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死亡之手的大軍似乎也對他們這一小股部隊並沒有什麽興趣,那頭骷髏龍大多數時候也都懶洋洋的不願意離開那座白骨尖塔,因此一直都沒有發生衝突。
天氣漸漸開始溫暖起來,大地化凍,地面變得泥濘——這對雷文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泥濘的路面意味著行動艱難,也許其他貴族到來的時間會比他們預期得更晚。
雷文坐在山崖上,嘴裡銜著一根剛剛冒出綠意的狗尾巴草,悠閑地看著被重重不死生物包圍著的蒙恩城。
不得不說,作為“諾德行省的明珠”,從高崖俯瞰下去,這座城市還是非常漂亮的,城牆規整、布局得體,每一面城牆上都放著兩尊魔晶炮,讓人看著眼饞。
他曾經設想過自己再度回到蒙恩城時候的情景,但當真的看到它時,種種假設就全都沒有了意義。
這座城市承載了雷文的前半生,他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混跡。
蒙恩城內分為五個城區,分別是城主府所在的內城區,經濟最為繁華的使館區,中產聚集的聖月區,到處是貧民的舊城區,以及靠近蒙恩河的港口區。
其中前三者由於治安良好、經濟繁榮,因此被稱為上城區;後兩者則被稱為下城區。
上城區的生活自然是光風霽月,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享受,像是欣賞一場音樂會,看上一場歌舞劇,或者在馬戲團的帳篷裡坐上一天,去看美女和獅子舌吻。
每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雷文總會想把那獅子換下去——和美女舌吻這種事兒還用得著訓練?
不過雷文很少有閑、有錢去如此享受人生,因為他生活在下城區。
那裡的人貪婪、無恥、卑鄙、下流,毫無所謂的道德與底線,因為抱有那些美好品質的人根本活不下來。
雷文感慨道:“像我這樣高尚出眾的人能活下來,真是一個奇跡!”
上一次和拉克絲的談話,說到自己八歲時候就戛然而止,現在想到下城區,關於那時候的種種回憶就開始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首當其衝就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孤兒院裡的管教嬤嬤“莉恩”女士。
說實話,即便是以從前的標準,她長得都並不好看,腿短,皮膚又太粗糙。
八歲的雷文選擇討好她,倒不是因為年紀輕輕就過於早熟,而是純粹基於生存的考量,那時候他察覺到了這位嬤嬤看向自己眼神的不同。
充滿了**的眼神。
之所以沒有對年輕且沒有抵抗能力的雷文下手,多半還是因為有南丁格爾院長的嚴厲管控。
當然,後來雷文野心膨脹,主動爬上莉恩的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雷文就覺得有些好笑,笑著笑著,就又流露出了一絲歎息。
“還是太不挑食了。”
那時候的他,終於還是沒能夠走上正路。
不是南丁格爾院長不夠用心,實在是蒙恩城的下城區充滿了太多的誘惑。
由於官方管理的缺位,下城區中蛇鼠橫行,魚龍混雜,自然而然就有人去填補這份空缺,那便是——
黑幫。
在下城區,大大小小的黑幫幾乎壟斷了關於民生、娛樂的一切,就算是在街邊賣點從林子裡摘來的野橘子,都得給他們“上供”才行。
當年雷文被孤兒院掃地出門之後,就迅速融入了下城區這個大染缸,整個“社會大學”生涯,就是一部與黑幫糾纏的血淚史。
小型黑幫不計其數,真正能算得上登堂入室、有大名號的一共也就三家。
分別是港口區的“染血魚叉”,以及舊城區的“銀手兄弟會”、“裂齒戰幫”。
顧名思義,染血魚叉早年間由漁夫組成,本來是一個工會性質的組織。
可就如同放在臭水溝裡的醃肉會變質,染血魚叉漸漸變了樣,從一群反抗者變成了地下秩序的食利者和維護者,行事作風血腥殘暴,凡是從河裡撈出來的都歸他們管,如果不服,那他們就會把你變成河鮮。
要是有人膽敢不經他們的允許就販賣魚獲,那一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雷文現在還記得,他有一次在酒館吃河蚌,吃出了一個大珍珠,然後就被一個染血魚叉的小頭目逼著交了兩個銀幣的“珍珠稅”,哪怕那枚珍珠本身價值也就一個銀幣。
當然,作為報復,雷文後來睡了那小子的老婆,還搶走了他兒子的玩具熊。
“銀手兄弟會”的名字響亮,但其實就是一群聚集起來的小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陰溝裡生活得太久,這群小偷內部竟然有著非常明確的規矩,規定了什麽樣的人能偷、什麽樣的人不能偷,凡是在下城區討生活的賊,都必須經過他們的允許。
