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馬坡下,雄鷹軍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入口處,劍盾兵以圓弧形狀排列開來,在他們身後,長槍兵挺槍而立。
士兵們呼出陣陣白氣,又很快被凜冽寒風吹散,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不斷不安地活動著手腳。
轟隆、轟隆、轟隆……
如雷的馬蹄聲傳來,由弱到強,士兵們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震動,他們握緊了手上的武器,緊張之中帶著恐懼,恐懼之中又有一絲興奮。
馬賊,終於來了!
目光盡頭,積雪騰起,如同白色的塵暴,馬賊們就裹在這塵暴之中洶洶而來,不知是他們帶起了積雪,還是積雪裹挾了他們。
就在馬賊隊伍最前頭,一匹血睛戰馬奮揚四蹄,馬身上的騎士單手握著韁繩,身後飄揚著屬於格裡菲斯家族的紅底黑鷹戰旗。
正是維斯冬。
他按照計劃去蠍巢之外挑釁,在那裡破口大罵,用出了自己畢生所學,對沙王本人和他上下三代親屬進行了親切的問候和口頭上的深入交流。
結果顯而易見——
成功得不得了!
維斯冬的騎術確實高明,盡管身後跟著的都是久經沙場的馬賊,胯下也不乏魔獸坐騎,但卻還是被他拉得越來越遠。
他催動戰馬,從邊緣繞到放馬坡,士兵們分開一條通道,讓維斯冬衝回到了陣型中央,與埃裡克並排而立。
“任務完成了!”
“辛苦了。”埃裡克的目光鎖定著馬賊部隊,手甲之下的拳頭已經攥得發白。
至少一百五十名馬賊,人人身著鐵甲!
而他手下的士兵,在經歷了路途上的折損之後,即便算上西蒙和維斯冬,也只有一百零六名。
“沒、沒事……”維斯冬大口喘著粗氣,團團白霧從他口中冒了出來:“我不累!”
他調轉馬頭,目光同樣落在馬賊身上:“誒?他們怎麽沒衝過來?”
與此同時,“毒鉤”何塞也問出了相似的問題:“尤金,為什麽要下令停下,跟著那位男爵大人一起把他們的陣型衝亂難道不好嗎?”
“不對勁。”尤金望著放馬坡,目光凝重:“我懷疑,那個人就不是雷文,一個男爵怎麽可能自己誘敵,而且還罵得那麽難聽?”
“一只出身低賤的‘小蜜蜂’,嘴髒一點也沒什麽奇怪的。”何塞不屑一笑:“更何況你看他身後,可是豎著雄鷹軍的戰旗呢。”
尤金搖了搖頭:“不止是這樣,他們的數量有問題。”
他伸出手指一劃:“你看,他把士兵都堵在了放馬坡坡口,這本身沒有什麽問題,但粗略一看只有七十人左右,還有至少三十人被他藏了起來。”
“懂了懂了。”何塞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不就是預備隊嘛,你們正規軍出來的人都喜歡這麽乾。”
“我不是在說笑。”尤金的臉色陰沉下來:“你可別忘了,安德森就是死在了他們手裡!”
“那又如何?他能在對等人數下擊敗你,不意味著他就能夠擊敗我!”何塞冷下臉來:“傳令下去,按照既定戰術,擅射的跟我上!”
“不就是藏了三十個人嗎,我馬上就給他逼出來!”
軍令已經傳下,尤金再反駁只能夠製造混亂,而且他一時間也看不透埃裡克的想法——鋼鐵軍團的操典裡沒寫過這種戰術!
“駕!”
何塞驅動戰馬躍馬而出,隨後整個部隊就像是一鍋熱粥般沸騰起來,不斷有馬賊擎弓脫離部隊跟上,很快便集結出了六十多名弓騎跟在了何塞身後。
眼看馬賊們動了起來,埃裡克一聲令下:“結陣!”
軍鼓敲響,放馬坡下的雄鷹軍們也動了起來。
劍盾兵和長槍兵同時單膝跪地,前者豎起盾牌頂在身前,後者將長槍搭在前者的肩上,埋低頭顱,盡可能地減少自己暴露在羽箭之下的體積。
高爾就蹲在第一排劍盾兵的中央,即便是他,持握著盾牌的手心都開始微微冒汗。
轟隆、轟隆、轟隆!
