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 維斯冬第一個舉起了手,臉上帶著興奮的光芒。
三千金幣不是小數目,這種好事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遇到的!
但既然是好事,當然不會只有他一個人願意。
“維斯冬少爺,還是歇歇吧,你可還不是超凡呢。”高爾半是調侃半是認真:“還是我來,我是大地鬥氣,不容易死!”
“得了吧,你的大地鬥氣殺傷力實在是太差了,要說誰當先鋒,還得是我!”林克抬起手掌亮起一層火光:“火焰鬥氣,威力比你強多了!”
“都別跟我搶。”莫辛甘也不甘落後:“大地火焰都差不多,反正也都是附在武器上,還是我的生命鬥氣實在,力氣大,連血睛戰馬都能停住,先鋒這活兒還是得我來!”
林克瞥了他一眼:“你?算了吧,之前受的傷養好了嗎,別到時候騎著馬再吐了血!”
“瞧不起誰呢?”莫辛甘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我晚上可是吃了五塊黑麵包,三大塊熏肉!”
他是一階超凡,又經過雷文的強化,之前暈過去一小半是因為受傷,更多還是因為鬥氣耗盡導致的脫力。
如今服下一瓶治療藥水,又大吃大喝一頓,身體確實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唯獨西蒙不像他們表現得那麽熱情。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維斯冬一眼:“我是有罪之人,活到現在全憑男爵大人的寬宏,這個職位由我來擔任最為合適。”
“先鋒,畢竟還是太危險了。”
這句話出口,其余幾人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但維斯冬卻在你爭我搶的氣氛中越發興奮了:“危險就危險,上了戰場哪裡有安全的地方?”
“嗯哼,好了!”埃裡克重重咳了一聲:“我知道你們都非常想擔任這個職位,但是這次說是先鋒,也要兼顧誘敵,為了保存實力,你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去。”
說這裡他沉吟了一下:“所以,公平起見,咱們抽簽決定,如何?”
當然沒人有意見。
見無人反對,埃裡克拿出一張空白的羊皮紙,用小刀剪裁成五份,然後背過身去抓起炭筆刷刷點點,很快就將五個皺巴巴的紙團放在了眾人面前:“這五個紙團,只有一個上面有炭筆留下的記號,誰抽到,誰就是先鋒。”
“開始吧!”
話音剛落,就有四條手臂伸進去,拿走了各自的紙團。
西蒙最後才把僅剩的紙團撿了起來。
維斯冬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全部心思都沉浸在自己能不能成為先鋒上呢。
他覺得自己喉嚨發癢,口中發乾,手心都在冒汗,不斷地咽著唾沫,將紙團用下巴夾住,一點點展開。
終於,紙團平整開來。
看著上面的黑色圓圈,維斯冬頓時激動地揮舞起了手臂:
“好耶!是我!”
“嘁——”莫辛甘將手中展開的羊皮紙再度揉成一團,用力地扔進了火堆。
剩余三人也都是同樣做法,高爾還有些酸酸地說道:“誒,運氣真差!”
維斯冬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嘿嘿,別生氣嘛,等我回來領了賞金,就請你們好好地吃上一頓,去蒙恩城玩一圈!”
“那可要不少錢呢。”林克嘖了一聲:“你真的舍得?”
“那當然!”維斯冬用力點了點頭。
錢當然是好東西,但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
昨天那一戰他戰果不錯,但前期的表現還是太差勁兒了,這一次作為先鋒,一定要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好,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麽就說一下具體的戰術布置。”埃裡克用木棍撥了撥火堆,讓火光變得更加明亮。
“明天天一亮,咱們分成前後兩隊出發。”
“維斯冬,你帶領每個大隊第二、第三小隊的全部士兵騎乘戰馬率先出動,我則和高爾他們帶領剩余士兵在你後方五公裡處作為接應。”
維斯冬有些激動,又有些遲疑:“可是……我還沒有獨立帶過兵呢。”
“不要緊,這些部隊的小隊長都會跟著你,你只需要護住旗幟就好。”埃裡克將準備好的細節和盤托出:“而且如果沒有難度,怎麽會有三千金幣的獎賞呢。”
維斯冬憨笑著點了點頭。
“你要做的有兩件事。”埃裡克看著維斯冬,依次豎起了兩根手指:“扛住,然後逃!”
維斯冬有些疑惑:“扛多久?”
“扛到你扛不住為止!”埃裡克的聲音越發低沉而嚴肅:
“這一次戰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將赫萊提從蠍巢勾出來,越遠越好!”
