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並不是他所追尋的那段“劇本”,但這卻是聶雨人生中最重要的“情節”,是這一天的殺戮,造就了後來的“獵人聶雨”。
陳伶可以理解聶雨的舉動,換做是他,他恐怕會比聶雨做的更加瘋狂……說實話,他甚至很欣賞聶雨,如果不是雙方立場不同,也許不必廝殺到這一步。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陳伶沒有再往後看,他深吸一口氣後,再度發動【朱顏】。
以他如今殘存的精神力,最多還能再看一段“情節”……希望能夠得到更多關於贏覆的信息。
隨著畫面切換,陳伶周身的場景一變。
同樣是一間酒館,但天氣卻已經變得陽光明媚,此刻的聶雨正坐在半露天的遮陽傘下,一杯威士忌在他的手中輕輕搖晃,眯著眼睛像是在休息。
“還是在緬甸?不對……這裏好像是泰國。”
陳伶目光落在金色的沙灘,與一旁的泰文菜單上,表情不由得有些失落。
看來……贏覆也不在這裏。
就在陳伶無奈準備離開之際,一個身影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他整個人突然愣在原地。
陳伶在原地怔了足足三秒,才猛的回過頭,發現一個白衣身影已然在聶雨的對面坐下,墨眉鋒利如劍,眼角如丹鳳吊起,雙眸中不自覺的透露著一股冷漠威嚴,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贏覆???
陳伶忘不了那張極具辨識度的臉,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對啊……贏覆怎麼會出現在這?這裏可是泰國!
此時,聶雨也發現對面有人坐下,冷冷掃了他一眼後,便平靜開口:
“IfIwereyou,Iwouldn‘tbesittinginthisseat(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坐在這。)”
“兵神道,【天狼】路徑。”贏覆眯眼凝視著他,“看來,朕的運氣不錯。”
“國人?”
聶雨眉頭一皺。
他沒聽明白贏覆的意思,也不理解“兵神道”是什麼東西,喝了口威士忌之後,便再度用中文說道,“你最好滾遠點,我沒興趣跟別人拚桌。”
贏覆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目光深邃的望著聶雨,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知爲何,聶雨在注視那雙眼睛的時候,心中竟然有種莫名的不安,他眉頭越皺越緊,一縷殺意混雜在精神力中,無聲的向對方壓迫而去。
“我說了……滾遠點!”
贏覆一襲白衣不動如山,帝神道的氣息便同樣泄漏出一絲,與聶雨的氣息碰撞在一起,一股微風從兩人所在的位置席捲,將周圍的遮陽傘都吹的晃動起來。
陳伶感受到贏覆的氣息,果然是三階,看來二師姐欒梅說的沒錯,在沒有任何“臣子”的時候,【皇帝】的階位便會跌落在三階,而且不會隨著精神力的變化而變化……這是【皇帝】的起點,也是階位的最低點。
“你也擁有力量?!”聶雨臉色一變,瞬間用手抓住腰後的短刀,森然開口,“是誰派你來的?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朕沒有找你,是你在靠近朕。”
“什麼?”
“無論朕在哪裏,其餘神道的擁有者,都會在命運的指引下無意識的向朕靠近……這是鐫刻在所有神道中的本能,也是獨屬於【皇帝】的權柄之一。”
贏覆平靜開口,“樓羽復刻的U盤,似乎還存在缺陷,直接將朕送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國度……而你,是距離朕最近的神道擁有者,也是這個時代第一個面見朕的存在。”
聽到這段話,陳伶心神一震。
所有其餘神道的擁有者,都會無意識的靠近【皇帝】?
這個權柄聽起來,未免也太誇張了一些……而更讓陳伶在意的,是“樓羽復刻的U盤”這幾個字,所以贏覆用來進入時代存檔的,就是在【靈寶】【元始】【道德】之外的那個盜版U盤?怪不得連編號都是錯亂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聶雨攥緊槍柄,眼眸中的警惕越發濃鬱。
“神道擁有者與【皇帝】之間的引力,也會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比如理念,或者內心深處的渴望……共鳴越強,引力也就越強。正如帝製尚存的時代,有志有才之人,都會進京趕考面聖……”贏覆注視著聶雨的眼睛,
“你是這個時代,第一個‘面聖’之人,說明你與朕的共鳴最爲密切……你,是天生的‘臣子’。”
“夠了!你在這放什麼狗屁!”
聶雨瞬間拔槍,漆黑的槍口對準贏覆的眉心,殺意毫不掩飾的從眸中散出。
看到這裏有人突然拔槍,周圍的遊客頓時發出驚呼,一窩蜂的向外跑去,片刻後酒館門口便空空蕩蕩,只剩下聶雨握槍與贏覆對峙。
贏覆平靜的看著聶雨的眼睛,彷彿眉心的槍口根本不存在一般,他淡淡開口:
“你是第一個面聖之人,朕會給你足夠的時間……”
贏覆的眼瞳之中,淡金色的光輝開始湧動,彷彿蘊藏著眸中魔力,將聶雨的心神也拖入其中。
“【殿試】……開始。”
隨著贏覆眼瞳中的金色越發璀璨,彷彿兩輪烈陽熊熊燃燒,不光是聶雨,就連在一旁觀望的陳伶,都不自覺的被那雙眼睛吸引,一時間有些失神。
就在這時,他周身的畫面劇烈扭曲起來,聶雨的記憶在這一刻被攪碎消散,【朱顏】的劇本讀取強行中斷!
陳伶的意識猛的迴歸身體,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剛纔……那是什麼?
金屬棚頂上的嘩嘩聲響,將陳伶的意識徹底拉回現實,從剛纔動用【朱顏】窺探聶雨人生到現在,其實也就過了半秒不到的時間,聶雨依然在森然凝視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陳伶已經看完了他兩段記憶。
“【殿試】……你在【殿試】中,看到了什麼??”陳伶眉頭緊鎖的開口。
聶雨愣了一下,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震驚,他不知道剛纔陳伶做了什麼,但【殿試】這個詞,卻讓他再度想起了什麼,神情複雜無比。
他沉默許久,沙啞而緩慢的說道:
“看到了……我與陛下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