弓騎馬賊踏破雪塵,自放馬坡西側衝來。
就在靠近陣型近五十米的時候,何塞忽然雙腿用力,胯下坐騎領會主人心意,調頭向東,他本人則是摘下背後騎弓搭箭拉滿,弓如圓月,隨後撒開弓弦,羽箭破空而出。
嗖——
弓箭越過五十米的距離,就撞在高爾身側的一面盾牌上,只聽哢嚓一聲,盾牌四分五裂,持盾的士兵撞在身後長槍兵手身上雙雙滾做一團,手掌上虎口綻裂,鮮血淋漓!
高爾呼吸一滯,條件反射似的高喊:“運動,補位!”
緊張的氣氛之中,劍盾兵們腳步快速移動,很快就將漏掉的缺口補齊,但還是讓原本完整的陣型微微有些畸變。
下一刻,何塞身後那六十來名持弓馬賊幾乎是在同一個位置撥轉馬頭。
整個隊伍看似無序,卻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圓弧,紛紛放出了手中羽箭!
嗖嗖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箭矢如同蜂群嗡然而來,雨一樣拍打在盾牌上!
哚哚聲響密集響起,大多數羽箭都釘在了盾牌上,只有少數幾支穿過了盾牌縫隙,落在了幾個倒霉蛋身上。
高爾就是這些倒霉蛋之一。
他感覺到肩膀一熱,隨後就有一支羽箭插在了上頭。
“乾!”
高爾啐了口唾沫,伸手抓住箭尾猛地一拔,箭矢落在手中,隨後臉上就是一怔。
他本以為是自己是因為緊張所以才沒有察覺到疼痛,但拔下來並不費力,手上的羽箭也沒有沾染絲毫血跡。
五十米的距離,半魔獸化皮甲完全可以抵禦騎弓的射擊!
“不要怕!那些雜種射不穿咱們的甲!”他高聲呼喊。
與此同時,兜了一個圈子的何塞已經繞了回來,帶隊展開了第二輪箭雨打擊。
他的羽箭被高爾攔截下來,雄鷹軍輕傷一人——那是一個長槍兵沒有按照紀律行動,頭壓得不夠低,被箭矢擦過了臉頰。
然後就是第三輪!
這一次,前排的刀盾兵們心頭恐懼已經越來越淡,他們的手越來越穩,姿勢也越來越標準,將訓練的成果全數發揮出來,沒有一人減員!
他們漸漸發現,之前所恐懼的馬賊,在他們的訓練、他們的裝備面前,也就不過如此。
就在馬賊揚長而去準備進行下一波反攻的時候,高爾在埃裡克的授意下站起身來,劍身拍打盾面高呼著:“別跑啊慫逼!你就只有給我們撓癢癢的力氣嗎?!”
劍盾兵們心領神會,他們站起身來學著高爾的樣子,喊著各種各樣刻薄的話語發泄著心中的憋屈:
“馬賊?呸!我看就是一群軟蛋!”
“來啊,接著射,老子能撐到老死!”
“跑吧!四條腿就是比兩條腿跑得快!”
這聲音很快就被馬蹄聲湮沒,但是他們臉上的笑容身上的動作卻無一不將那股子不屑和鄙夷表現了出來。
何塞氣得牙根子癢癢!
雖然生氣,但何塞並沒有失去理智,他帶領隊伍與尤金匯合在一起:“該死的,這幫家夥難道喝了光明之主的聖水?騎射戰術怎麽一點效果都沒有!”
“他們遠道而來,又是以少對多,怎麽可能輕易就這麽被你幾輪箭雨射崩。”尤金淡淡刺了一句:“他們身上的皮甲材質不一般。”
“少廢話!我也知道他們的裝備有蹊蹺。”何塞摩挲著下巴:“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不順眼,但今天這是老大親自下的命令,我想問的是,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
“圍。”鐵盾立即拋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方案:“他們是從雄鷹領趕來的,所帶輜重有限,也許不缺水源、短時間也不缺糧食,但燃料卻一定有限。”
“天寒地凍,只要把他們圍上十天半個月,到他們燃料耗盡,就只能選擇投降,或者是強行突圍!”
“嘁。”何塞上下打量著尤金,眼神中帶著嘲諷和不屑:“這個主意為什麽不在老大面前提出來?”
尤金沉默。
何塞看著雄鷹軍的軍陣,面帶恨意:“因為你知道,老大是絕不會答應這種戰術的。”
“而我告訴你,我也不會答應!”
“我們是馬賊!是‘沙王’的屬下,要是面對一群烏合之眾還要選擇這種笨辦法,那就是雖勝尤敗!”
“我也是在為沙王大人考慮!”尤金辯駁道:“你剛剛三輪騎射效果寥寥,我一直在觀察,對方的陣型就只在開始的時候混亂了一小下。”
“這說明這些士兵的訓練程度絕對不低,不是‘烏合之眾’四個字能夠形容的!”
