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厲剛到郡主府門前,就有人從門口快速走出來。 “小相公您來了,大人從昨天開始就吩咐我在這裡等著您了,您請進,已經讓人去通知夫人了,大人今天在出去忙了,等下就回來。”
郡主府地方不小,除了府裡還有外面一些產業,兩個男女主人又有大事情要做,小事情就交給了下面幾個管家。
田不厲不認識這個人,府裡又出來一個男仆過來牽馬,於是就將馬繩交給了這人。
田不厲從正門進去,馬從另外一門去了馬廄。
因為男主人不在家的關系,田不厲去了之前過夜的那個客房等待。
豪門大院規矩多,田不厲沒有進去臥室,就在堂屋的臥榻那裡打坐休息。
沒多久就聽到腳步聲,睜開眼就看到了穿著藍色衣服的藍河。
藍河笑著走進來,站在旁邊說道:“許久不見,小相公看著愈發英俊沉穩了。”
田不厲也露出微笑,“請坐,沉穩我倒是有感覺,英俊何曾談起?”
藍河坐下後也和他打趣說:“我瞧著就是比去年好看了不少!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到後就覺得高興。”
田不厲微笑說:“才幾個月不見,哪裡有那麽大的變化。”
“變化可大著呢!”藍河伸出手數著,“小相公你今年就要當爹了,這是一喜。”
“這月考試,下月估摸著就是秀才了,這是二喜。”
“第三嘛~今年這才剛開春,說不定後面喜事不斷!”
田不厲發現郡主府的人對胡欲為並不關心。
胡家現在雖然也發跡了起來,胡欲為還連續中了頭等,而且已經去了京城考試。
但就算是中了狀元,和郡主府也沒有關系。
若不是因為自己在街上與齊道宗見了面,齊道宗不論是和秀才時候的胡欲為,還是狀元時候的胡欲為,都只是泛泛的點頭之交。
若是一般那種老狀元,和長得一般的狀元,齊道宗甚至是不會理會。
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沒多久外面就進來了丫鬟。
“小相公,大人回來了,已經在廳堂擺了酒宴請您過去。”
田不厲這才發覺剛才是齊道宗沒回來,郡主怕他一個人無聊,就派來了藍河過來說話解悶。
藍河站起來說道:“大人肯定等了一會兒了,小相公,我們過去吧。”
“好。”田不厲起身一起赴宴。
府中男仆女仆都有,不過後院這裡女仆多一些,田不厲住的地方是給以前的老夫人準備的屋子,自然是在女眷多的地方。
豪門的房屋布局都很有講究。
什麽人走什麽門,入什麽道,互之間基本上不會遇到。
養馬和送菜的,肯定進不了內院。
內院的女眷也基本上不會和前院的護衛碰到。
賓客住的地方,也不會看到廚房、下仆房、牲畜房之類的肮亂地方。
田不厲沿著自家人走的道路,經過三個走廊到了主廳的位置。
進入之後發現裡面並不是只有郡主夫婦二人,還有另外六個人。
郡主夫婦坐在主座,左右各四個位置。
左邊是一個貴公子打扮的年輕人,一個年紀大幾歲的中年書生。
一大一小兩個和尚,大的五六十歲,小的十幾歲。
右邊是兩個年紀差不多的中年道士,都在三四十歲左右。
田不厲暗道一聲麻煩,實在是不喜歡湊這種熱鬧。
這郡主和齊道宗明顯是把自己當門客養了,平時好吃好喝,給錢給女人,需要時就招來充些場面。
須知修道之人的交情不比凡人,用一次就少一次,可沒有什麽人情往來之說。
可是一想到這半年來從郡主府拿了不少好處,此時也隻好跟著進來,抬手行禮。
“齊大人,郡主。”
齊道宗微笑說:“不必多禮,請入座,我來為你介紹這幾人。”
田不厲走到道士這邊坐下,也發現其余人都在看著自己。
齊道宗先從兩個穿著體面的文人開始介紹。
“這是梧州王爺的五子,你稱呼他五公子就好。”
“這是原山居士,博學多才,以詩詞賦與政論著稱。”
“這位是明心寺的廣聞大師,身旁的是他的弟子秀明小師傅。”
“你身邊這兩位是清淨觀的浮風、浮雲兩位道長。”
齊道宗又說道:“幾位,這就是我說的田不厲,其福緣深厚,進步神速。”
田不厲客氣道:“其齊大人客氣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童生,又沒有在道門中正式登記,不論學問還是道法都與凡人無異,大人您過譽了。”
對面的五公子見狀,直接說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聽聞你師從煙霞山流雲峰峰主,不知可學了什麽道法?”
