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魂飛魄散也能重新聚集。
更何況是神魂未散。
這些都是黃銅油燈知道的。
先前它燈芯都燃盡了。
陳黃皮便求觀主救它,只是在這十萬大山之中,觀主可以一念決生死,根本就用不著那麽麻煩。
只是將它的分身融進本體。
便輕易復活。
如今觀主死了,神魂都在消散。
卻沒人能乾坤獨斷了。
因此,便只能去找那還魂寶玉。
可如何前往黃泉陰土卻是大問題。
想到這,黃銅油燈便道:“天地異變以後,黃泉和人間的聯系便斷了,除非地龍翻身之時,有黃泥漿倒灌回黃泉,才能借此機會前往陰土。”
“不成,不成。”
狐狸山神絕望的說:“地龍翻身剛結束,再出現還不知要等多久,觀主的神魂撐到那個時候嗎?”
雖說,觀主的神魂太強了。
消散的速度很慢。
可幾百年一次的地龍翻身,可不是那麽好等的。
況且,並不是每一次地龍翻身,來自黃泉的泥漿都會噴湧而出。
十次中有個兩三次就不錯了。
陳黃皮自然知道,黃銅油燈和狐狸山神說的沒錯。
只是,他心中卻自有定論。
“葬神墳!”
陳黃皮平靜的說道:“葬神墳位於人間和黃泉的連結處,它被地龍翻身衝到了人間,那必然會留下一條通道,如果我想盡快進入黃泉,這便是唯一的辦法。”
黃禍欲要打開葬神墳。
給十萬大山的邪異們送上福報,讓邪異們皆有一個化作災禍的機會。
那次,它還給了在場的所有邪異,一人一粒黃土。
只需十日後將其搓碎。
塵土會為其指明方向。
算算時間,也就是這兩天的功夫了。
黃銅油燈看著此刻的陳黃皮。
它忽然有種,自己的小夥伴突然長大了的錯覺。
但,它卻有自己的考量。
不僅沒有出聲認同,反而提醒道:“陳黃皮,你可想好了,即便是有一條通道直達黃泉,不提進去以後九死一生的危機,單單是那黃泥漿咱們都不能觸碰,更何況是黃泉。”
“黃禍原本也是山神,被黃泥漿一沾,就化作了怪物。”
“觀主已經出事了,你要為自己著想。”
此話一出,陳黃皮還沒開口,狐狸山神便忍不住跳了出來。
“再危險也得去。”
狐狸山神極為嚴肅的道:“如果坐視觀主神魂消散,屆時死而複生,化作邪異,咱們誰都活不了。”
它很害怕,也很不安。
觀主瘋了本就足夠邪門了。
要是再成了邪異,以觀主那般存在,屆時整個世界都要變成邪異的樂園。
變成邪異還是好的。
就怕連邪異都做不了,就被一口吞了。
黃銅油燈冷笑道:“觀主不會變成邪異的,他老人家只會死而複生,只是到時候複生的是三觀主而已。”
狐狸山神道:“有區別嗎?”
“這……”
黃銅油燈被噎住了。
確實沒什麽區別。
三觀主被鎮壓在舊觀不知道多久,出來以後第一件事,估計就是拿它開刀。
它要是完了,那鎮壓舊觀的分身也就完了。
到時候,舊觀會吞噬淨仙觀。
更會吞噬十萬大山。
“陳黃皮,你怎麽看?”
黃銅油燈看向陳黃皮。
狐狸山神也是如此。
沒了觀主,淨仙觀能做主的就只有陳黃皮。
這位才是正兒八經的話事人。
陳黃皮思索片刻,緩緩說道:“黃二,我知道伱向著我,可狐狸山神說的也沒錯,無論是為了師父,還是為了你,又或者是為了我,天大的危險我也要迎頭趕上去。”
師父失心瘋了。
自稱有三個師父。
大師父、二師父、三師父。
都是師父,師父清醒的時候很清醒,可瘋的時候也很瘋。
三師父要死而複生,離開舊觀。
那大師父和二師父便會消失。
只有三個師父合而為一才是原來的師父。
治不好師父,是自己醫術不精。
可連治好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結果陳黃皮無法接受。
仿佛是感覺到陳黃皮的心意。
黃銅油燈的語氣也軟和了許多:“本家,既然你已經想好,陰土黃泉而已,我陪你走一趟便是,即便再危險,我也會護你周全。”
黃泉陰土,不一定沒有舊觀危險。
而且,看索命鬼的意思,那地方極有可能出了問題。
可這次,黃銅油燈卻沒有推脫。
“還有一個問題。”
陳黃皮皺眉道:“我們如果找到那條通道,該如何避開黃泉泛起的泥漿水花。”
光是黃泥漿就已經足夠邪門了。
只要沾上就再也無法脫身。
不消片刻,就會化作邪異。
那黃禍原本也是山神,被黃泥漿沾身以後就成了黃禍。
不僅性情大變,而且還變得極度凶殘。
連自己的信徒都全吃了。
而且,那黃泥漿是黃銅油燈都不敢沾染的。
只能避開,不能碰到。
陳黃皮看向黃銅油燈,後者沉默不語。
他又看向狐狸山神。
狐狸山神搖頭歎氣。
很顯然,它們都沒有任何辦法。
而就在這時。
陳黃皮忽然感覺到衣服夾層裡的勾魂冊散發出了一股陰冷的氣息。
那氣息很冷。一出現,就席卷全身。
仿佛在幫他梳理腦海中的雜念。
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契主,聽說你要下黃泉?”