“進攻這樣的陣型,必定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我就知道,不該問你這懦夫的意見!”何塞冷冷說道:“他們不是烏合之眾,我們也不是普通的馬賊!”
說著,何塞高舉拳頭:“傳令下去,所有人都有,隨我一起衝上去,殺光他們!”
一位馬賊吹響號角,何塞緩緩駕馬上前,一陣混亂過後,整個馬賊部隊拉成了鋒矢陣型。
箭頭,就是何塞!
“殺光他們——”
何塞一聲高呼,揮舞彎刀,第一個衝了上去!
一眾馬賊在他身後奔流向前,如同滾滾波濤!
這與追來時候的狀態、與執行騎射戰術時候的狀態都不相同,短短兩百多米,戰馬的速度被催發到了極限。
踐踏大地的聲音連成一片,轟然如雷!
這一幕讓本來剛剛放松下來的士兵們再度緊張起來。
埃裡克握緊了拳頭,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更加粗重的呼吸聲。
撇眼一看,只見維斯冬瞳孔收縮,雙眼泛白,雙目無神,顯然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埃裡克分出一隻手死死拉住了他的韁繩。
現在他已經看得非常清楚,這衝鋒而來的馬賊雖然打著赫萊提的旗幟,但是赫萊提本人卻並不在這隊伍之中。
這一戰,維斯冬還不能死!
馬賊們豬突猛進,埃裡克默默算計著雙方之間的距離。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埃裡克猛然揮手,咆哮下令:“十字弓隊,起身!”
砰——
一團團雪花在陣地之中炸開,由莫辛甘率領的十字弓手突兀地出現在了長矛手的身後不遠的高坡上。
他們此前,就埋身於雪中!
抖落身上沾滿了積雪的棉袍,弩兵們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雪花,便已經端起了自己的十字弓。
這一幕被何塞看在眼中,頓時瞳孔緊縮。
好能忍的家夥,竟然將十字弓留到了現在使用!
可是戰馬已經衝出了速度,絕對不能慢下來,不然的話互相之間的碰撞就足以讓他們損失慘重。
所以,何塞不退反進,猛地揮舞馬鞭:“衝——”
鋥——鋥——
鋼鐵打製的弩弦收縮舒張,將暗沉沉的弩箭射出,第一時間就有三個馬賊在慘叫之中落馬,然後被身後的同伴踏了骨斷筋折!
後面的尤金松了口氣。
這個埃裡克戰術上雖然優秀,但是弩手的訓練程度實在堪憂。
三個人的損失,與他的心機相比還是差了太多!
鋼鐵軍團中流傳著一句話:戰場上只有三次放箭的機會。
意思是,在騎兵衝鋒的過程中,防守一方的弓箭手隻來得及齊射三次。
而填裝速度更慢的弩手,只能有一次機會!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馬上就又有兩個馬賊栽下了馬背,還有三匹戰馬忽然嚎叫著倒在了地上。
尤金看向埃裡克的陣地,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剛剛放過一輪弩矢的十字弓兵原地蹲下,在他們身後又有十二人上前射擊。
一排弩箭射出,這排士兵又馬上蹲下,在他們身後,第一批射擊的十字弓兵已經上好了弦,站起身來再度扣動了扳機!
“這是什麽戰法!?”尤金目瞪口呆:“鋼鐵軍團可沒有!”
同樣數量的弩兵,同樣數量的弩矢,如果一次性放出,的確可以造成大量的殺傷,但在釋放的瞬間,威懾就已經結束,雙方都知道他們短時間內沒法進行下一輪射擊。
但是這三段式的射擊方式,並沒有減弱殺傷力,卻持續不斷地在對馬賊的士氣造成打擊!
身後不斷傳來的慘叫讓何塞恨得面頰抽搐,額頭上青筋暴露。
就在這時,嗖的一聲,一支弩矢迎面而來,何塞手中彎刀包裹上一層暗綠色的鬥氣斬了上去。
按照他的經驗,普通弩箭經受過這麽一下之後,一定會被腐蝕乾淨,但是這支卻只是叮的一聲被他打偏飛走。
“竟然是附魔弩箭!?”
怪不得,他手下馬賊大多都身穿鏈甲,卻還是一一遭重!
何塞心頭浮起一絲不安的感覺,這一場戰鬥出乎他意料的東西已經太多,必須要速戰速決!
但這個心思剛提起來,耳邊就又迎來了慘叫,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匹戰馬倒在地上,它的前蹄已經完全折斷,而它身上的馬賊則是被拋飛出去,摔在了地上,口吐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匹馬踩到了沙鼠的洞穴?
