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體內的另一個靈魂,也是‘巫神道’。”沈難平靜開口,
“‘戲’與‘巫’的結合,便是【儺】……這條路我能走,你也一定能走,所以理論上來說,只要製作出一張特殊的儺面,能夠承載他的靈魂,並用巫術溫養,一體雙魂的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如果是之前,陳伶聽到這些話並不能理解。但在他親眼目睹沈難的過往之後,他似乎能明白沈難的想法……
沈難成【儺】,是因爲他的父親將自己的靈魂與巫神道都轉移到了儺面中,這才讓戲與巫結合。而夭本身就沒有肉體,只要製作出一張儺面,或許也能讓他轉移其中。
“如果儺面能夠承載靈魂的話,爲什麼要特地來做一張?直接拿一張現成的,把靈魂轉移進去不行嗎?”
“不是所有儺面都能承載靈魂的,儺面與‘神’之間,存在某種聯繫……比如說求雨的儺面,就與驅邪的儺面不同,不同的面具代表著不同的性格,戴上不同的面具,迴應的願望也不一樣……
要承載他的靈魂,就必須讓這幅儺面與他的聯繫絕對緊密,要麼是他親手做的,要麼是專門替他做的,所以任何一張現有的儺面都不行。”
沈難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的工具排列整理,
“本來我們家還有一套工具,但是都在一場地震中損壞了……只有這裏,還保留著一些老式的工具。”
“所以,這張儺面需要我自己來做?”
“你體內的靈魂,只有你最瞭解,你總不能指望我來給你做?”
“但是我從來沒做過。”
“我可以教你。”
沈難指了指剛纔那把被他重塑的門鎖,“以你的能力,學會製作儺面應該很快。”
陳伶陷入沉默。
陳伶並非是不願意幫夭製作面具,而是他沒有信心,做出真正屬於夭的面具……他對夭的瞭解太少了,歸根到底,他只是一個空降到三區的局外人,甚至都沒跟夭真正見過幾次面,怎麼做出能夠與夭緊密聯繫的面具?
“夭……”
“試試吧。”夭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似乎有些無奈,“你總不能讓我自己做……是不是?”
如今的夭沒有身體,就算飄出來也沒法拿工具。而且陳伶站在舞臺上,也做不到讓夭來接管身體,現在除了陳伶,確實沒有第二個人能做。
陳伶深吸一口氣,“好吧,我試試。”
……
一輛汽車在公路前緩緩停下。
“……是這嗎?”陸循扭頭看向副駕的楊宵。
“從手機信號定位來看,確實是這沒錯。”楊宵指著那條岔路說道,“這裏一直往前走。”
“好。”
陸循駕駛汽車往村莊的方向駛去。
“陳導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蘇知微坐在後排,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疑惑開口。
“不知道,或許是陳導的老家?”
“他老家是在這嗎?”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從來沒提起過。”楊宵停頓片刻,“說起來,我們除了陳導叫陳伶之外,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本身就是一個謎團。”陸循眼眸微微眯起,“在神農架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不簡單,他對我們……怎麼說呢,感覺就像是知道某些事情會發生一樣,一直在引領著一切。”
“而且他好像早就知道,我們身上會發生某種變化。”蘇知微思索著補充了一句。
“無論如何,他對我們都沒有惡意……至於其他的,我們可以多問問,如果他願意解答,自然是最好。”
車輛緩緩駛入村莊,又惹得這裏的村民好奇張望,他們開車在村裏繞了一圈,最終在衆多疑惑的目光中,駛入了陳伶二人的老屋空地。
陸循三人解開安全帶,接連下車,看著眼前的二層老屋,陷入沉思……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從屋中走去。
“你們是誰?”沈難狐疑的打量著這羣不速之客。
“……沈難?”
蘇知微上前幾步,沈難看到她,覺得有些眼熟。
“你是……”
“我是蘇知微。”
“蘇知微??”沈難驚訝的打量著她,“這麼多年不見,你的變化真是不小……你怎麼來了?肖老也來了嗎?”
“沒有,肖老沒來,但是她一直掛念著你。”
“你們認識?”陸循自然的加入對話。
“嗯,沈難是沈歷大師的兒子,當年他們家出了些事情,在肖老師家暫住了一段時間……所以,我們也當過鄰居。”
“原來你就是沈難,幸會。”
陸循自然的伸出手,“我是陸循,雖然沒有正是見過面,但我經常在749局那邊聽過你的名字。”
“原來是你……”
陸循常年與749局打交道,即便是沈難也有所耳聞,但在這個節點上,見到與749局有關係的人,還是讓他心頭一緊。
“你們是來抓‘滅世’的?還是來抓我的?”
“都不是,我已經不替749局做事了,我們是陳導的朋友。”
有蘇知微在,沈難對他們也沒有太過警惕,畢竟蘇知微是肖老的人,而肖老確實是在幫陳伶……於是,沈難目光落在了最後一個人身上。
“這位是……”
楊宵不像蘇知微和陸循那麼善於交際,他只是默默的站在最後,伸出手掌,“我叫楊宵。”
“你好。”
“所以,陳伶在哪裏?”蘇知微終於問道。
沈難轉過身,指了指遠處。
荒蕪的田野之上,一個身影坐在不知從哪裏搬來的小凳上,一隻手拿著一根木頭,一隻手拿著刻刀,正低著頭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擡起刻刀,在木頭的邊緣落下,三兩下便削出了一個人頭輪廓。
但他仔細看了許久,又搖了搖頭,絲絲縷縷的電光從他掌間閃過,手中的木頭瞬間重塑復原,彷彿根本沒有被雕刻一樣。
陳伶沉思許久後,又一次擡起刻刀……
這個過程足足重複了六七次,十幾分鍾後,他手裏依舊是一塊完整的木頭,坐在田野間宛若雕塑。
“……”陸循匪夷所思,
“他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