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鷹堡的書房裡,窗戶開著,陽光斜斜打進來,拉出一道斜方形的光斑。
此刻,雷文靠坐在陰影中躺椅上,手拿扇子,雙眼微眯,看著窗外的天空怔怔出神,享受著夏日午後的安寧。
天是清澈的藍色,雲朵懶洋洋地漂浮著,不斷變化著形狀,乍看像是一條巨龍,忽然又變成巨人,再之後變成城堡模樣,城堡生出腳來,又滾成一團元宵。
呼——
一陣暖風吹入窗戶,帶著熏熏然的茉莉花香,衝散了屋內有些沉悶的空氣,也讓雷文感到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蜷縮在雷文腿邊的小白似乎受到了傳染,也仰頭大大張開了嘴,還忍不住扇了扇翅膀。
雷文摸了摸小白的頭頂,這隻角鷹獸雙眼微眯轉著脖子,蹭著雷文的掌心,聽話得像一隻狗兒。
松開手,雷文端起身旁小幾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天使之淚,甘甜冰涼的酒液流入喉嚨,發出一聲愜意的歎息。
只差一個半導體、“話匣子”,就活脫脫是個退休老大爺的形象了。
可沒有半導體,一樣可以有人講故事。
菲奧娜坐在椅子上,淡銀色頭髮在腦後扎成一個球,露出光潔的額頭,鼻梁上眼鏡厚如瓶底,讓她的眼睛看起來炯炯有神。
她穿著白色襯衫,外面是灰色的女式西裝,下身是筆挺的鉛筆褲,雙腿並攏,膝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書。
如同幼兒園中講故事的年輕幼師。
她撚起一角書頁,聲音平穩清澈:“……後世這樣評價凱恩斯三世。”
“他在車隊和鮮花的簇擁下駛入尼古拉帝國的王都,見證了他一生之敵的滅亡,最終在敵國的廢墟上安享晚年。”
雷文搖著扇子的手僵了一下:“等等,凱恩斯三世不是輸掉了第四次哈瓦良戰役嗎?我剛剛聽漏了一段?”
菲奧娜搖了搖頭:“沒有,男爵大人。”
雷文揉了揉下巴:“那‘在車隊和鮮花的簇擁下駛入尼古拉帝國的王都’,是怎麽回事?”
“他被俘虜了,國王的獻俘規格很高的。”
“……見證了一生之敵的滅亡,就是尼古拉帝國的尼古拉二世死在了他前頭?”
“是的。順帶一提,凱恩斯三世陛下見證了那場著名的政變,因薩一世由此即位,開創了因薩帝國。”
“……”雷文無語良久,搖頭到:“真損!”
最後一句話,在敵國的遺體上安享晚年,也就是說凱恩斯三世一直處於被囚禁的狀態,死在了因薩帝國。
文化人損起人來,還真厲害!
雷文伸了個懶腰,雙腳微微向內蜷縮,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癱在躺椅裡:“繼續吧。”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夠享受到夏日的安閑,和雷文一樣縮在家裡聽著帝國歷史的故事。
就比如此時,正在烈陽下並轡而行的古爾丹和海德。
他們在路上的相遇並不能說是種巧合。
走在前頭的古爾丹故意放慢了速度,而海德也默契地趕了上來。
別看福克斯家族和斯萊特家族撕扯得火熱,但表面上的和睦總要維持。
而且兩人對彼此的目標都心知肚明,需要事先勾兌一下,省得被雷文坐地起價、各個擊破。
按照海德的預想,兩人這時候本該在馬車裡商談。
可惜的是,在見面之後,古爾丹就表現出了頗為傲慢的態度,以近乎命令的口吻派人叫海德去他的馬車中見面。
無論是因為個人的自尊、還是斯萊特家族的名望,海德都不會答應這種要求。
而古爾丹這麽做也是私心作祟。
此前的戰爭中,最出風頭、獲得最大好處的是雷文;唯一獲得子爵頭銜的又是海德。
可古爾丹已經有三十多歲,雷文和海德都只有二十出頭啊!
