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丹手中刺劍帶起青焰,破開大氣,逼近阿科瑞咽喉。 而阿科瑞手中雙劍也即將斬到古爾丹的肩膀。
觀賽者們屏住了呼吸,一輪輪觀賽過來,無需英格拉解說,他們也看得出來,這樣下去結果只有一個——
同歸於盡!
火焰灼灼,阿科瑞的心狠狠抖了一下。
幾乎是本能地,他手中雙劍收回,雙腳猛地向左邊一挫,身子向右撲去。
這一下,讓開了即將到達咽喉的刺劍,卻沒能完全躲開,劍鋒在他左側胸甲上劃出一條刻痕,又深深刺了進去,毫無滯礙地穿透布面軟甲,切開皮膚、打透骨頭,鮮血如泉飆射而出,又轉眼間被蒸發乾淨!
這時候場邊的驚呼聲才轟然響起!
“是我贏了!”古爾丹擲地有聲。
阿科瑞嘴唇囁嚅,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又抬起頭顱,目光順著刺劍落在古爾丹臉上,卻只能看到冰冷的狐臉面甲。
這一劍隻貫穿了他的肩膀,他還有戰鬥的能力。
可阿科瑞自己清楚,這一次交鋒,自己的躲避泄了心氣,就算繼續戰鬥,結果也都是一樣。
這一戰,是古爾丹贏了。
一念既起,阿科瑞身後武魂倏然崩潰。
他放松手腕,兩柄長劍落在地上,隨後高舉右手認輸。
“獲、獲勝者——古爾丹·福克斯!!!”
古爾丹拔出刺劍,鬥魂隨著鬥氣隱去。
尖叫聲,掌聲,罵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有人在為古爾丹的勝利而歡呼,有人在為阿科瑞的失敗怒吼。
紛亂聲音層層疊疊覆壓在阿科瑞身上,讓他的呼吸都開始不太順暢。
他依靠本能作戰,而如今讓他落敗的正是這種本能!
太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才會基於本能躲避,因為只要活著,就總有機會。
不過就是一次失利而已,一場比賽罷了!
阿科瑞試著如此說服自己,可他的思想卻在動搖。
他是阿科瑞,是裴迪南公爵之子,27歲就覺醒武魂的天才騎士!
如今,卻在數萬人的關注下,輸給了一個35歲的紈絝!
恥辱感在心中發酵,幾乎要擰碎他的心臟。
“抬起頭吧,公子哥。”古爾丹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你輸得不冤。”
以為這只是勝利者的嘲諷,阿科瑞嗤笑一聲,彎下腰去撿起了自己的武器:“省著點力氣,去跟那些小姑娘們炫耀吧。”
古爾丹呵呵一笑,收劍回鞘:“我當然會那麽做,不過要是你表現得太丟人,我這個贏家當著也沒什麽意思不是?”
將兩把長劍再度合成波刃巨劍,阿科瑞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只是想告訴你,你輸給我,不是你技不如人。”古爾丹看著他的眼睛:“是因為,我有不得不勝的理由。”
“這算什麽,我……”阿科瑞剛要辯駁,卻一下子停住。
是啊,這場比賽,他必勝的理由在哪裡呢?
看他愣在原地的樣子,古爾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角鬥場,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這一場比賽,他戰勝了阿科瑞,狠狠打了安東尼的臉,為福克斯家族大漲聲勢!
他讓所有人都知道,福克斯家族依舊如日中天!
當然,除此之外的小小收獲,就是教訓了阿科瑞一頓。
這種居高臨下、有理有據教育別人的感覺,真好!
與此同時,包廂裡頭,蒙特利爾臉上帶著無法壓製的笑容:
“哎!古爾丹這孩子,還是不夠穩重,都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了,竟然和人拚命去了,這一點要改、要改啊!”
“古爾丹天賦聰穎,只是平時不太喜歡武事,所以平時才名聲不顯。”托馬斯大主教評價道:“今天獲得這場勝利,看來距離突破四階也不遠了啊。”
35歲還在三階,在伯爵家族中並不出眾,可要是35歲的四階,那情況就完全不同。
而且這句話還是托馬斯說出來的。
在場的人都清楚,既然托馬斯敢說出這句話來,就意味著他接下來會調集教會資源,支持古爾丹突破四階。
這是一種允諾,代表著福克斯家族和光明教會之間的聯系會更加緊密!
