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玉珠如何?”陸朝朝偏著腦袋,笑意吟吟的看著她。
瘦骨嶙峋的女孩眼中迸發出燦爛耀眼的光芒,眼中水汪汪的,仿佛盛滿淚花:“好,姐姐叫玉珍,我叫玉珠。”
聽著便是被幸福圍繞的姑娘。
她不喜歡自己原本的名字。
招娣,招娣,那個名字,無一不顯示著她降生時的不堪。無人歡迎她,期待她的出生。
夜裡,官差將縣令連夜請來此處。
陸朝朝已經回房歇息,縣令在門外見了禮,磕了頭才帶著人上山。
整個村子都被嚴加看守起來。
如今這年頭,男子比女子地位高,女子背靠男子而活,是不爭的事實。
但北昭也有相關律法,尚在腹中胎兒,父母可決定胎兒生死。
若出生,成為嬰孩,便是一條性命。
父母亦不能隨意剝奪性命。
縣令爺滿頭大汗的爬山,不斷的抬手擦汗,心中焦急萬分。
心中更是恨到咬牙。
他沒什麽後台,也無銀錢打點,才來到這偏僻小鎮做縣令。
如今女學建立,他只需兢兢業業將此事辦好,就有望離開此處。偏生,緊要關頭出了這等大事!
“大人,嬰兒溝到了。”
剛爬上山頂,就見黑暗中出現不少幽幽的綠光。官差紛紛拔刀,將周縣令保護起來。
“大人,此處遺棄嬰孩極多。久而久之,便匯聚著許多狼群……”
說起來極其殘忍,嬰孩被生生撕碎。
好在人多,很快便將狼群驅趕。
周縣令來時,官差已經稟明原由,可真正站到嬰兒溝前,在火把的映照下,無數小小的骸骨,讓他心頭劇震。
周縣令一張臉,冷得蝕骨。
不論是為滿山屍骨,亦或是他的仕途,無疑都是重大打擊。
在他管轄下,竟出現這麽多無辜枉死的性命,還被昭陽公主抓個正著……
周縣令幾乎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徹查!今夜就在村中,徹查此事!必定要在公主離開之事,查出結果!”
他氣得眼眶發紅。
他雖在意仕途,但他尚有良心,在自己管轄范圍內出現如此駭人聽聞之事,是他失職。
“這些屍骨?”官差不忍多看,骨骸極小,小小的一根,看得人眼眶落淚。
四周已經有人偷偷抹淚。
“都說虎毒不食子,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的父母……”便是傳出去,平關鎮整個鎮的聲譽都會受損。
“盡數收斂,務必給這些可憐的孩子將遺骨找齊。”
“再尋機會重新下葬。”
林官差點了點頭,隻歎了口氣:“只怕連屍骨都尋不齊全。”他們年紀尚幼,狼群分而食之,估摸著剩不了什麽。
周縣令也明白,但也別無他法。
“讓師爺將底下看好,老林你在上邊收斂屍骨。本官下去審案!”周縣令面若寒霜,一張臉陰沉的難看。
深夜,村子裡吵吵鬧鬧,燈火通明。
哭嚎聲求饒聲鬧騰不止。
陸朝朝睡的迷迷糊糊,隻覺吵鬧的厲害。將錦被蓋住腦袋,撅著屁股縮在裡邊,沒一會兒就聽見小家夥睡的呼呼作響。
屋內出現一道細微的波動,少年彈指輕揮,在屋中布下結界。
睡夢中的陸朝朝,霎時睡的沉穩。
少年似乎無奈的輕歎,修長的雙手將小姑娘從被窩中撈出來。見她臉頰已經悶的通紅,卻連眼睛都未睜……
不由失笑。
他將兩箱沉沉的金銀放在床邊,才化作青煙消散。
第二日。
天剛亮,便有人敲響院門。
玉珠雙手捧著個木板,板子上放著些農家點心,正冒著蒸騰熱氣。
玉珠身上衣裳破舊,但洗的乾淨,還透著陽光的味道。
她昨夜通宵未睡,和母親在家中收拾東西,打包衣物。
剛忙完,還來不及休息,便為恩人做早膳。
做飯前,還急匆匆洗漱。
她知道京城裡的貴人都愛乾淨。
玉珠知道公主不嫌棄,但她想要讓公主吃的開心。此刻,她見那凶巴巴的燭墨來開門,玉珠顫巍巍道:“公主起床了嗎?這是我們當地的特色菜……”
是母親昨夜偷偷拿私房錢買的肉。
燭墨見到她,臉色微微柔和幾分:“請進吧,公主正要起身。”
玉珠點點頭,隻覺屋中丫鬟都穿著比鎮上夫人還闊氣。
昨夜公主送她的衣裳,她沒有穿。
她害怕自己粗糙的皮膚會劃傷衣裳,她想等入學後再穿。
陸朝朝還未睜開眼睛,便聞見空氣中霸道的香氣。
一睜眼,差點被晃瞎。
床頭金銀金碧輝煌,陸朝朝鞋襪未穿便跳下床。
“哇……這麽快就融出來了?”她抱著一坨金元寶,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牙齒酸疼,才心滿意足的放下。
“這下,五年內女學不愁了!”至於五年後,只需女子們崛起,便自然能運轉。
不過……
陸朝朝雖是個無法無天萬事隨心的性子,此次朝臣墳墓被掘,倒是欠下因果。
她抬頭望著天:“你怎不出來見我?躲著我也沒用啊……”
“終歸得去認錯。”
“我知道你聽得見。”
少年悶悶的從天際傳來聲音:“哦。”
陸朝朝將追風喚請來:“這兩箱金子,你命人將金銀送回京城,讓母親分給各女學。讓女學能保證基本運轉……”筆墨紙硯都由女學出,學生只需要付出勞動就能換來吃食。
至於修行之物,空間內有許多初入門能用之物,倒也不愁。
追風應下,便扛著箱子出門。
門外,玉珠捧著托盤進門。
陸朝朝並不喜歡伺候,乾脆拉著玉珠一同與她用膳。玉珠緊張,但見陸朝朝毫無架子,反倒如普通孩童般天真爛漫,便漸漸放開。
“你幾歲啦?”陸朝朝問玉珠。
玉珠比了個八。
陸朝朝瞪圓眼眸:“八歲?你竟比我還大……”肉眼看著,兩人高矮差不多,但朝朝……
胖嘟嘟。
玉珠羞澀的點頭,她在家中饑一頓飽一頓,不,從未飽過。她還尚不及灶台高,便踩著凳子做事。親爹好賭好喝酒,她不做,便是母親做。
她自然比同齡人矮小,瞧著,與五歲半的陸朝朝差不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