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一百三十七匹,馱馬三百五十二匹。 這就是雷文等人離開蠍巢時候馬匹的數量,規模比來的時候更加浩蕩。
臨走之前,雷文將帶不走的燃料和食物堆在一起,放了一把大火。
士兵們按部就班地點火,灰矮人們湊著熱鬧。
最瘋狂的還是那些女人們,她們咒罵著、哭泣著,將一根根木柴憎恨地投入火中,看著城堡慢慢被烈火吞沒,眼中帶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這個吞噬了她們的貞潔、青春和生命的魔窟,終於消失在了烈火之中。
當雷文他們離開的時候,整個蠍巢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火堆。
然後,轟然倒塌,飛起的灰燼和煙塵遮天蔽日。
可以想見,無論是哪一批馬賊,都很難再把這個廢墟清理出來了。
士兵們已經漸漸習慣了馬上生活,灰矮人們被綁在馬背上,本來體型就矮,倒也不必擔心他們摔下去。
最讓雷文意外的還是那些女人們,她們上馬的時候動作非常笨拙,一看就知道根本就不會騎馬,卻始終咬緊牙關跟著大部隊,哪怕晚上扎營時候都下不了馬,也從來都沒有掉隊過。
在這樣的前提下,又有瑪格麗特引導,路上花費的時間比雷文預期的更短,不過八天時間就從蠍巢趕到了鏽水綠洲。
這裡有一座延伸自地下的深水湖泊,面積並不很大,湖底、湖壁上生滿了此地獨有的紅褐色水藻,遠遠看去仿佛水中生了鏽,因此得名鏽水湖。
雷文決定在這裡休息一天,在離開血腥高地之前,進行最後的休整和補給。
鏽水綠洲的主事者名叫“帕格納”,是一位退了休的老馬賊,聽說赫萊提被雷文擊敗,因此早早就將沃茲的屍體收斂起來,整理了遺容。
等雷文一到,立即就將這位犧牲斥候的遺體獻出,並且將屬於自己的住宅獻出來交給雷文暫住。
在雷文的安排下,士兵們在鏽水湖旁扎營,而他自己則帶著西蒙、本特和女巫前往了酒館“沙狐之家”。
這家酒館,環境出乎意料的不錯,哪怕是在冬季,地面也沒有多少塵土和泥水,火爐熊熊燃燒著,屋子裡滿是肉香味兒。
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眼珠子滴流轉,縮在櫃台後頭,在他旁邊,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女人。
這女人的頭髮是栗色,顴骨頗高,明顯帶有因薩帝國的血統,雖然皮膚有些粗糙,但在血腥高地這種惡劣的環境裡,已經是難得的美人。
“幾位,是要喝酒、還是住店?”女人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
雷文沒有搭理這位女老板,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西蒙和本特粗重的呼吸聲。
真理之眸掃過全場,雷文坐到桌邊,淡淡道:“你們自己處理吧。”
瑪格麗特低聲奸笑著:“女人留給我。”
這模樣像極了故事裡的反派。
西蒙和本特都揭下兜帽,抽出長劍撲了上去,沒有騎士小說裡的大聲聲討,可步履和眼神中的殺意已經說明了他們的來意。
女人的臉色陡然一白:“有人鬧事——”
一時間,四個本來似乎是正在喝酒的酒客紛紛起身圍了過來,他們身上披著厚實的毛皮鎧甲,須發茂密,步履穩健,幾步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滿心怒火的士兵。
西蒙大步上前,在暴風鬥氣的推進下,速度遠超普通人的理解范圍,與一個大漢擦肩而過的同時,手中長劍已經抹開了對方的喉嚨。
鮮血噴湧,屍體倒地。
戰爭是最好的導師。
經歷過戰火淬煉,西蒙已經開始懂得如何用最小的力量達成最大的戰果。
“超凡——!?”酒館裡響起一陣驚呼。
剩下三個打手怔住,本特卻沒有停手,如果說在血腥高地這段時間讓他學會了什麽,那就是——
不要對任何血腥高地上的人心軟。
他雙手握住長劍,猛地向前一頂,長劍就扎進了一個打手的心窩,鮮血飆飛而出。
那打手疼得臉色煞白,但也許是胸前鎧甲夠厚,也許是他的肌肉夠強,一時間竟然沒死,而是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伸手要去抓住劍鋒!