更是無形中,又一巴掌拍在了安東尼侯爵的臉上。
約拿伯爵也上前祝賀:“蒙特利爾老兄,你家族真是越來越旺盛啦,相比之下,我那兒子可就讓人……”
啪——
話音未落,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頭看去,只見安東尼侯爵面紅如火,額頭上青筋綻露,一雙僵硬的手在劇烈顫抖。
在他腳下,是一枚破碎的酒杯。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安東尼站起身來,兩腮抽搐了幾下,似乎是想說點場面話,但看到蒙特利爾那得意的眼神,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
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包廂中的氣氛一時間尷尬起來,最後還是雷文這個主辦者開口:“安東尼侯爵也許有什麽急事,我去問一下。”
但雷文沒能問出什麽名堂,因為安東尼侯爵閉門謝客,誰都不見。
只不過凌晨打掃的時候,垃圾桶中出現了許多破碎的瓷片和家具,還有幾具軟塌塌的屍體被悄悄扔進了墳地。
第二天一早,安東尼就帶著自己的親衛離開了雄鷹鎮,對外宣稱時間已到,他要回返王都複命。
這一天,還有埃裡克和山基夫的比賽,有著雷文和斯萊特家族之間的默契,這場戰鬥雖然打得難解難分、激烈無比,但最終還是以埃裡克的“微弱優勢”取勝。
不是沒有人猜測這結果有人操弄,但至少兩位騎士在賽場上表現得天衣無縫,所以倒也沒有翻起什麽浪花來。
休賽期照例還是3天,3天之後,就將是決賽開始的日子。
古爾丹奪冠的呼聲高漲,卻並不是唯一的聲音。
有人認為,埃裡克作為格裡菲斯家族的代表,而這一次又是雷文大婚慶典,福克斯家族作為姻親謙讓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有人對此做出了反駁。
既然是姻親,而福克斯又是伯爵家族,那古爾丹摘得桂冠,不是更加皆大歡喜、合情合理?
一時間眾說紛紜,誰都說服不了誰。
9月1日,休賽期第1天。
雷文卻沒來得及休息,而是和南茜一起站在雄鷹堡門口,帶領一眾仆人,靜靜等候著。
紅毯從城堡大門直鋪到大廳,沒有一絲塵土,仆人們恭敬地跪在兩旁。
天空中陽光正好,但對南茜來說就有些難以承受了。
她已經在這裡站了快1小時!
額頭上開始浸出汗珠,只能不斷地活動腳腕來緩解久站的酸痛。
“不就是一個伯爵嘛,還要等這麽久。”南茜有些不滿地嘟囔著:“而且約拿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就算我們不來迎接,他應該也不會生氣的。”
“好了,已經等這麽久了,也不在乎再等一會兒對不對?”雷文笑著安慰著南茜:“這畢竟是禮節。” 禮節,看似無用,卻無法忽視。
約拿是伯爵,雷文只是男爵,提前5天發起邀請,如今又盛裝等在門口,這是一種對於雙方的尊重。
南茜歎了口氣,揮舞著團扇扇風,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作為伯爵家族的小姐,從來都只有別人列隊歡迎她的份兒,今天卻要她在這裡等著歡迎別人。
好在,沒過多久,也就10幾分鍾的時間,一輛厚重馬車緩緩馳騁而來。
那馬車帶有鮮明的帝國中西部行省風格,用的是價值不菲的二階材料“黑犀木”,沉重結實,又帶著隱秘的奢華感。
拉車的駿馬顯然帶有魔獸血統,肌肉分明,個頭高壯,而且一看就訓練有素,即便車夫沒有呵斥,還是平穩地停在了紅毯盡頭。
約拿伯爵從車上走下,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雍容禮服,黑底之上勾勒銀線,大氣非常,將他那有些突出的肚子都襯出了幾分威嚴。
“誒喲,這真是太隆重。”約拿道:“我遠來是客,當不得這樣的禮遇啊!”
雷文摘下帽子鞠躬行禮,旁邊南茜則是提起裙擺,矮身點頭,行了女性貴族專用的屈膝禮;周邊仆人齊齊下跪,口稱“伯爵大人”。
雖然態度謙和,但約拿還是等所有人做完了禮節,才上前扶起雷文,又看了眼南茜:“蒙特利爾不僅兒子優秀,女兒也出落得漂亮大方啊。”
“要不然,怎麽能配得上雷文男爵這樣的才俊!”
一句話誇了三個人,南茜心中等待許久的不快稍稍消退了些:“約拿叔叔過獎了,我聽說您的女兒,可是號稱西部明珠呢!”
“外人亂誇罷了。”約拿道。
又寒暄兩句,雷文道:“聽說您最近不太習慣本地吃食,所以我特地命人整治了一桌莫利尼爾行省的特色,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您來幫著品鑒一番?”
約拿作出一副驚喜模樣:“那可太好了!”
幾人順著紅毯一路走回大廳,在長桌邊上落座,很快就有侍女端上酒菜,為眾人布置完好。
菜以烤肉為主,全都是5分熟,有些還帶著血絲;真正有特色的是酒,以魔獸奶水釀製,倒入碗中之後質感就像是濃稠米湯,帶著淡淡的酒味兒和膻味兒。
本來約拿伯爵並沒有抱著太大期待,畢竟見識多了也知道,外人很難做出家鄉味道,就算是同一省內,吃食味道也有不同,更何況在雄鷹領這塊地方呢?
可吃上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再喝一杯酒,更是眯起眼睛,不住點頭:“雷文男爵,你費心了呀!”