但馬上,又有同樣的事情發生,而且不止一起!
當清晰地看到一匹戰馬倒地的過程,何塞終於明白,原來是埃裡克命人在前面挖了不知道多少小洞,當戰馬踩進去,就會因為自身的速度和重量將馬蹄折斷。
偏偏遍地大雪,根本看不出來哪裡曾經被做過手腳!
“奸詐、卑鄙!!”何塞憤怒地吼了出來:“這他媽的到底是誰的主場!?”
短短一百多米的衝鋒,一百六十多馬賊,已經減員了近三十人!
但這個戰果並不能夠讓埃裡克滿意,雙方的人數差距仍舊巨大。
他盯著戰場,神色越發凝重。
倒地的戰馬、馬賊都已經被踏成模糊的血肉,整個戰場不再是白色,而是被染成了一片一片的紅。
熱血融化積雪,馬上又被寒冷的風凍成堅冰。
不時有馬賊的尖叫響起。
這場景簡直就是地獄。
但是。
這些馬賊,竟然視若無睹!
在何塞的帶領下,他們就好像是聾子、是瞎子,看不到陷阱,聽不到慘叫!
他們衝鋒的速度,竟然絲毫沒有放緩,每個人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嗜血的光芒!
道路再漫長也有盡頭。
就在丟下了三十余條人命之後,何塞帶領的馬賊前鋒,終於和雄鷹軍撞在了一起!
何塞胯下戰馬的馬蹄踩在一面盾牌上。
加速到最快的速度、戰馬自身數百公斤的體重、何塞連同他盔甲武器的重量集中在一處,頓時讓那面盾牌四分五裂。
持盾的士兵甚至來不及慘叫,胸口便已經塌陷下去,口中嘔著內髒和鮮血倒飛出去,灑下一片血雨!
兩支長矛來到何塞身邊,卻被他彎刀一斬便斷去槍頭!
看著後方騎在馬上發愣的維斯冬,何塞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縱馬上前!
與此同時,他率領的馬賊也和雄鷹軍的士兵碰撞在一起!
有的戰馬依靠慣性衝進陣型,將劍盾兵、撞飛、踢倒;有的戰馬面對鋼鐵長槍不顧主人的催促降下了速度,隨後被長劍砍斷前蹄摔倒,主人也被亂劍分屍;有的完全發瘋失控,自己衝進陣型,卻讓自己的主人被掛上矛頭!
人的慘叫、馬的嘶鳴此起彼伏,血腥味兒混雜著屎尿的騷臭味兒彌漫開來!
還有的馬賊順著前輩開辟出的通路衝入鎮中,直奔十字弓手而去,想要展開一場屠殺。
但是剛剛衝出幾步,戰馬就猛地栽倒下去,半邊身子卡進雪中,將馬背上的騎士摜出去,有的當場身死,沒死的則被十字弓手用護身短劍割破喉嚨!
“這不會是埃裡克的手筆!”尤金沒有急著上前,他看著前面發生的一切,眉頭瘋狂跳動,臉上夾雜著訝異和興奮:“一定是雷文,對,一定是他!”
這種全新的戰術,開拓了他的眼界,讓他感覺自己的戰術早已再上層樓!
“可惜……戰術再好,實力差距還是太大了。”
他說的沒錯。
即便是用各種戰術讓馬賊快速減員,但是當雙方真的糾纏、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一切戰術、陣型都已經無用。
混戰在這一刻展開,拚的就是單兵素質!
更何況,他們以騎兵對步兵,而且人數佔優!
“死開!”莫辛甘喘著粗氣,附魔手半劍劃過,像劈西瓜一樣一劍斬碎攔路馬賊的頭顱,鮮血噴了他滿臉滿身,卻來不及去擦拭。
他掌管的是長槍兵,除了劍盾兵外,受創最重的就是他們!
信手撿起一面馬賊掉落的盾牌扔給最近的一位手下,莫辛甘向前線方向走去。
戰線雖然混亂,但是還沒有崩潰,現在還來得及將缺口堵住!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緊接著一個長槍兵身上燃燒著火光倒飛二回,落在地上隻吐出一口鮮血就失去了生命。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披鱗甲的馬賊正揮舞著手上的長劍緩緩走來,長劍之上,烈火熊熊!
附魔武器!
雙方的目光在這一刻碰撞在一起,都同時鎖定了對方!
莫辛甘不再隱藏,淡綠色的生命鬥氣湧入手臂,手臂頓時粗了一大圈!
“一階生命鬥氣……!”鱗甲馬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後露出了殘酷的笑容:“老子正愁沒有功勞可撈呢!”
