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去?”
“……不去了吧。”薑小花低頭看了眼自己滿目瘡痍的身體,眼裏都是不情願,但是好像又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絕,“我想休息一下,一個人靜靜。”
陳伶見此,也不再強求,畢竟薑小花一路走來已經做了太多,他也沒理由拉著人家一起冒險。
“行,那你在這歇著吧。”
薑小花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整個人鬆弛下來,挑了個附近現成的土坑躺下,像是打算再把自己活埋。
陳伶正欲離開,薑小花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等一下。”
陳伶回頭望去,只見薑小花像是想起了什麼,將身上的皇袍脫下,丟給陳伶。
“你幹嘛?”陳伶疑惑問道。
“在土裏穿衣服不舒服,還給你。”
“……”
薑小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我感覺……你穿上這個會更合適一些。”
陳伶看了眼手裏的皇袍,又看了眼那條通往天穹的登基路,猶豫片刻後,還是嘆了口氣,一邊邁步踏上臺階,一邊隨意的擡手將其披在身上。
呼——
微風從登基路的盡頭吹拂而來,鎏金皇袍像是被一雙雙無形之手撫起,自動套在那件硃紅戲袍外面,一金一紅兩件疊穿,衣襬在風中無聲搖曳。
當陳伶穿上它的那一刻,冥冥中的帝王氣息又厚重了些許,像是有一層層光環籠罩其上……
陳伶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先有簡長生言語加封,後有薑小花黃袍加身。陳伶在帝道古藏一路走來,命運似乎都在推動著他向“皇帝”前進,而當陳伶身披皇袍,踏上登基路臺階之時,這種冥冥中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是什麼……在推動我?”
陳伶思索片刻,像是猜到了什麼,擡頭看向頭頂的虛無,
那是“飛龍在天”之上,那是比衆多皇帝殘念棲身之地更高的地方,那裏沒有實體,只有虛無縹緲的意志……那是帝道古藏的道基本身。
“……是你?”陳伶喃喃自語。
帝道古藏的道基,爲什麼不幫那些歷代的皇帝殘念,而是選擇幫助一個“偷”來帝王命格的自己?
陳伶思索許久,也沒想通這其中的邏輯,但事已至此,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踏在登基的臺階之上,他的每一步落下,都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與他的帝王命格共鳴,而且越是向上,這股共鳴越是強烈!
淡淡的帝王氣息從臺階中飄出,環繞在陳伶周圍,像是金色的薄霧,像是初生的朝陽;
戲子身披皇袍,緩步登天。
……
“咦?”
登基路中段,最後一支踏上道路的準皇隊伍中,綴在最後的幾人疑惑的回頭望去。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下面的臺階在震?”
“不會吧,我們應該是最後一批登階的,我們後面已經沒人了纔對……”
“時間不多了,武瓊她們應該已經快到頂了,咱趕緊先上去!”
“再加把勁!走快些!!”
“……”
衆人紛紛加快腳步,往天空的盡頭攀登,他們不知道已經爬了多少臺階,汗水浸溼身體,已經快到極限。
隨著他們越往高處走,一具具浸泡在血泊中的屍體逐漸進入他們的視野。
衆人已經分不清他們是哪支隊伍的人,似乎每一支隊伍的人都有,他們有的面目猙獰,像是剛經歷一場廝殺;有的面露絕望,像是早已放棄抵抗;有的表情錯愕,像是遭受了背叛與襲擊。
越向上走,衆人的心就越沉入谷底……他們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但毫無疑問,走在前面的那幾支隊伍,已經逐漸放棄仁慈與自我,他們已經殺瘋了。
他們小心翼翼的繞過這些屍體,腳底已經被血液浸染,深深的恐懼縈繞在每一個人心頭。
“我們上去之後……也會像這樣被殺死嗎?”
“好可怕,他們真的瘋了!”
“不……我不要上去了,我還是下去躲著吧,我不想殺人。”
“反正我們是最後一個,還有後退的機會。”
“也是,那……”
噗——
其中一人話音未落,胸膛就已經被一柄劍鋒貫穿,鮮血濺灑剩餘幾人的臉頰。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那人被刺穿心臟後,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在他的身後,他們所追隨的“準皇”雙眸滿是血絲,手持劍柄,兇狠開口:
“我們已經是最後一個,在這個節骨眼上,誰敢臨時當逃兵,我就殺誰!!”
【帝王謹記,人心不齊,必難成事,若無利求,便以恐懼收攏人心】
追隨者們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這位“準皇”有些陌生,但在帝威的壓迫下,又不敢不從,只能跨過同伴的屍體,默默向上攀登。
準皇見此,表情終於緩和,轉身剛走了幾步臺階,眉頭便再度皺起……
咚。
咚!
清晰的震感,從他們的腳下傳來,像是有一頭巨獸正重踏下方臺階,往這裏走來。
衆人忍不住回頭望去,只見在綿延的臺階盡頭,一個戲袍疊著皇袍身影,正好似璀璨烈陽,一步步向這裏靠近……
“那是……”
“戲子皇帝?!!”
“他怎麼在這時候又出現了?!”
陣陣驚呼聲從人羣中傳出,追隨者們的臉色難看無比,在雪原時對方帶來的恐怖壓迫感,宛若噩夢縈繞在他們心頭。
恐懼讓他們的身軀都不自覺的顫抖,甚至有幾人已經爬不動臺階,而是一屁股癱坐在地。
好不容易穩住局面的準皇見此,怒目瞪大,手握長劍怒斥:
“你們怕什麼!現在我也是‘王’!我們只要團結起來,未必就怕他!”
癱倒的幾人見此,咬牙踉踉蹌蹌的爬起,在準皇的命令下,拿起手中的兵戈,自上而下對準陳伶,像是一堵圍牆。
他的聲音穿過漫長臺階,落入陳伶耳中,後者悠悠擡起眼簾,向上方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