所以不見面還好,真見了面,那藏於內心深處的嫉妒就驅使他做出了這樣扭曲的舉動。
交談是有必要的,可誰都不願意去對方馬車,那就只能並肩騎行了。
海德高昂頭顱,胯下騎著一匹白色戰馬,金色短發配上一身銀光閃閃的戰甲,看起來活脫脫是傳說中的聖騎士。
古爾丹也是分毫不讓地抬頭挺胸,漆黑的附魔板甲配合他那嚴肅的表情,頗有幾分古井不波的氣質。
可惜,這個世界的科學還沒有萌芽,古爾丹也並不知道黑色吸光的道理,只是和海德共同騎了一會兒,汗水就已經兜不住了。
本來是想裝裝深沉,逼著海德先開口,現在這情況,古爾丹自己先忍不住了:“海德,正式成為一位貴族的感覺很不錯吧?不像我,需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夠繼承家業。”
聽出這是古爾丹在炫耀伯爵繼承人的身份,海德不陰不陽地道:“我相信這用不了多久,古爾丹先生您不必著急。”
不等古爾丹反應過來,海德立即轉移了話題:“這一次,古爾丹先生也是要去采購花崗理石吧。”
見海德主動提起了正事,古爾丹點了點頭:“家族城堡需要擴建、維護,我也趁此機會出來轉一轉。”
“我要的貨物量不小,你要修建子爵城堡,所需只會更多。”
“現在花崗理石緊俏,雷文本來就是個傲慢的家夥,如果我們一起上門,難免會讓他的傲慢更加膨脹,花掉不必要的款項。”
海德心頭浮起一絲輕蔑。
要說雷文有幾分傲骨,海德是承認的。
可傲慢,就不屬於雷文表現出的特質了,真正傲慢的是古爾丹自己,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會把所有強過他、又不肯向他低頭的人打上“傲慢”的標簽。
不過,海德並不打算做古爾丹的人生導師,而是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古爾丹抬高了聲音:“現如今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諾德行省流竄著馬賊和死亡之手教團的余孽,咱們兩家,可以保證格裡菲斯家族的貿易安全。”
貴族說話總是會藏上一半,有時候還需要反過來理解。
古爾丹這句話海德能夠聽懂,他是想低價收購雷文的花崗理石,否則就將派人截殺格裡菲斯家族的商隊,反正如今諾德行省混亂,隨便推給馬賊就好。
但海德並不打算這麽做:“我覺得,諾德行省的治安非常好,畢竟是由蒙特利爾總督在治理,不是嗎?”
“海德,雷文只是個小小的男爵。”古爾丹的臉色有些陰沉:“身為伯爵家族的子嗣,要有所擔當。”
海德道:“當然,身為貴族,不僅要有擔當,更要有原則,維護公平和公正。”
這已經不僅是拒絕,而是隱然要有站在雷文一方的意思了。
被接連拒絕,古爾丹面色一肅,然後忽然如沐春風地笑了:“海德,你有三個情人,其中有一個是你的貼身侍女,服侍你整整十一年,她的哥哥還獲得了騎士爵位呢。”
海德嘴角一抽:“古爾丹,這可不是一位貴族該說的話。”
“我只是很羨慕你啊,一個如此忠誠、如此貼心的侍女可是相當難找的,我聽說,你新城堡的規劃中,還特地給她留了房間呢。”古爾丹看著自己的手指笑著:“你說,要是她遭遇了什麽意外,被人玷汙、或者失去了生命,住不上新的城堡,那將會是一件多麽可惜的事情啊!”
這已經是一種**裸的威脅,海德眉頭微沉:“……雷文此前能獲得那麽多好處,並不是單單憑借僥幸,你想從他手裡摳便宜,難道覺得自己比蒙特利爾伯爵還要厲害嗎?”
“用不著你來管。”古爾丹居高臨下地看著海德,做了最後通牒:“要想好好過你的小日子,就管好你的嘴!”
海德握緊了拳頭,但終究沒有再說話。
古爾丹見狀,哈哈一笑,勒緊韁繩縱馬狂奔。
兩天之後。
古爾丹和海德來到了雄鷹堡,雷文準備了豐盛的宴會進行招待。
在看到雷文胸前二級魔法師認證勳章的瞬間,古爾丹和海德都愣住了。
他們沒有想到,此前還只是一階魔法師的雷文,隻用了一年時間,就晉升到了二階!
