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老戈登和菲奧娜已經離開,餐廳裡只有雷文和埃裡克兩人。
“今天找你來,有三件事,第一,是希望你能夠做好準備。”雷文輕輕敲打著桌面說道:“半個月之後,準時出發,前往血腥高地。”
這消息突如其來,讓埃裡克頗為詫異:“可是大人,西蒙還沒有回來呢。”
“兩個月零六天。”雷文忽然說道。
埃裡克一愣:“……什麽?”
“西蒙他們已經離開兩個月零六天了。”雷文沉聲說道:“我也一直期望他們能夠平安歸來,但現在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對於這一點,埃裡克也早有預計,因此並不覺得吃驚,只是說道:“西蒙不回來,我們就對血腥高地一無所知,就這樣出發是不是太倉促了?”
雷文緩緩搖頭:“世界上沒有萬全的準備和計劃,如果事事都追求所謂的‘完美’,那就什麽事都做不成了。”
“更何況,咱們的準備已經足夠妥善。”
聽出了雷文話語中的堅定意味,埃裡克也不再反駁。
“我知道了,大人。回去之後,我會把那些新兵蛋子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嗯,這件事可以適當給他們透透風,讓他們有所準備。”雷文繼續說道:“第二件事,就是接下來具體的行動方式。”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到時候要分成兩隊來行動,由我親自帶領親兵,而你則統帥新兵,到時候以你們為戰場上的主力。”
“啊?”埃裡克愣了一下,略帶遲疑地提出了意見:“大人,這不太好吧,咱們的兵力本就不多,如果再分兵的話,很容易被人各個擊破!”
雷文則並不同意他的看法:“這一次進攻血腥高地,主要就是為了練兵,如果合兵一處,那麽親兵就必然要為新兵兜底,這會讓新兵生出僥幸心思,無法全心全意地去禦敵。”
“而且這一次我們準備了足量的戰馬,親兵的騎術雖然還不足以支撐馬上作戰,但快速奔襲還是能做到的,真要到了關鍵時刻,我還可以帶著親兵救場。”
埃裡克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大人,萬一這些新兵無法抵抗馬賊的衝鋒,到時候士氣崩潰……”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雷文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如果訓練了這麽久,他們連防守陣型都做不好、一衝即垮,那死了也是活該!”
埃裡克聞言心頭凜然,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男爵大人,我一定會讓您見到這段時間訓練的成果!”
眼看著小小的激將法成功,雷文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又壓住:“你有信心就好。”
“還有最後一件事:此次進攻,維斯冬要加入你隊伍。”
“維斯冬少爺?”埃裡克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他試圖理解這句話的深意,但卻抓不到絲毫要領。
維斯冬雖然長得高大、力氣也不錯,但畢竟丟了一條手臂,腦子也不夠聰明,最關鍵的是,他還是男爵大人的弟弟。
這種人在隊伍裡就是個攪屎棍。
重話不能說,打罵更別提,既沒有戰鬥力、又缺乏服從性,除了將隊伍的氛圍攪得一團糟亂之外一無是處。
男爵大人不該不懂這個道理啊!
而且進攻血腥高地並非帝國官方行動,沒有所謂的撈戰功鍍金一說,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咽了口唾沫,埃裡克謹慎地說道:“維斯冬少爺身份尊貴,不然的話,還是男爵大人您親自照管他吧……”
“這是命令,不是在和你商量。”雷文的聲音冷了下來:“到時候他會穿著我的附魔鏈甲、騎著血睛戰馬,身後要飄揚著我的戰旗,而你的任務就是監督他,讓他不要擅自脫離戰場,更不能讓他胡亂發號施令、擾亂軍心,必要的時候可以采用強製手段。”
“你的隊伍,你來做主,明白嗎?”
埃裡克當然不明白。
聽到前半句他還以為雷文是要讓維斯冬來監督他,可是聽到後半句反而是讓他去監督維斯冬。
怪,太怪了。
雷文的聲音繼續響起:“想不明白可以不想,但命令必須執行,如果沒有別的想說的就退下吧。”
“是,大人!”
埃裡克行禮告退,臉上是愁眉不展,左想右想都不明白男爵大人此番安排的深意。
沉思著走過一個拐角,耳旁突然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埃裡克先生!”
“啊?”埃裡克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珍妮,你在這裡幹什麽?” “在等您啊。”珍妮畢恭畢敬地說道:“南茜小姐請您動身一晤。”
南茜?她找我做什麽?
埃裡克心中又多了一點疑惑,但那畢竟是伯爵家族的女兒,他違抗不得:“南茜小姐找我做什麽?”
