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雲衝他擺擺手,徑首往極光城的方向走去,陳伶則站在店門口,目送他離開後,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大雪己經停止,但隨之而來的,是冰雪融化的酷寒。
陳伶走在無人的積雪小道,哈氣在黑暗中縹緲,他右手在懷中摩擦著那隻U盤,眼瞳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明亮。
“重啓……”
陳伶深吸一口氣,堅定的向黑暗走去。
有了明確的目標,“觀衆”給他帶來的陰影似乎都被沖淡不少,
當舞臺上的戲子又怎樣?被幹涉生活又怎樣?除非你們殺死我,否則我一定要回去……哪怕是死,也得死在回家的路上。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儘快成長,同時掩蓋好自己黃昏社成員的身份……成爲執法官似乎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黃昏社並不抗拒成員加入別的組織,甚至很鼓勵,因爲這意味著成員能更好的隱藏自己,甚至通過職位之便,向其他成員給予幫助。
“我成爲,我參與,我搗亂,我跑路……這個方針定的還真沒錯。”陳伶自嘲的笑了笑。
他回到家中,點亮桌上的煤油燈,橘色的燭火照亮空無一人的屋子,寒風滲過牆壁木板的間隙,發出嗚嗚嗡鳴。
陳伶在桌旁坐下,取出楚牧雲給的信封,藉助燈火的光芒仔細閱讀。
“混入兵道古藏,盜取兵道道基碎片?”
陳伶詫異的挑眉。
這張信紙中,詳細的描繪了兵道古藏的一部分區域地圖,並在一個角落標紅,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紅王想要他盜取的東西……
陳伶終於知道爲什麼楚牧雲說,這個任務整個黃昏社,只有他能完成。
因爲只有陳伶是執法者,而且還是剛剛以第一名的身份通過考覈,具備進入兵道古藏資格的執法者……與此同時,他還擁有【無相】這個技能。
除了陳伶,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兵道古藏。
可黃昏社,爲什麼要兵道的道基碎片?
陳伶繼續向下閱讀,紅王在信中並沒有解釋這點,只是告訴他,到時候會有一位黃昏社的成員與他接應,配合他的行蹤,並進行斷後。
閱讀完所有內容,陳伶思索片刻後,便將信紙遞入燭火。
信紙蜷曲,明亮的火光映照著陳伶的面孔,在黑暗中無聲跳動……
……
這一天晚上,陳伶睡著後,沒有進入劇院。
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又回到大災變前的時代,回到熟悉的家門口,站在電梯中,看著母親抱著自己的遺照,泣不成聲。
陳伶覺得自己的心在絞痛,即便,他的胸膛中空空蕩蕩。
“媽……我沒有死。”陳伶喃喃走出電梯,想要擁抱那個自己最牽掛的家人,
“媽,我還活著,我想要你們都活著……”
就在他的腳掌即將邁出電梯門的瞬間,電梯轎廂轟然下墜!
強烈的失重感籠罩陳伶,他手無足措的在轎廂內掙扎,只見電梯井似乎變成無限長,在永無止盡的下墜中,他只能看到那個屬於他的家在瘋狂遠去……
咚——
陳伶摔倒在地。
這是一片無盡的漆黑,屬於“家”的燈火彷彿己經化作星辰,點綴在遙不可及的天穹之上,陳伶站在黑暗中,像是一個被貶落深淵的螻蟻,癡癡的伸出手,妄圖觸及星空。
就在他心生絕望之際,一條血色的神道從他的腳下延伸,一首蔓延到他遙不可及的星辰之上……
那是他回家的路。
一條扭曲,詭異,猩紅的道路……在道路的兩側,無數雙猩紅的眼眸正注視著他,眸中滿是戲謔。
陳伶此刻正站在第一塊階梯上,他想盡快登上更高的地方,可就當他打算邁出下一步的時候,卻發現腳掌無論如何也踏不上下一塊階梯。
陳伶愣住了……他低頭看向腳下,發現這一塊石階之上,居然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小字。
【完成一場至少五十人蔘與的演出,並確保演出結束後,無人生還】
看到這行字的瞬間,陳伶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鬱。
他回頭看向身後,突然發現自己己經走過的臺階之上,也有一行小字:
【失去一個最愛你的人,併成爲他】
這行小字的表面,劃過一條線,像是己經被完成的演出清單,被他踩在腳下。
陳伶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重新看向這條通往天穹的扭曲道路,眼眸中浮現出驚恐……
這是一條活著的道路,這是一條怪物般的道路!
下一刻,他周圍的一切支離破碎……
午夜,陳伶從睡夢中驚醒,
他臉色煞白的在牀上呆了片刻,瘋了般衝下牀來到書桌邊,拿起紙筆,像是生怕自己遺忘般,飛快的記下下一塊石階上的話語:
【完成一場至少五十人蔘與的演出,並確保演出結束後,無人生還】
“這是在扭曲神道上前進的代價?又或是……條件?”
陳伶喃喃自語。
陳伶知道,剛纔的一切絕不是夢那麼簡單,他今天睡著後沒有進入劇院,這本身就是一種異常……也許,這個夢是自身神道給他的暗示?又或者……是阿宴?
“這條路和其他神道不太一樣……它會讓你的人生變得曲折和坎坷……”陳伶回想起自己踏上扭曲神道前,陳宴說的話語,陷入沉思……
別人的神道,應該沒有這種類似於代價的東西,否則今天楚牧雲應該會提醒他,所以,這些石階上的小字,是他的扭曲神道獨有的?
這就是陳宴口中的“曲折和坎坷”?
陳伶看著自己寫在紙上的這行字,神情有些複雜……但如今他己經走上這條路,而且這條路,將是他擺脫觀衆的唯一途徑,也是他回家的唯一選擇。
可就算如此,自己該怎麼完成這項至少五十人蔘與的“恐怖演出”?
陳伶坐在桌前,思索許久,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緩緩用筆在這句話的後面,寫下西個字:
【兵道古藏】
隨後,他寫下一個“?”號。
筆尖定格在問號的最後一點,漆黑墨水在紙頁上暈開,陳伶如同雕塑般坐在那,一動不動。
極光在窗外的天空湧動,
陳伶沒有注意到,此刻在腦海的大劇院中,那無數端坐於觀衆席上的黑影,嘴角微微上揚……
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