“從昨天的情況來看,赫萊提可說是老奸巨猾,如果你抱著撐一會兒就走的心態上去,那麽他一定會意識到其中有詐,絕不會跟上來。”
“所以這一次,你要咬緊牙關,拿出拚死一戰的氣魄來!”
“咱們的人力、物資都有限,這將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務,那麽非但咱們這批人會在這裡全軍覆沒,男爵大人的行動也很可能會失敗!”
說到這裡,埃裡克死死盯著維斯冬的眼睛:“所以我最後問你一次,這個先鋒,你能做嗎?”
“能!”維斯冬用力地點了點頭。
責任越重,功勞越大!
“那就拜托你了。”埃裡克從身後包裹裡取出一瓶藥劑:“這瓶治療藥劑你拿著,以防萬一。”
“好!”維斯冬接過藥劑收在了自己的腰包裡。
除了維斯冬自己,所有人都知道這瓶藥劑不過是個安慰。
戰場上情勢瞬息萬變,真要是受了傷哪有時間去喝藥劑啊?
更何況,激烈的戰鬥之中,這種易碎品本來就很難保持完好。
就好比死去的何塞,他包裡也裝著一支治療藥劑,可是等收拾他屍體的時候,那瓶藥劑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碎掉了。
“趁著天還沒亮,都先去休息吧。”埃裡克吩咐道:“明天,就是最後一戰了!”
眾人紛紛點頭,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維斯冬神色興奮,已經開始為出發前的講話打起了腹稿。
高爾、林克和莫辛甘則是勾肩搭背,準備再去吃點東西。
只有西蒙沒有動。
在所有人都遠離之後,他才神色陰沉地低聲開口:
“我執行你的命令,但並不代表我讚同。”
說完就起身離開。
埃裡克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盯著火光一言不發。
冬季,血腥高地的黑夜總是非常漫長,但再漫長的夜晚也有迎來陽光的時候。
天亮了。
早飯是進入血腥高地以來從未有過的豐盛,可這並不能讓雄鷹軍的士兵們開心起來,不安的氣氛悄然流動。
當集合的鼓聲響起,他們穿著各自的裝備整齊地站成了方陣,只是比起從前,這方陣縮水了許多。
經過上一場戰鬥,在減員二十七人的情況下,每個小隊都不滿員。
其中以劍盾兵的第二大隊損失最為嚴重,二十七人的戰損他們就佔了十三人,近乎一半。 減員最少的則是第三大隊的十字弓手,隻損失了五個人。
第一大隊的長矛兵損失九人。
“今天不是防守作戰,而是進攻任務。”埃裡克嚴肅地環視全場:“第一大隊,第二、第三小隊;第二大隊,第二、第三小隊;第三大隊、第二、第三小隊,出列!”
緊張的氣氛中,被點到名字的士兵在各自小隊長的帶領下走了出來。
現如今出列人數四十九人,已經達到了剩余人員的三分之二。
“今天,你們將和維斯冬少爺一起,作為先鋒,率先向蠍巢展開攻擊,所有人都要聽從他的指揮!”
聽到這個命令,縱然是紀律嚴明的雄鷹軍士兵們也都紛紛變了臉色,有些人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恐懼。
即便是戰術安排嚴密的防守作戰,在相持階段,雙方的戰損比也接近1:1,現如今讓他們主動尋求野戰,還是維斯冬這個菜鳥擔任指揮官,簡直就是在送死!
眼看士氣發生動搖,埃裡克眼中流露出一絲狠辣:
“你們難道忘了臨行之前,男爵大人是如何處置逃兵的嗎?”
這句話頓時澆滅了不少人心中的僥幸。
那個被魔法燒死的倒霉蛋臨死前的慘叫,可是不少人行軍前期噩夢的重要素材。
“男爵大人能做,我也能做!!”埃裡克的目光老虎一樣掃過這些士兵:
“成為逃兵,死在我手裡,家人備受排擠、嘲笑;或者向前進發,勝利就是英雄,死了也有雄鷹領養護你們的家人!”
“你們自己來選!”
被挑選出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漸漸變得堅定。
如果戰死在這裡,那麽他們的家人還能夠得到撫恤,男爵大人的慷慨每個人都深有體會;可如果是作為逃兵而被處決,他們的家人非但不能拿到半個銅板,還會被所有人鄙視、嘲笑。
“看來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埃裡克察覺到了士氣的微妙變化:“那就準備出發!”
