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的赤峰远不像现在。
基本上除了红山区好一点儿,周围的老百姓们,几乎都是守着几间趴趴房,夏摇扇子冬烧炕,当年一提起赤峰这俩字,连周边的承德、朝阳都撇嘴,说什么:草地里的沙子比牛羊多,街上的驴车跑的比汽车还快~
现在就不一样了,楼房商场GDP啥的都不说,给我感觉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公路。
双向八车道,满街蒙D车。
要赶上夏天,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人从中间一过,感觉心里都跟着贺亮!
当然了,这说的是现在。
当时由于城区没有太私|密高端的地方,把头给我的地址都不在城区,要去草原上。
不算很近,得开半天多的时间,说是要去一个叫达里湖的地方。
这就搞得我一个劲儿犯嘀咕,心说这个老板也真够奇葩的,非要去什么湖,草原上能有什么湖?水泡子极限了……
下午两点多,车子经过一个叫大王庙的地方。
有辆没牌照的陆巡,打着双闪停在道边,见周围也没别的车,我下车走到驾驶位的一侧,咚咚咚敲了下车窗。
待车窗缓缓摇下,里边是个戴墨镜的男人,我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问:“大哥,是收牛的么?”
墨镜男说:“不收牛,只要苏尼特的山羊。”
这就对上了。
因为苏尼特羊只有绵羊,没有山羊。
于是我立即说:“羊也有,不过是没毛没膘不吃草,不下崽儿的老山羊。”
一听这话,墨镜男点点头道:“好的,跟我来。”
回到车上,我按了下喇叭,他立即发动车子带着我们走,继续走了几公里后,我人懵逼了。
因为,太大了!
没见过大湖的人,想象不到我当时的震惊,真的好大,就跟海似的。
这话一点儿不夸张,毕竟在天津的时候,我已经见过大海了,但当看见浩瀚的达里湖后,我感觉它跟海也不差啥了,真尼玛太大了,一眼都望不到边儿!
我一边开车一边结结巴巴的说:“把、把头……这是……湖啊?”
把头笑呵呵道:“你没见过呼伦湖,那个才是真的大。”
“……”
沿着湖区走了一会,我们来到一个码头,有条快艇停在那里。
风有点大,船头晃晃悠悠的。
墨镜男手拉缆绳,一只脚踩住船舷,随后身子一躬,船头立刻就稳了不少。
连人带箱子全上船后,他姿势一收,没跟着上船,只是冲船夫点了点头,船夫就直接发动引擎驶离了码头。
船夫肯定知道我们干什么的,怕摔坏东西,故意将船开的很慢。
其间我问他是不是本地人,他说是。
我又问他那平时会在湖里捕鱼么,鱼大不大,他说不算大,四年的鱼大概能长个一尺长,但平时不捕鱼,因为达里湖捕鱼是传统的冬捕模式,冰下作业,一年就干一个月,平时都是禁渔期,只能垂钓,不能捕捞。
听他这么说,我渐渐纳过了闷儿。
不是老板奇葩,而是老板谨慎,他把我们约到这,很可能是要到湖中心,在船上交易,这样只要在码头安排好放风的,就是叔叔来了,我们也能提前撤离。
退一步讲,即便来不及撤离,东西往湖里一扔,我们最多算非法捕捞,交点罚款就搞定了。
不过。
我猜对了,又没全猜对。
交易的确是在湖面,但却并不是在船上。
距离湖心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我渐渐看清,湖面上停泊着数条较大的快艇,在这些快艇中间,用木板搭建了一处平台,而平台上头,居然是一座毡包……
这还不算,当我们接近湖心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些快艇居然是YZ船。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意识到:这是真正的有钱人。
对方搞这种排场,谨慎的因素或许有,但绝对太多,很大程度上,还是来自个人喜好罢了。
随着快艇缓缓停下,毡包里陆续走出四个二十出头、穿旗袍的美女,而后又走出一个高个子男人。
这人看起来像四十多岁,不算太帅,但精神面貌很不一样。
说不太出来,总之有别于我此前见过的所有老板。
不等把头下船,他抱拳说道:“陈师傅,一别多年,风采依旧啊。”
把头略微点头,踏上平台还礼道:“你也一样。”
而后把头冲我招手,示意我东西不用管了,并介绍说:“这是我的关门弟子,沈平川,平川,这位是楚老板。”
我点点头高抱拳:“见过楚老板。”
对方很郑重的还礼,然后又亲切的过来跟我握了握手。
“来,陈师傅,小沈兄弟,里边坐。”
毡包很新,虽然是临时搭建,细节上却做的一丝不苟,火炉、羊皮地毯、彩绘木柜、弯刀马鞭……等等各种风情装饰一应俱全,和真正的蒙古毡包相比,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正北边没供奉大汗的画像,而是一幅药师佛卷轴。
待主宾落座,茶倒好,烟点上,把头和楚老板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我们的货陆续被搬进毡包。
看货就那样,没啥好说的。
凭把头的身份,人家看的也不是真假,仅仅是品相。
到谈价时,其中一个旗袍美女拿过来一张刺绣羊皮罩住,把头他俩玩起了传统的袖里乾坤。
也没搞太久,前后一分多钟就结束了。
而后楚老板开怀大笑,朗声招呼道:“准备一下,庆贺陈师傅重出江湖!”
话音方落,外边立即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见我眼里透着好奇,楚老板微微一笑,说道:“小沈兄弟,不用拘束,愿意转就四处转转,无聊的话,可以坐船去湖面上兜兜风。”
我侧头望向把头,见把头默许了,就走出去看了看。
好么!
毡包后头,各种锅碗炊灶,一应俱全,四个师傅炒菜的炒菜,杀鱼的杀鱼,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烧火……
达里湖的特产是华子鱼和鲫鱼。
都说华子鱼好吃,但我感觉鲫鱼更好吃,跟平时吃的鲫鱼不一样,有一种很特别的鲜味儿。
至于酒,没喝。
因为楚老板很信佛……
第二天下午,钱陆续到账,但我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到账后我要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对着厚厚的账单,再一笔笔的汇出去,所以这次出货,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见识了一把,什么叫有钱人……
到最后一大笔钱不但丁儿点儿不剩,居然还差了大几百。
我们四个一合计,我掏大头,郝润他仨掏小头,直接凑钱怼上了。
走出银行,眼见南瓜蔫头耷拉脑的,郁闷的圆脸都不圆了,我立即发挥把头气质,拍拍他肩膀就说:“用不着愁眉苦脸,离年关还有俩月,咱们好好干,照样过个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