話音未落,他已經踩踏著肮髒的積雪,朝著莫辛甘狂衝而來!
鋥——
手半劍與長劍碰撞在一起,火光四濺!
鱗甲馬賊本身就是火焰鬥氣,與手中附魔武器相得益彰,只是一次碰撞,火焰就順著劍身向莫辛甘流淌過來。
但莫辛甘也在生命鬥氣的加持下爆發出了足稱恐怖的力量,那鱗甲馬賊竟然握不穩長劍,劍刃橫著拍會到了他自己身上,隨後倒退數步,眼中滿是惶恐:
“你的力氣怎麽會這麽大!?”
莫辛甘卻沒有時間去回答,他雙手一甩,將劍刃上的火焰熄滅,隨後主動發起了攻擊!
感受一下吧,這經受過雷文男爵強化的強大!
鱗甲馬賊見狀,也是暴喝一聲全力催動鬥氣,雙手握劍猛地向上一揚!
砰!
哢嚓! 碰撞之下,火焰長劍猛地彎成了一個誇張的弧度,上面的魔力符文閃爍爆出一團火光崩潰殆盡,隨後劍身向下猛壓,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附魔鱗甲抗住了劍刃,卻沒能夠化掉其中的衝擊力。
澎湃的力量壓得鱗甲馬賊單膝跪地,也順勢砸碎了他的肩膀,一聲慘叫無法壓抑地從他口中噴薄而出:“啊——!!!”
“去死!!”莫辛甘劍鋒一轉,刺進了他的頭顱!
噗——
鮮血噴湧,鱗甲馬賊扭曲的面孔就此僵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是死死盯著莫辛甘,臉上寫滿了不甘。
一階超凡,哪來這麽大的力氣!?
帶有相似疑惑的不止是他。
“血狂”勞森,一階血腥騎士,赫萊提手下的頭目之一。
他的心情,此刻就如同這陰暗血腥的戰場一樣壓抑!
剛剛帶隊從破口衝入陣中,剛要斬開殺戮,但身邊的一個親信就被人當場斬殺!
最要命的是,那人一擊即退,讓他根本抓不到影子!
“出來,給我出來!!!”勞森大聲吼著,但是在這混亂的環境中他的聲音很快就湮滅下去。
焦渴的感覺彌漫心頭,勞森咽下幾口唾沫,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兒漸漸興奮起來。
“不出來?那就別怪我了!”
他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吼,策動戰馬,猛地衝向了一個正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劍盾兵。
你不出來,我逼你出來!
手中長刀包裹著暗紅色的血腥光芒。
就在長刀即將略過那槍柄喉嚨的時候,後者卻忽然站了起來!
盾牌之上蒙上了一層深褐色的鬥氣光芒。
大地鬥氣!
原來你藏在這啊!?
勞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馬上就又化作獰笑,有戰馬的速度加成,別說是大地鬥氣,就算是鋼鐵鬥氣都要被他戳一個窟窿!
但就在這個時候,身邊似乎有風聲響起,緊接著胯下戰馬口中發出一聲哀鳴,猛地向前栽倒下去。
勞森經驗豐富,慌而不亂,在地上一個骨碌就站起身來,雙手握住長刀,警惕地四處張望,赫然發現一個皮甲劍士就站在他此前戰馬的位置,手中長劍還包裹著青色的鬥氣光芒。
暴風鬥氣!
兩個超凡的出現讓他心中頗為緊張,一邊面向他們兩個,一邊向後退去希望和自己的手下匯合。
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覺得後心一涼,隨後便是透骨的灼痛,全身上下的力量都在這一刻消失。
一截劍尖就穿透鎧甲出現在了胸口,上面還燃燒著紅色的火焰鬥氣。
三個超凡!?怎麽會這麽多!?
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高爾、林克和西蒙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隨後分頭散開,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最激烈的戰鬥,無疑是圍繞著戰場上僅有的兩位二階展開。
何塞揮舞彎刀,帶領著自己的親信馬賊反覆衝鋒,不斷掠過埃裡克身邊,帶著暗綠色的腐毒鬥氣不斷劈下,埃裡克一手持劍一手持盾,鼓動鬥氣全力進行著攔截。
“嘿嘿,二階鋼鐵鬥氣,果然是比尤金那老東西強出太多了!”在又一次被埃裡克格擋住之後,何塞停下戰馬,露出了笑容:“怎麽樣,有沒有興趣投靠我們的赫萊提大人?”
“以你今天表現出來的戰術素養和實力,足以把尤金甩開十條街,到時候整個蠍巢,你的地位能夠與我平齊,僅在沙王大人之下!”