說完他轉頭使了個眼色,維斯冬走上前來。
維斯冬本來有很多話要說,但當他看到那一雙雙堅毅而決絕的眼睛,還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頓時將準備好的說辭忘得一乾二淨。
“我……會衝在最前面。”
維斯冬咽了口唾沫:
“上馬!”
被挑選出來的雄鷹軍跨上戰馬,在維斯冬的帶領下,衝入了晨曦之中的血腥高地。
近五十匹戰馬奔騰的聲勢頗為雄壯,再加上維斯冬背後那獵獵飛揚的格裡菲斯家族戰旗,頓時引起了附近斥候的注意。
有幾個留下來繼續觀察他們的動向,另一些則立即撥馬離開,向蠍巢方向衝去。
按照埃裡克的囑咐,維斯冬帶隊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盡量節省著馬力,但目標卻清晰而堅定。
看著逡巡在百米之外的蠍巢斥候,維斯冬用盡最大的力氣吼叫:
“回去告訴你們那個所謂的‘沙王’!”
“我,雄鷹領的男爵,雷文●奧塔●格裡菲斯來了!”
“他不是不敢出來找我嗎!?那我就去找他,把他的頭塞進他自己的屁股裡!”
半小時後,赫萊提聽著斥候的報告,神色頗為古怪:
“他真的是那麽說的?”
“分毫不差!”斥候低著頭:“而且的確是在向蠍巢方向進軍。”
“呵呵,狂妄。”赫萊提看向尤金:“你說,他們又在玩什麽花樣?”
尤金稍稍思考後抬起了頭:“我唯一能夠想到的答案,就是要將您引出去。”
“至於具體為什麽要引您出去,我……不好判斷。”
“有什麽不好判斷的?”赫萊提哼了一聲:“要麽是他們覺得能在野戰之中正面擊敗我、殺了我!要麽,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襲擊蠍巢。”
“沙王大人您真是睿智。”尤金誇讚了一句,這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所以,這一次還是不要理他們為好。”
“不理?那可不行!”赫萊提站起身來,一步步走下高台:“這一戰,我必須要接。”
尤金面露愕然:“大人,明明這裡面有風險,可是為什麽……”
“所以我才說,你還不是個馬賊!”赫萊提嘖了一聲: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有‘沙王’這個名號,為什麽我手下會有如此龐大的兵力?僅僅是因為我三階的實力?”
“錯!大錯特錯!”
“馬賊們投靠我,是因為我能夠帶領他們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讓他們永遠是殺人的一方而不是被殺的一方!”
“跟著我,就是跟著財富、跟著安穩!”
“可是,隻用了一場戰鬥,我們就折損了近八十個兄弟。”
赫萊提看向尤金,眼神深沉:“你的應對沒有錯,敵勢未明,我的確不該輕舉妄動。”
“可是現在,殺掉我那麽多弟兄的人,竟然打上了門來,就差沒朝著我的臉吐口水了,你說,我能閉門不出嗎?”
“……不能。”尤金如此回應。
赫萊提抬高了聲音:“沒錯,不能!”
晨光之下,赫萊提端正地戴上了自己的頭盔:“傳我命令,主營留二十人,分營每營十人,其余人等立即集結,隨我一同出發!”
“我需要再提醒所有人一次。”
“沙王的尊嚴,不容褻瀆!”
大門轟然打開,蠍巢廣場之內,馬賊們正如同蜂群一樣匯集起來。
他們身上的鎧甲各異,武器也是千奇百怪,言行舉止更是毫無紀律性可言。
但就在這“萬國造”似的部隊中間,卻有一群與眾不同的馬賊。
他們一共十二人,每一個人身上都穿著成套的附魔板甲,胯下是一階魔獸血睛戰馬,腰間的武器、身後的盾牌、乃至於背後的騎弓,無一例外都是附魔武器。
這是赫萊提真正的精銳,他的親兵“蠍螯衛”。
騎上自己的坐騎,赫萊提將附魔長槍“沙暴”提在手中,緩緩策馬向前。
雜亂的馬賊們裂開一條清晰的通路,每一個人都躬下身去低頭對著這位“沙王”致以崇高的敬意。
蠍螯衛們第一個跟上了他,尤金緊隨其後,然後是其他馬賊。
城門緩緩打開,赫萊提駐馬回頭,微微一笑,高舉手臂用力一揮,第一個縱馬衝出了城門。
緊接著。
蹄聲雷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