城牆的方向,隨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又望向自己的身側……
在那裏,一個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微微顫抖著,像是不顧一切想要掙脫山嶽鎮壓的暴怒者,緩慢而倔強的一點點擡起那顆頭顱……他的雙眸中滿是猩紅血絲!
“孤淵!!”韓蒙的聲音宛若野獸在嘶吼,“我警告你們……極光城要是敢動他們,我必反了極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