埃裡克面色陰沉,臉上帶著一絲冷笑:“‘沙王’是什麽爵位,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你嘴巴最好放乾淨一點。”何塞嘴唇抽搐著:“現在是亂戰階段,你的戰術雖然不錯,但手下的士兵完全比不上我們!”
“我大可以在這裡和你纏鬥到你的手下被殺光,到時候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聲好氣地邀請你了。”
埃裡克哼了一聲:“那就到時候再說!”
說著他手中長劍灌注著鋼鐵鬥氣,帶著輝光猛然砸下!
鋥——
火光爆起,墨綠色的鬥氣沾染在劍刃之上,帶起一塊塊鏽蝕,但是馬上又被鋼鐵鬥氣修複。
“腐毒鬥氣天然克制鋼鐵,你的鬥氣耗不過我!”何塞猛地一指還在那裡發呆的維斯冬:“就為了這麽一個什麽都不會做的廢物男爵,你就要葬送掉自己的命?”
“關你屁事。”埃裡克冷冷說道。
“呵呵,好!”何塞一聲令下:“我來纏住埃裡克,你們去給我砍了他!”
一聲令下,他手下十余名親信頓時調轉馬頭,斜放彎刀,向著維斯冬飛速衝去。
但是後者還是沒有一丁點反應。
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死亡的味道,卻是第一次知道戰爭究竟有多麽殘酷。
殘肢斷臂、鮮血碎肉,人和馬的叫聲淒厲如同地獄裡的幽靈。
他想要逃跑,但是又不知道該逃去哪裡;他想要衝鋒,卻始終無法揮動韁繩。
就好像是陷入了一場無法掙脫的夢魘,讓他進退維谷,連一根手指都動不起來!
彎刀越來越近,第一個馬賊已經能夠從維斯冬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調整角度,揮舞彎刀,只需要一下就能夠將這“男爵大人”的頭顱割下來。
兩匹馬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維斯冬胯下的血睛戰馬不安地原地踏步,它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主人還沒有動作。
彎刀略過血睛戰馬的馬鬃。
直奔維斯冬的咽喉。
砰——
一道巨響爆發開來!
與它一同到來的還有埃裡克撕心裂肺的咆哮:
“別愣著,你現在是雷文男爵!!!”
這時候,維斯冬終於清醒了過來,他看到眼前的附魔鋼盾跌落下去,看著那馬賊變形的彎刀與自己擦肩而過。
心臟以前所未有的跳動起來。
第二個馬賊,眼看就要衝到他的眼前!
何塞現在終於知道,這個人並不是雷文,看著丟出盾牌的埃裡克大聲嘲笑著:“哈哈‘雷文男爵’,就這點水準?”
“不……”維斯冬撕開乾裂的嘴唇,囁嚅著。
就在馬賊衝到他眼前的一瞬間,維斯冬從心底發出一聲咆哮:
“不許你侮辱我爸爸!!!”
隨後抓起腰間的手半劍,毫無章法地向前方劈砍過去!
這一幕出乎了馬賊的預料,但是在他看來,這一劍無論是發力還是角度都可說是一無是處,只有時機才可堪一看。
他調整好彎刀的角度迎了上去,心中充滿了自信,借助馬速,別說是一個凡人,就算是一階超凡也坑不住這一擊!
但是當刀劍交接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已極,一股巨力從彎刀上傳來,震動著他的手臂,讓他的手腕倒轉過來,手背死死貼在了小臂上,半個手腕都已經被撕開!
一蓬鮮血落入維斯冬的眼中,讓他的視線全部被鮮血覆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回想起了當初被安德森牢牢控制的一幕。
他低聲自語:“馬賊……不過如此!”
然後猛然抬起頭來,放聲狂吼:
“我!就是!天生的戰士!!!”
話音未落,他已經催動戰馬,不再被動挨打,而是主動衝向了第三個馬賊!
此時他鮮血覆面,滿臉猙獰,殺氣橫溢,帶著刻骨的仇恨,手中的附魔手半劍挺起,威勢非凡。
第三個馬賊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竟然是不敢力敵,就在兩馬交錯的瞬間使了一個“鐙裡藏身”的技巧,整個人掛在了戰馬側面。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一截劍鋒出現在了面前。
維斯冬要砍的本來就不是人,而是戰馬!
劍鋒自馬頭切入,貫通而過,活活將戰馬的頭顱削成了兩半!
戰馬癱軟在地上,卻還因為慣性滑了出去,將身下的馬賊也拖了一個骨斷筋折、鮮血淋漓,幾乎壓成了一個肉餅。
並沒有停下腳步,維斯冬雙腿一夾,繼續迎向下一個馬賊。
然而看到了同伴死亡的慘狀,這第四個馬賊竟然調轉馬頭,偏離了方向!