田不厲平靜說:“學習道法可不是容易事情,要先乾幾年雜活把體魄養好才可以,像是我每天都要挑水劈柴做飯,等中了秀後去煙霞山學道的話,還要繼續做幾年雜役才能得到傳授。” 五公子聽到後,看向齊道宗。
齊道宗明顯是提前介紹過田不厲,並且介紹的內容和田不厲自己說的不一樣。
寒江郡主對著田不厲說道:“依照你的資質,不出三五年,定能學會本事。”
“郡主客氣了。”田不厲依舊是非常客氣。
倒不是不願意給面子,是這些人把自己的架的太高了。
這種被人扶持著往前走的事情,不適合田不厲。
齊道宗和寒江郡主看出田不厲不喜歡熱鬧。
這種事情之前就知道,但是認識這麽久了,看他還是那副樣子,不禁惱怒這人不給面子。
只是讓他認識一些貴人,明明是幫他開路,廣結善緣,卻好像是害了他一樣。
對面的廣聞大師看著這年輕人,微笑道:“小施主既然還未去煙霞山學道,那就不算是煙霞山弟子,若是想學些本事,貧僧也可以傳授你一些佛門的功夫,不耽誤小施主將來去煙霞山求道。”
田不厲可不是小孩子,不會被這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騙到。
說什麽不影響,等到了影響到的時候,又能耐對方如何?
田不厲回話說:“大師一片好意我肯定記在心上,將來大師門下弟子若是想學些挑水劈柴的本事,找我便是!”
其余人都露出意外的神色,也有幾個嘴角微翹,微笑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廣聞大師面色一肅,“小施主倒是伶牙俐齒,與人說話不論輩分尊卑,皆是不肯落了下風,須知做人不可太過直衝,否則不好做人的道理。”
田不厲微笑道:“物過剛,則易折,弓滿易斷,這種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大師肯定懂。”
“不知大師可懂一個道理,先撩者賤。”田不厲注視著廣聞,就是在說這和尚發賤!
廣聞大師惱怒道:“小施主,你欺人太甚,莫以為在這府中,我就不敢教訓你!”
齊道宗迅速安撫兩人,“大師,息怒,田小兄弟也克制一些,大師佛法高深,你不在城中,不知道大師的名聲。”
田不厲搖了搖頭,“齊大人,大師是佛,我是道,大師主動向我開口辯法,不論輸贏都是互相求教,若是這樣說兩句就動了肝火,那怎麽能算是大師?大家以後直接如城外那些武館一樣打擂台就是,還論什麽法?”
五公子笑道:“你這是辯什麽法?我看分明是在吵架!來到郡主府做客,在這裡吵架也分明是不給郡主面子!”
田不厲看向寒江郡主。
“郡主素來對修道之事心向神往,又是求仙之人,既然邀請我等前來,定是想結交善緣。”
“修行不是請客吃飯,我與這和尚素不相識,但之前受過郡主款待,又逢廣聞和尚主動向我請教,我說他兩句,他記在心上,諸位也記在心裡,這有何無禮?”
田不厲伸手動筷子,夾起一塊鹿肉放在醬碟中蘸了蘸。
“既然不喜,我吃飯便是。”
一塊肥瘦皆有的上好鹿肉送入口中。
此時田不厲的嘴裡被鹿肉佔滿,哪裡還有說話的地方。
寒江郡主仔細想著田不厲的話,又見他自顧自的在那裡吃肉。
浮風道長微笑說:“大師,你動怒了嗎?”
廣聞大師平靜的單手行佛禮,“阿彌陀佛,貧僧豈會與小輩一番見識。”
田不厲安靜吃肉,也不理他說什麽。
齊道宗也伸手拿起筷子,“諸位,我們也一起動筷。”
眾人開始象征性的吃了幾口。
原山居士輕撫著胡須,注視著田不厲。
其余人也都在等田不厲吃完那塊肉。
很快見差不多了,原山居士就開口詢問。
“田公子,我見過許多道法,也與不少佛道修士交談過,我觀田公子是不肯吃虧的人,想問田公子自己可知什麽是過剛易折?還請賜教!”
廣聞大師笑著說:“自己說出的道理,你自己可曾明白?”
自己說的是過剛易折,卻又不肯退讓,這算什麽道理?
五公子平靜說道:“我看他根本不懂什麽道理,不然定能說出個一二來。”
田不厲咽下喉中肉糜,端起旁邊美酒飲了一口。
寒江郡主看幾人都針對田不厲,雖然也覺得田不厲自找苦吃,但還是要幫忙穩定宴會。
“田公子修行只有一年多,還未來得及閱讀各種書典。”
田不厲站起來,附近幾人都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看他要如何處置。
田不厲看了一眼老和尚,又看向齊道宗和寒江郡主。
“交易之道,剛者易折,惟有至陰至柔,方可縱橫天下。”
“天下柔弱者莫如水,然上善若水。”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田不厲雙手抱拳,“此番主要是回報之前恩惠才前來赴宴,如今肉吃了,酒喝了,道也講了,過幾日就要考秀才,小生還要回去讀書學習,告辭!”
田不厲不等其余人說什麽,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