而且規模大了之後,他們乾的活兒就不再只是小偷小摸,而是開始有組織地走私、盜竊,甚至是綁架、暗殺。
至於“裂齒戰幫”是近十幾年新近崛起的組織,由“裂齒虎”洪都拉斯組建,成分複雜,什麽樣的人都有。
像是越獄的囚犯、背叛組織的馬賊、被傭兵公會除名的傭兵、搶劫客人的鴨子…… 基本上可以說是人渣集中營。
乾的活也是五花八門,從收取保護費到經營地下賭場、妓院,基本上你能夠想到的活兒他們都做,想不到的他們也做。
而且由於擴張得很快,他們和銀手兄弟會、染血魚叉都衝突不斷。
混跡在下城區的年輕人只有兩條出路,要麽努力拚搏,去舔上城區那些“高貴人士”們的溝子;要麽就是加入黑幫,爭取有一天也成為那種走在街上,身邊跟著三五個小弟的“大人物”。
雷文不喜歡舔鉤子。
所以自然而然,加入黑幫就成為了他“畢生”的追求。
但黑幫不是那麽好加入的,小黑幫入門要求不高,但雷文看不上,而且由於他小蜜蜂一樣的生活實在是太過“精彩”,總會招惹到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煩。
比如某個妻子的丈夫,某個母親的兒子,某個女兒的父親……
所以他很需要一個大黑幫作為靠山,幫自己規避掉那些麻煩。
“染血魚叉”帶有濃厚的地域屬性,即便如今已經變質,但還是傾向於在港口區選擇新人,雷文在出身上就差了一截。
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血統論的黑幫,天呐!
而“裂齒戰幫”的作風又太過彪悍,雷文雖然不太怕打架,但也遭不住每周七天打八場架、偶爾休息就是在地下醫館的日子。
雷文甚至懷疑,這群裂齒戰幫的大漢之所以每天都樂呵呵的,全都是因為受傷太多,被打傻了!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銀手兄弟會”最適合自己。
穿街過巷、來去如風,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任何一個錢包。
十分符合雷文對“風流俠盜”的想象。
並且雷文還有一項天然的優勢。
他手上有技術,溜門撬鎖一門靈,可以說給他一根鐵絲,他可以出入任何一間房屋。
本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雷文接了幾單來自銀手兄弟會的生意,雖然免不了得罪了染血魚叉和裂齒戰幫,但漸漸也開始被銀手兄弟會接受,可以有限地使用他們的名號去恫嚇別人。
可岔子也就出現在了雷文這個好手藝上。
在某次手頭拮據、需要臨時借錢“周轉”一下的時候,雷文“不小心”闖進了一個空門。
真的是不小心,如果早知道屋子裡有人,他一定不會進去。
其實進去之後馬上走也來得及,但看到的景象卻硬控了雷文三分鍾。
小麥色的健康皮膚,嘴唇是性感的粉色,看起來苗條極了,但是解開衣服之後那個身材,嘿!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不算什麽,畢竟雷文也不是沒有偷看過別人換衣服。
可問題在於,這人不是個普通人,而是銀手兄弟會會長的女兒。
更重要的是,她平時都是以男性形象示人的!
這一下可是捅了馬蜂窩,那姑娘也是溫柔,當時給了雷文兩條路:要麽挖去上面的舌頭塞進下面,要麽挖去下面的舌頭塞到上頭。
這倆東西,雷文哪個都不想丟,所以選擇了第三條路:當場開溜。
然後,雷文就光榮地登上了銀手兄弟會的通緝令,染血魚叉和裂齒戰幫也“添磚加瓦”,給他的人頭開出了總價高達五十金幣的花紅。
也幸虧如此,不然的話,當初埃裡克未見得就能那麽容易地找到他。
要是一直待在蒙恩城,這就是雷文解決不了的麻煩,但如今他已經是帝國男爵,一階魔法師,這些事情也就僅僅是一種回憶罷了。
“你們可得給我活得好好的啊!”雷文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那些舊帳,老子還等著和你們算清楚呢!”
時間已經是中午,雷文騎上戰馬慢悠悠地回到了營地。
不止是雷文,三家聯軍中的每個人,除了斥候之外,都有些閑得長毛的意思。
雖然一開始看到死靈大軍時候非常震撼,但震撼著震撼著基本也就習慣了。
死靈大軍不來,他們這些人也不能飛蛾撲火地往下衝;偏偏現在已經走到這裡,撤退的話誰都不甘心。
這樣的日子又過去了六七天,雷文基本每天都會去高崖上看看蒙恩城,漸漸地,回憶都要咂摸得沒有滋味時,局勢終於有了變化。
諾德行省其余數郡的貴族們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