看到這一幕的何塞心頭又怒又恨,又是肉疼。
這些可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親信!
“你分神了!”破空之聲與埃裡克的聲音一同到來。
何塞下意識地舉刀迎敵,暗綠色的腐毒鬥氣煙花一樣炸開,星星點點落在埃裡克的武器上、盔甲上,帶起大片的鏽蝕痕跡,卻又一次被鋼鐵鬥氣驅散、補完。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鬥氣跟我耗!”何塞一聲獰笑,左手忽然在腰上一抽,將一支九節鞭握在手中。
他左手猛然揮動,埃裡克挺劍相迎,附魔長劍沒能夠砍斷九節鞭,卻反而被它牢牢纏住。
墨綠色的鬥氣從何塞手中炸開,順著九節鞭瘋狂湧動,流淌到了附魔長劍之上。
哢嚓……
濃鬱得如同液體的墨綠色鬥氣將長劍包裹,紅黑色的鏽跡瞬時間彌漫開來,伴隨喀啦一聲脆響,鐵屑四濺之下,附魔長劍從中一崩兩段!
緊接著,何塞右手彎刀遞出,埃裡克從鞍邊摘下血色長刀就要相迎,但刀和刀剛剛碰在一起,前者手中刀鋒就輕飄飄地向後退去。
竟然是一記虛招!
何塞左手探出,九節鞭繞住了埃裡克的脖頸,就好像是沙漠中的毒蠍鑽出沙土用螯肢蟄上了獵物。
“這,就是毒鉤。”何塞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意,鬥氣沿著九節鞭流動:“享受你的死亡吧!!!!”
全身板甲幾乎沒有弱點,但是在腐毒鬥氣的作用下,不過是一層脆薄的草紙。
而一個二階超凡的肉體,並不如鎧甲那麽堅韌!
然而下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僵硬下來。
因為無論他的鬥氣如何輸送,埃裡克身上就會冒出更明亮的鬥氣光芒,以他脖子為中心,鏽跡不斷擴張,但又不斷被淡銀色的光芒所覆蓋!
兩人竟然僵持在了一起!
“怎麽會這樣!?”何塞咬著牙叫道:“都是二階鬥氣,腐毒最克鋼鐵,你怎麽可能和我拚消耗!?”
埃裡克看著他,嘴角掛著一絲意味難明的笑意。
男爵大人給我的強化,豈是你能夠了解?!
何塞心頭一緊,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最擅長的地方栽了跟頭!
他手中還有彎刀,但和埃裡克一樣,他現在要全力維持鬥氣的輸出,根本無力分心。
像這樣最直接地拚鬥氣厚度的時候,誰先收力,誰就會受到鬥氣的反衝,不死也要重傷!
“別追了!”何塞高聲呼喊著自己的親信:“回來,把這鐵皮烏龜給我剁了!”
可是足足十幾秒過去,他並沒有聽到親信們的馬蹄聲。
“我的命令都不聽,想死嗎!?”
但還是沒有回應!
“你是在找他們嗎。”一顆頭顱被甩到了他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凝固著死不瞑目的不甘!
何塞感覺一股寒氣從背後竄到頭頂——勞森,竟然死了!?
再然後,又有幾顆頭顱被甩到了面前。
有的臉上帶著恐怖,有的帶著憤怒,有的帶著驚懼……
此次跟他一起出來的六個一階超凡,竟然有四人的頭顱都在這裡!
他轉回頭來回張望,發現竟然有三個超凡逼近了自己,手中武器燃燒著各色鬥氣光芒!
看著埃裡克臉上越發鮮明的笑意,何塞狠狠咬牙:“好、很好……今天是你贏了!但是這只是個開始,等沙王大人攻來的時候,你就會後悔,不如今天輸在我的手中!”
話音未落,他猛地撒開了九節鋼鞭。
墨綠色的鬥氣消弭一空,淡銀色的鬥氣逆衝而來,仿佛在雪地中綻開的一團星辰!
雖然放手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但是埃裡克的鋼鐵鬥氣還是灌入了他的手心。
一道道白色痕跡出現在何塞的手上,點點血珠滲出,隨著他手指輕輕抽搐,銳利的鬥氣帶著恐怖的切割力,讓他左手三根手指瞬間被切斷,掌心、手背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啊……”壓住喉嚨中的慘叫,何塞調轉馬頭,一言不發就向山下衝去!