本特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一聲怒吼,膝蓋猛地撞在劍柄上,噗的一聲,長劍穿透了那打手的胸口,讓他嘴裡、鼻孔都噴出血來,隨後軟軟地倒在地上。
鮮血蒸騰著熱氣,剩下兩個打手見狀,對視一眼,同時丟下了武器,慢慢後撤。
另一邊,那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見到西蒙到來,一把將女人推向了西蒙,同時自己向後門鑽去。
西蒙身上青色鬥氣一閃,就將女人讓了過去,兩步上前抓住了那半大小子的後領。
那小子猛一咬牙,回身一掃,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把匕首,帶著破空聲直奔西蒙的咽喉。
如果換做血腥高地上尋常的馬賊,這一擊不說必中也差不多。
但西蒙並不普通。
他左手抬起後發先至,抓住對方手腕一擰,匕首就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隨後右手握著劍柄在對方後腰猛地一頂,劇烈的疼痛和酥麻讓那小子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喘著粗氣,西蒙將人拉回到了櫃台前,壓著他的身體使其跪在地上。
這小子大口喘著粗氣:“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雷文等人的隊伍雖然宏大,但一來並沒有打起旗號,二來有西蒙等人在外遊弋,行蹤一直都沒有暴露。
西蒙一言不發,瞥了本特一眼,後者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膝蓋,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外,很快,就拖著一具早已經凍僵的屍體走了進來。
在看到屍體的瞬間,那半大小子瞳孔驟然收縮:“這……是,是你們!我想起來……!”
話還沒有說完,他整個人就被壓在了滿是鮮血的地上,和沃茲的屍體來了一個臉對臉。
那僵硬的面孔讓他心頭浮起了劇烈的恐懼,求生欲爆發開來:
“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你們不是帝國的軍隊嗎?我是平民,平民!”
“但你不是帝國的平民,也不是我的領民。”雷文終於開口。
“您一定就是男爵大人!”那小子掙扎著:“我……我還有用,我是血腥高地長大的,我了解這裡!”
“血腥高地會吞噬弱者,這個人死在我手裡,他就不配做您的士兵,而我一定會比他更加合格!”
西蒙的牙關緊緊咬死,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血腥高地會吞噬弱者。”雷文念叨著這句話,緩緩點頭:“說得好啊。”
“所以,你死在這裡,不正符合這句話嗎?”
說完,雷文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他跟過來,是為了避免出現意外,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下。
看著雷文的背影,那小子發出了絕望的呼喊:“男爵大人……男爵大人——”
砰的一聲,西蒙一拳將那小子的頭顱捶在地上,也碾爛了他的嘴。
隨後抽出長劍,順著他的後頸緩緩插了下去!
劍鋒從後頸刺入,又從喉嚨貫出,鮮血飛濺,帶著血沫的氣泡不斷從那小子口中噴出來。
本特上前,雙手揮舞長劍閘刀一樣落下。
噹的一聲,劍刃落在地上崩出一個缺口,那小子的頭顱咕嚕嚕滾了出去。
鮮血落在沃茲僵硬的面孔上,仿佛露出了一絲微笑。
西蒙緩緩抽劍抬頭,目光掃過屋子裡剩余的酒客,這些人頓時慌亂起來,一個個小心翼翼地貼著牆壁離開。
瑪格麗特邁過地上的屍體,長袍沾染血痕,抓著地上那女人的頭髮在地上拖著,一步步上了樓。
說來也怪,那女人本來趴在地上裝死,但被瑪格麗特拽起來的瞬間,就開始發出了淒厲的呼喊和慘叫。
“不——不!!!”
因為她看到了瑪格麗特罩袍下的面孔。
一絲黑氣從瑪格麗特的指縫溢出,籠罩在了那女人臉上,讓她頓時沒有了聲息。
“別讓任何人上來。”
當晚,雷文就住在了鏽水綠洲旁的二層建築內。
如果不是考慮到這裡是血腥高地,那麽此地景色其實相當不錯,近處是升騰著微微熱氣的鏽水湖,遠處則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讓人看上一眼,心頭就頗為開闊。
嘎吱、嘎吱、嘎吱……
腳步聲響起,門打開,酒館的女老板出現在了雷文面前。
她似乎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皮膚與之前相比變得潔白細膩,身材也更加前凸後翹,雙眼中蕩漾著水一樣的柔情:“潔安卡,見過男爵大人。”
雷文只是掃了一眼:“好好說話。”
“男爵大人,難道您不喜歡我這一副新軀殼嗎?”潔安卡,或者說瑪格麗特擰動著腰肢走上前來,可說是煙視媚行,即便是放在蒙恩城也能俘獲一大批擁躉。
“停。”雷文以命令的語氣說:“想男人自己去外面找,別來找我,也別去招惹我的兵!”
這具皮囊的確不錯,但誰讓雷文見過她本來的樣子呢,不管她變得多麽好看,雷文都根本不會動心。
這讓雷文想到了前世那些關於妖怪的傳說,白娘子的原身蟒蛇至少看起來乾淨,許仙有膽量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那些本體是狐狸、是狗、甚至是獐子的女妖怪,前輩們究竟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就在這時,瑪格麗特忽然顫抖了起來,她身子不自覺地向後退著,直到房間的角落。
通過兩人之間的連接,雷文感受到了瑪格麗特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就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
門打開,伏拉夫走了進來:“男爵大人,有一個女人求見。”
雷文看了一眼瑪格麗特,心中升起一絲好奇:“讓她進來。”
伏拉夫退下,很快一個籠罩在銀色罩袍下的身影就婷婷嫋嫋走了進來。
雷文在這一刻開啟了真理之眸。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