尤其是古爾丹,他的妹妹南茜也是二階魔法師,而且向來以天才著稱,可即便如此,她也用了整整三年,才從一階晉升到二階啊!
雷文的天賦,好得讓他煩躁。
還好,兩人都見過世面,並沒有愣上太久,紛紛開口恭喜,只不過海德的恭喜更真心些,古爾丹就有點言不由衷了。
寒暄過後,雷文帶著兩人入席。
宴會的規格極高,擺足了架勢,也給足了這兩人代表家族的面子,期間古爾丹不斷高談闊論,品評每一道菜的優劣,當然,還是以貶損居多。
倒是海德一反常態的非常安靜,還悄悄給了雷文一個暗示的眼神。
面對隻比自己大一歲的雷文,海德心中多少是有些羨慕嫉妒恨的。
但相比於古爾丹,海德有一點好處,就是清楚自己的能力,也清楚父親遠遠超過他的眼光,所以面對雷文也秉承了泰隆伯爵的教導——交好,而不是交惡。
看到海德的眼神,配合古爾丹的表現,雷文心頭恍然,心中有了一些準備。
他正有點犯愁,此前剛從斯萊特和福克斯家族手中撈過好處,這一次不好要價太高,但既然古爾丹來者不善,那雷文也就不必顧忌了,心中已經開始磨好了刀。
用完了餐後甜點,古爾丹道:“雷文男爵的招待有心了,但雄鷹堡地方終究太小,我們手下人多,不方便打擾太久,還是直接談正事吧。”
“我要兩千塊花崗理石。”
其實古爾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也是出於蒙特利爾伯爵的授意,既是采購花崗理石,也是想要借機拉近與雷文的關系。
出發之前蒙特利爾還特意囑咐過古爾丹,收一收身上的傲慢。
但越是如此,古爾丹的逆反心理也就越重——一個小小的雷文,憑什麽被人如此重視?
如果雷文獲得的一切全憑僥幸,古爾丹還不會如此,他知道雷文是憑借實力獲得了如今的地位、勢力和聲望,所以才更加敵視雷文。
我都做不到,你憑什麽?
聽到古爾丹的話,雷文嘖了一聲,故作為難地道:“這個……有點不太好辦,兩千塊花崗理石,可是一個半月的產出量,如今花崗理石的排期已經到明年八月份了。”
古爾丹面露不滿:“雷文,你可別忘了,自己是怎麽獲得的雪楓領!”
雷文心頭嗤笑,他當時和福克斯家族可以說是利益交換,各取所需,怎麽到古爾丹口中,就好像變成了福克斯家族的施舍一樣?
“哦,說起這個來,我還要感謝蒙特利爾伯爵呢。” “我努力調換一下貨物順序,爭取早一點交貨。”
雷文低頭作思索狀。
古爾丹面露笑容,轉頭挑釁似得看了一眼海德,心中暗想,你就是太膽小,看看,如今只要嚇唬嚇唬,雷文不還是要乖乖地聽話?
可是雷文的下一句話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那就,明年七月底,你看如何?”
古爾丹的呼吸粗重了許多。
七月底?和八月有什麽區別!?不都是等一年嗎?
他的話中帶出一絲怒意:“這就是你回報福克斯家族的態度?”
雷文解釋道:“我很尊敬福克斯家族,知道貴家不會做出有違貴族榮譽的事情,這麽做是在保全貴家族的名聲。”
“要是你毫無代價地就提前把花崗理石買走,傳出去的話,豈不是會讓人說福克斯家族恃強凌弱?我是決不允許出現這種事情的!”
古爾丹心裡憋了一口火:“代價是什麽?”
雷文敲了敲桌子:
“得加錢。”
按照如今的市價,一塊花崗理石的售價就高達十七點六枚金幣,比戰前翻了近乎三倍,兩千塊那就是近三萬五千金幣。
再加錢,可就不知道要多少了!