雷文呵呵一笑:“您喜歡就好。”
他也看得出,約拿伯爵是真吃高興了,因為連話都不怎麽說,只顧埋頭猛吃,雖然還維持著貴族禮儀,但吃相著實說不上優雅。
吃到最後,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長長打了個嗝:“哈哈,自從出了莫利尼爾,很久沒有吃得這麽舒心了。”
“我本來以為雷文男爵你年少得志,總該有點眼高於頂,沒想到,竟然心思如此細膩,如果我沒猜錯,這裡頭南茜夫人沒少花心思吧?”
南茜俏臉微微一紅,覺得自己有點失職——這桌餐食,還真都是雷文張羅、安排的。
看來,自己真得學著點如何管家了。
雷文道:“南茜的確幫了我很多。”
“說起來,您還是我第一位見到的莫利尼爾行省貴族,能不能和我說說,那邊的情況?”
約拿伯爵並不拒絕:“也沒啥稀奇的,咱們兩省相鄰,文化上差距還真不大,要說有的話,那就是地形不同。”
“我們那邊,普遍比諾德行省高點,夏天更短,冬天也更長。”
“如果說有值得一誇的,那就是雪景了,每到冬天,站在城堡上往外看,那漫山遍野的銀白大雪,就好像是在天上看雲彩一樣。”
“雷文男爵你發明的火鍋還真是好東西,要是到了冬天,吃著這個,看著雪景,一定美得很!”
雪這東西不稀奇,諾德行省不缺,但缺乏平原,一想到那一望無際的銀色原野,無論雷文還是南茜,都有些心馳神往。
忽然,約拿伯爵一歎:“只可惜,今年不能請兩位過去賞雪了。”
雷文調侃著問道:“這倒是為什麽,難道約拿伯爵還請不起我們兩人的吃喝嗎?”
“往年倒是沒問題,今年怕真是請不起了。”約拿歎了口氣:“其實去年冬天就不太對勁,雪下得太少,墒情差勁兒,蟲子也多。”
“偏偏夏天也雨水不足,乾旱情況特別嚴重,減產、絕收的地不在少數,不說別人,光是我的領地,今年的秋糧預計就要比往年少8-9成,連自己領地上的農奴都要養不起啦。”
雷文心中恍然。
怪不得這位伯爵會千裡迢迢來到雄鷹鎮,看來不光是為了看比賽,最重要的原因,恐怕還是來購糧的。
但隨即,一絲疑問爬上雷文心頭:“約拿伯爵,倒不是我多心,只是南方卡地亞行省,歷來是帝國產糧重地,您既然與那裡的杜納伯爵有不小交情,為什麽不去他那裡借糧呢?”
約拿沒想到,雷文一個小小男爵,目光竟然能夠輻射全國,稍稍愣了一下,這才壓低了聲音:“這句話我只和你們說,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從前年開始,國王陛下就秘密從南方產糧諸省調糧,基本上隻留下了他們的日常用度,我就是有心想借,也借不出來。”
南茜有些不解:“國王陛下……調糧做什麽?”
雷文則是陷入了深思,他此前聽丹妮絲說過,這兩年從南方來的糧食的確越來越少了,價格也越來越高,倒是能側面印證約拿伯爵的說法。
大批調糧,要麽是賑災,要麽是打仗。
而這兩年間,帝國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天災。
……要打仗了?
雷文一直聽說現在這位國王陛下好大喜功,想要開疆拓土,也不是新鮮事。
戰端在哪呢?從南方調糧,那戰線就該在北方;而諾德行省這兩年沒收到任何消息,安東尼也不像是要整合省內軍隊的樣子。
想不通,就暫時不去想,反正目前看來,這火燒不到自己身上。
雷文並沒有思考多久:“不知您要多少糧食?我盡力配合。”
“爽快!不愧是咱北地漢子!”約拿伯爵揉了揉胸口:“也不需要太多,800萬磅,按照市價的1.3倍結算,如何?”
“這個……”雷文眉頭緊皺。
約拿伯爵有些緊張:“怎麽,有什麽難處嗎?”
其實此前聽泰隆伯爵說,今年諾德行省降雨也不太好,他就有點憂心了,要是這次弄不到足夠糧食回去,恐怕他的領地上真要餓死不少人!
那都是他的家財啊。
“800萬磅,對您的領地來說還是太少了,這樣吧,我給您1200萬磅糧食,就按照市價的9折來算,如何?”
約拿伯爵大喜過望,斟酌道:“這可不是個小數目,雷文男爵你真打算這麽賣給我?”
“您是貴客,既然遠道而來,我當然要盡心招待。”雷文笑著道:“而且,這點糧食,對我來說也不算是大問題。”
約拿伯爵暗暗有些心驚,他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聽說了雷文在商業上的成就,但沒有想到,竟然能夠調動如此大的一批糧食!
1200萬磅糧食,按照市價,價值大約在1萬金幣左右,對伯爵來說不算大錢。
問題在於數量。
要知道,即便是他,在豐年時候,短時間內也籌集不到1200萬磅糧食。
定了定心神,約拿伯爵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雷文男爵你,有什麽需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