“到了就知道了。”珍妮走在了前面:“請您跟我來。”
一路來到南茜的房間,埃裡克站在門口恭敬行禮:
“南茜小姐!”
“嗯。”南茜此時正站在銅鏡前,聞言轉過身來,點點頭算是回禮,開門見山地問道:“說吧,剛剛雷文在和你談什麽事?”
“這是機密,南茜小姐。”埃裡克冷聲說道:“如果您真的想要知道,可以直接去問男爵大人。”
“喲,還挺忠心嘛。”南茜上下打量著埃裡克:“你這麽忠誠,怎麽到現在連個騎士爵位都沒有啊?”
這種簡單的挑撥離間根本無法讓埃裡克動搖,他平靜說道:“男爵大人給我的獎賞,已經遠超我應有的待遇。”
“哦,那還真不錯。”南茜臉上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像你這樣忠誠的家臣,一定不想看著你的領主遭遇什麽危險吧?”
埃裡克心頭一跳:“南茜小姐,您這是什麽意思?”
南茜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雄鷹堡外:“很簡單啊,雷文始終不肯答應帶我去血腥高地,日子過得實在是太無聊了!你說,在凱恩斯帝國哪有如此怠慢一位貴族小姐的道理?”
“他既然怠慢我,我當然就很不開心,我不開心,就要去做一些很任性的事情。”
她轉過頭來莞爾一笑:“比如說去雄鷹鎮放幾把火,燒死些賤民——對了,你的家人也在雄鷹鎮吧?”
埃裡克隻覺得頭皮發緊,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肩頭:“……濫殺無辜,不是一位光榮的貴族該做的事情!”
“我可不是騎士,不要用你們那套古板的守則套在我身上。”南茜口中突出兩個音節,一團火光在指間跳躍不休:“如果我這麽做了,會怎麽樣呢?”
“雷文能對我做什麽?殺了我,還是把我吊起來示眾?”南茜咯咯笑著:“他才不敢呢,到時候他只能黑著臉坐在書房裡,對著鏡子自己去低聲痛哭找媽媽,因為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是一個無法保護自己領民、甚至連家臣的家人都保護不好的廢物貴族!”
埃裡克的臉黑了下來,他死死攥著自己的拳頭,呼吸變得越發粗重,看著南茜的眼神充滿了敵意,以至於帶著一絲……殺意!
“這個距離下,我可能確實不是你的對手。”南茜挑了挑眉毛:“但那又如何,你還真敢在這裡殺了我嗎?”
“如果你這麽做,還是會連累雷文,福克斯家族可不會相信這是你一個小小家臣的主意;而你的家人也一樣逃不過福克斯家族的報復。”
埃裡克默然,良久才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告訴我雷文都和你說了些什麽。”南茜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一字不差地全都告訴我!”
“這樣一來,我心情好了,你家男爵大人的名譽得以保全,你的家人也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埃裡克一時間陷入了茫然,不知道該去如何抉擇。
他不想辜負男爵大人的信任,但南茜的逼迫又讓他想不到任何破解的方法。
或者……立即去找男爵大人?
想到這裡,埃裡克眼前一亮,轉過身去剛想挪動腳步,就聽南茜說道:“別想去找雷文幫忙,如果你現在敢離開,那麽我馬上就會去雄鷹鎮。”
“到時候雷文即便跟上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為所欲為!”
埃裡克的身子陡然僵住。
“你不妨再仔細考慮考慮。”南茜搖晃著腦袋,兩隻辮子跳來跳去:“你的兒子,托尼,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吧,我聽說你一直想把他訓練成一位騎士,這些年的收入也都攢著準備用在他身上。”
“如果你肯告訴我,那麽我可以給他一份測試魔法天賦的藥劑,甚至如果他真的有天賦,我可以把他推薦到‘泰倫特魔法學院’去。”
說著,南茜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瓶晶瑩剔透的魔法藥劑。
“這……”聽南茜提到托尼,埃裡克心中一軟。
覺醒成為法師的神賜藥劑昂貴,但咬咬牙,也並不是攢不出來。
問題在於,一個人能否成為法師,決定性因素並不是藥劑,如果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無論灌下多少藥劑都無法成功。
而測試法師天賦的藥劑,甚至比覺醒成為法師的藥劑還要珍貴得多。
魔法師,那是遠比同階騎士更加尊貴的存在,哪怕只有一階,也足以成為許多貴族的座上賓,如果願意為皇室效勞,那麽幾乎可以說必然會成為一位貴族!
南茜略帶不耐的聲音響起:“我的耐心有限,你想好了沒有?如果還是死心眼的話,我可要動手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