那是索命鬼的聲音。
陳黃皮眼前一亮。
下一秒。
一縷縷黃色的霧氣從勾魂冊裡冒了出來。
那黃色霧氣一出現,便浮現在陳黃皮身側,聚成了一團。
霧氣之中。
索命鬼那巨大的骸骨頭顱,便從中鑽了出來。
陳黃皮趕忙道:“阿鬼,我們要去黃泉陰土,可黃泉太邪門,我們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們是人間的生靈,自然拿黃泉沒辦法。”
索命鬼解釋道:“可我自黃泉中誕生,爬上陰土,黃泉是我的母親,它不會傷到我,我可以馱著你們安然淌過黃泉。”
“阿鬼,謝謝你。”
陳黃皮感動萬分。
索命鬼卻搖搖頭,說道:“我本相被啃成這樣,只有回到黃泉才能恢復。”
“我離開陰土黃泉太久了。”
“我很想回家看一眼。”
“是我該謝你才對。”
聽到這話。
黃銅油燈終於正眼看了一次索命鬼。
這阿鬼倒是個明白鬼。
不枉費它替索命鬼表功。
這時。
索命鬼看了一眼仿佛心中大石落下的陳黃皮,卻又說道:“不要高興的太早,下黃泉可以交給我,可我懷疑陰土黃泉已經出現了異變,要是真如我所想,即便是到了地方,也是寸步難行。”
陳黃皮皺眉道:“阿鬼,你既然這樣說,那你應該有辦法吧?”
“不錯。”
索命鬼緩緩吐出四個字。
“諦聽之子。”
諦聽之子,便是在藏經閣看門的金角銀角。
它們在陰土逐黃泉而走。
能聽到黃泉陰土的聲音。
甚至於,古時的修士到了陰土黃泉,都會借助諦聽之子的能力,來尋找想要的寶物,或者是找到某個親人的魂魄。
黃銅油燈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不成不成,金角陰角在舊觀裡,根本就帶不出來。”
但陳黃皮卻很堅定,便道:“能帶出來,像魔樹那樣死而複生便可。”
“如何死而複生?”
陳黃皮和索命鬼對視一眼。
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豢狗經!”
“豢狗經?”
黃銅油燈瞪大了眼睛:“這邪門功法能讓它們死而複生?”
那這樣的話,直接傳給三觀主豈不是……
大逆不道!
黃銅油燈打了個冷顫,趕緊把這個可怕的念頭掐滅。
陳黃皮不知道黃銅油燈正在做大死。
他思索著豢狗經的作用,便繞著灶台踱步了起來。
豢狗經極為邪門。
沒有豢主和走狗同時解除豢狗經,走狗便永生永世都無法翻身。
更邪門的是。
生是我的狗,死也是我的狗。
想到這,陳黃皮這才止步,開口便道:“只需它們做我的狗,然後我再一劍殺了它們,它們死也要受我驅使,這或許也算得上死而複生,只是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不知道到時候真的成了,死而複生的是邪異,還是異類。”
金角和銀角是異類。
異類的意思,就是化作邪異的時候突然停下。
被固定在介乎於生靈和邪異二者之間的狀態。
死而複生。
或許會打破這種平衡。
屆時會變成什麽,誰都說不準。
黃銅油燈聽到這話。
頓時松了口氣,大笑道:“這個簡單,咱們先拿一個開刀就是了,要是一個不成,不還有另一個,要是兩個都不成,那就算它們倒霉。”
“不會的。”
陳黃皮解釋道:“成功和失敗五五開,但它們有兩個,等同於十成概率。”
……
另一邊。
舊觀之中現在是白天。
白天的時候,舊觀便和淨仙觀是獨立的。
只有到了晚上,舊觀才會出現。
此時此刻。
三輪巨日懸掛於舊觀之上。
一輪紫,一輪白,一輪青。
三輪巨日彼此爭輝。
而在三輪巨日的下方,舊觀那地上鋪就的青石板全都在不停的震動,一縷縷青色的煙霧從裂縫中冒出。
那青色的煙霧將整個舊觀覆蓋。
煙霧之中,一個個如神似魔的身影,發出瘋狂、扭曲、痛苦的哀嚎。
那是被丟在舊觀的邪異。
有災禍,有劫、甚至是還有比劫更可怕的玩意。
隨著一聲聲哀嚎。
那青色的巨日放出了光輝,將紫白兩輪巨日硬生生的遮住。
藏經閣門口。
金角和銀角兩頭異類,此時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大哥,你看到了嗎?那巨日裡……”
“裡面什麽都沒有。”
金角閉著眼睛,驚恐的說:“我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看不到,人間太可怕了,我想回陰間,陰間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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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