“留下他!!!”埃裡克一聲大吼。
不用他說,三位超凡已經做好了準備。
趁著戰馬還沒有提起速度,西蒙飛身上前斬向馬腿。
但何塞在此時也表現出了符合他身份的高明身手,右手勒住韁繩,整個人就好像是被從馬上甩下來一樣來到側邊,猛一腳踹在了西蒙胸口,包裹著的腐毒鬥氣蝕透了西蒙胸口的皮甲,剩余的力道讓他向後倒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林克也已衝上前來,他手持長劍,高高躍起,斬向馬頭。
但何塞卻忽然松開韁繩,以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從馬腹之下繞到了林克面前,手中彎刀包裹鬥氣直劈過去,逼得林克不得不抽劍回防。
鋥!
兩把武器碰撞在一起,火焰克制腐毒,林克的武器沒有損毀,但何塞也借著這反震之力重新坐回到了馬背上!
動作不停,他右手鬥氣包裹彎刀,猛地擲向了高爾將其逼退!
經過剛剛的廝殺,他左手已經只剩下骨頭,小臂之上也是鮮血淋漓!
但是,他終於衝回到了放馬坡下遊。
“尤金!”何塞聲嘶力竭地呼喊:“掩護我!!!”
精明而謹慎的尤金一直遊離在戰線之外,此時聽到何塞的呼喊,看到他縱馬而來,卻猶豫住了。
要是何塞死在這裡,他就能是蠍巢一人之下的存在了!
但這私心轉念即逝,他知道赫萊提是多麽器重何塞,真要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將何塞坑死在這裡,他尤金也別想好過。
想到這裡,他立即下令:“衝進去,打開破口!”
但還是遲了,因為尤金忽然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何塞的馬前。
何塞騎著的也是一階魔獸血睛戰馬,這種魔獸沒有天賦魔法,全部的倚仗就是一身恐怖的蠻力!
尤其是速度衝到極限的時候,就算是尋常的二階騎士也攔不住!
但那個身影還是攔在了戰馬之前,手上只有一面單薄的盾牌!
此時何塞已經完全衝起了速度,他不想再繞路,也不能再繞路,一旦被人追上以他此時的狀態必死無疑!
“滾開!”
何塞一聲暴喝。
莫辛甘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他雙臂灌注上生命鬥氣,單膝跪地,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攔住戰馬!
“那你就去死!!”何塞瘋狂怒吼,拉起韁繩。
血睛戰馬前蹄高抬,猛地踹向了莫辛甘!
後者臉上綻放出一絲冷笑,他藏在盾牌之後的右手忽然從滿是鮮血和髒汙的地上撈起了一支長槍。
碎肉、殘雪、冰渣從槍杆上抖落下去,散成一片肮髒的霧,槍鋒高抬,對準了戰馬的咽喉!
何塞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神色,這時候他已經再來不及重新操控戰馬!
砰——
噗——
莫辛甘手中的盾牌也四分五裂,整個人倒飛回去,滾在地上,生死不知。
然而就在那之前的一瞬間,槍鋒已經刺進了血睛戰馬的脖頸,從背後貫出,在對衝的巨大力量作用下扎透了何塞的胸膛!
巨大的衝擊力讓長槍的尾巴牢牢嵌進了地裡,戰馬倒斃在地上,而“毒鉤”何塞,則像是破布一樣被掛在了槍鋒上。
“呃……”何塞口鼻之中不斷噴濺著鮮血,他僅剩還完好的右手在槍杆上抓撓著,想要將自己放下來,但只能用指甲留下一點蒼白的刻痕,又很快被他自己的鮮血淹沒。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翻開已經充血的雙眼,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阻攔了自己最後的生路。
男人從地上坐了起來,呸出一口帶著碎肉的鮮血:
“我叫……莫辛甘。”
無名小卒。
何塞想要如此說道,但是生命在這一刻從他身上徹底遠去。
手臂軟軟垂下,晃蕩著甩著鮮血。
騎馬趕來的埃裡克雙手拽起長槍,高高挑起:“何塞已死!!!”
下一刻,維斯冬等人齊聲高呼:“何塞已死!!!”
短暫的沉默之後,戰場上所有還生還的雄鷹軍齊聲共同發聲:
“何塞已死!!!”
寂靜,無比的寂靜。
然後就是奮揚而起的馬蹄聲。
“撤退——”
尤金,逃了!
原本還與雄鷹軍糾纏在一起的馬賊們紛紛愣住,然後一哄而散!!
“嘿。”坐在地上的莫辛甘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他們倉皇逃竄的背影,嘴角拉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原來,你們也會逃啊!”
說完,便雙眼一翻,栽倒在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