古爾丹終於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他清了清嗓子:“雷文男爵,為領地發展殫精竭慮的確值得誇獎,可是你別忘了,貨物再好,也需要運出去才能換錢。”
“諾德行省最近可不太安寧。”
面對古爾丹的威脅,雷文露出了笑容:“您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所以為了保證貨物的安全,我也是有那麽一點準備的。”
說著,雷文忽然吹了一聲口哨,隨著撲啦啦翅膀聲響,小白那碩大的身軀便站在了敞開的窗戶上。
古爾丹倒吸一口涼氣:“角鷹獸?”
隨後目光落在了海德身上。
角鷹獸,尤其是能夠騎乘的角鷹獸數量極為稀少,整個諾德行省,只有斯萊特家族在大規模豢養,可是應該已經團滅了才對啊!
雷文從哪裡弄來的?
海德同樣頗為意外:“雷文男爵,這頭角鷹獸是……?”
“我的坐騎,小白。”雷文笑著道:“我知道現在的路途不安寧,但有小白在,我想完全可以規避掉種種麻煩——你們說對嗎?”
這當然是唬人的,雷文自己可不會放著好好的領主不做,去風吹日曬給商隊偵查、引路,他也不會將小白交給別人騎乘。
這個時代,有一頭飛行坐騎,那就像是擁有一輛豪車。
而雷文向來有一個原則——
車和老婆,概不外借。
雖然前世他沒有車,也沒有老婆。
古爾丹知道,一個合格的角鷹獸騎兵,可以在數十裡外偵查到敵人的動向,讓商隊提前進行規避。
所謂的商路,就是商人們蹚出來成本最低、性價比最高的貨運路線,真要看到有埋伏,大不了繞路走,雖然成本高些,但總好過被人截胡。
更何況,要是逼急了,商隊是可以進入城鎮暫時駐扎、躲避的。
他古爾丹再厲害,也不敢縱容手下公開襲擊別的領主的領地!
“……很好,雷文,你很好。”古爾丹咬牙切齒。
雷文道:“多謝您的誇獎,我的確很好。”
古爾丹被噎得夠嗆,低聲道:“那你說,究竟要有多少錢,才肯把花崗理石賣給我?”
雷文慢條斯理地道:“不是我推脫,只是您也知道,花崗理石現在是緊俏貨,預定的順序都已經排好了。”
“像是坎布裡郡的提圖斯子爵、希賽德郡的拉露恩子爵、蘭夏郡的蘭開斯特子爵,都在等著呢,除此之外,還有……”
一連串的名字聽得古爾丹頭疼,他不耐煩地道:“你就直說,如果我要一個月之內的現貨,需要多少金幣?”
古爾丹越著急,雷文就越從容,豎起了一根根手指:“誤工費、賠償金、聲望損失費、應對每一家貴族責難的精神損失費……”
“粗略算算,三十點七四枚金幣就好,我給你抹去零頭,三十金幣一塊。”
兩千塊花崗理石,三十金幣的單價,總價就是六萬枚金幣,是市價的近乎兩倍了!
古爾丹面色漲得通紅:“雷文,你怎麽不去搶!?”
“喔喔喔,別那麽激動嘛,古爾丹先生。”雷文攤開雙手:“我又沒逼著你現在就要,你只需要按照當前市價,預定在明年八月就好了,我保證會按時交付的。”
古爾丹深吸口氣,要不是他只有二階,說不定連埃裡克都打不過,現在早就動手了!
是,他的確可以再等一年,可福克斯家族的面子也要等嗎?
伯爵家族,活得不僅是實力,也要讓人看到他們有實力,這種實力,需要時時刻刻、方方面面展現出來。
用的東西,都必須是最貴、最好的,同樣的東西,一定要最先弄到。
就好比斯萊特家族,為什麽非要把子爵位置安排給海德?
這也是一種秀肌肉,表明斯萊特家族在諾德行省、在王室眼中都有足夠的影響力!
而古爾丹,偏偏又是最傲慢、最自負的那種人,決不允許福克斯家族落在人後。
稍加思慮,古爾丹正要開口,一直沉默著的海德忽然插話:“既然這樣的話,我需要三千五百塊花崗理石,就以三十金幣計價,優先供給我吧,現金支付。”
十萬零五百金幣。
古爾丹狠狠瞪了海德一眼,卻看到了海德無辜的眼神,古爾丹只能深吸口氣:“三十就三十,兩千塊。”
“好的。”雷文果斷點頭:“那福克斯家族就排在斯萊特家族之後吧。”
古爾丹真的怒了,都有點破音:“憑什麽?”
“因為海德子爵的要貨量更高啊。”雷文道:“做生意,就要說商人說的話,這可是大陸的慣例。”
“……三十二金幣。”古爾丹又報出了價格。
“抱歉,還是不行。”雷文道。
古爾丹額頭青筋暴起:“你說的,做生意要說商人說的話,我出價比他高,憑什麽不行?”
“可是海德子爵總價更高啊。”雷文振振有詞:“他出價十萬零五百金幣,您就算是出到三十二,也才六萬四千枚。”
古爾丹無語住了,攥緊拳頭道:“那,每塊五十二枚金幣,總價十一萬,現金支付!”
“成交!”雷文一拍巴掌,生怕古爾丹反悔:“來人,喂公子吃餅!”
“不是,給古爾丹少爺擬定合約!”
這時候古爾丹本來有點過熱的腦子漸漸冷卻了些,覺得有點不對。
我做了什麽?
花市場三倍的價格買花崗理石?
要知道,現在花崗理石的溢價已經超過平常三倍了,他這是花了九倍多的價格買了兩千塊花崗理石啊!
十一萬金幣……要知道,福克斯家族每年的淨營收也才三十幾萬金幣!
要是換一個人,說不定就會當場反悔,不去做這個冤大頭,可他是古爾丹,最好面子的古爾丹,說什麽都拉不下這個臉來!
因此只能黑著臉簽訂了契約,甚至不顧雷文的挽留,當即就起身離開了。
砰——
聽到門被摔上的聲音,雷文看向海德,二人相視一笑。
海德道:“幫了你這麽大的忙,價格是不是給我開低一點?畢竟我的子爵領新建,沒多少錢可以揮霍。”
雷文搖了搖手指:“那可不行,三十金幣,一個都不能少,但我可以接受分期付款。”
海德的臉色有些陰沉,他的確想和雷文交好,但泰隆伯爵也教導過他,單方面的熱情不能算是友誼,雷文這麽做,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啵的一聲,雷文打開一瓶天使之淚,為海德倒了一杯:“可價錢雖然不能低,但我可以保證,你收到花崗理石的時間,不會比古爾丹更晚。”
“哦?”海德的眼睛一亮:“你之前可說過,花崗理石一個月也才一千多塊的產量。”
雷文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長:“不這麽做,怎麽能抬高價格呢?”
沒錯,雷文用的手段,就是穿越前著名的饑餓營銷。
花崗理石終究是石材,采集本身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堆人工就能爆發產能。
可雷文才不會做這種殺雞取卵的事。
永遠產能不足,永遠有人需求,才能夠把產品賣出高價!
“那就先給你五成貨款,等貨到之後,再結下一筆。”既然雷文的讓步足夠,海德心中也芥蒂盡消。
“沒問題。”雷文的聲音輕松愉快。
古爾丹的十一萬現金,海德的五萬定金,加在一起就是十六萬金幣。
任誰忽然收到這麽多錢,都會很愉快,尤其是雷文現在金幣緊缺,許多地方都要用錢。
就好像剛背上車貸,就完成了一張大單,非但能把車貸還清,還能讓人有余力去挑選住房一樣的爽啊!
端起酒杯,站起身來,海德對雷文遙遙舉杯:“你真是個天生的貴族!”
雷文也對著舉杯,然後轉過頭去,目光落在了窗外:“海德,你看那是什麽?”
海德湊上前來,正好看到古爾丹失魂落魄地騎上戰馬,頓時露出了笑容。
他此刻的心情,好得如同看到自命不凡的同事被社會毒打一般啊!
雷文搖晃酒杯:“這人,好像一條狗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