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風其實不明白,麗妃發陽喪這事兒他懂,可鳳羽珩後來又說的什麽感情不感情的,他就有些發懵。可鳳羽珩無意多說,已經施展了身形離開原地。
他沒有去追,隻望著那背景好久好久,心中總有一份悸動在隱隱藏著,最終卻化為了一聲歎息。那個丫頭的腳步,他追不上呢!一身儒氣之人緩緩搖頭,再轉回思緒去看那長寧宮的寢殿時,心頭又沉了下來。
麗妃那鬼一樣的聲音在不停地念叨著,一聲一聲,聽得玄天風頭皮都發漲。他回了殿內,二話不說,運起功夫直接就把那靈堂給砸了。
突如其來的動靜不但把麗妃嚇得直接坐到了地上,就連外頭守門的左兒都驚得直接推門跑了進來。待她們看清楚在砸靈堂的人竟是六皇子玄天風時,一主一仆又再度驚訝起來。
“風兒?”麗妃輕呼了一聲,難以置信地道:“你怎麽這時辰進宮了?什麽時候回京的?”
玄天風沒理她,還是一門心思地去拆那靈堂,甚至砸爛了牌位,還一掌劈開那棺材。
但見棺材裏頭放著一套紫色的衣裳,從外氅到長袍,再到裏衣,甚至連鞋襪都有,一水兒的紫色,擺成了一個人形。傻子看不出來這是玄天冥?
六皇子氣得咬牙,回身瞪著麗妃怒聲道:“你到底是在幹什麽?”
左兒將麗妃從地上扶起,本想替自家主子說幾句話,可眼前的場麵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辯解?麗妃幹的這個事兒連她都看不下去,該如何辯?
不等她再多想,就聽玄天風的脾氣突然衝著她來了,大喝一聲:“左兒,跪下!”她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玄天風又道:“本王臨走之前是如何交待與囑咐的?是不是讓你看好麗妃娘娘,不讓她招惹是非做些鬼神之事?”
左兒心底打顫,六皇子走的時候的確是這樣交待的,可她攔不住啊!然而,事到如今說什麽也沒用,她是下人,主子發了脾氣,除了磕頭求饒,還能做什麽?
左兒一個頭磕到地上,帶著哭腔道:“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照顧好麗妃娘娘,請殿下責罰。”
“責罰?”玄天風氣得臉都發青,“你可知今夜之事要是傳出這長寧宮去,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說完,又瞪向麗妃,“母妃也一樣!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包括我,咱們都得跟著一起死!”
“怎麽可能!”麗妃也有些生氣了,她的兒子怎麽可以這樣子跟她說話?“莫說這事兒根本傳不出長寧宮,就算傳了出去,本宮咒的是九皇子,跟八皇子也沒有關係,本宮……哦對了,風兒,有個事兒你可能不知道。”麗妃趕緊給他解釋說:“如今宮裏的風向可是轉了,得寵的妃子不再是雲妃,而是你的姨母元淑妃。得寵的皇子也不再是九皇子,而是你的弟弟八皇子。皇上對元淑妃和八皇子的盛寵可是比當初寵著雲妃和九皇子更甚,所以,今夜之事就算傳了出去,咱們也不會被治罪,你的姨母元淑妃會幫著咱們,她為了兒子能夠登上帝位,可是巴不得本宮把九皇子給咒死了。當然,這不是最終目的,風兒,母妃可是一心盼著你能坐到那個最高位上呢!”
“母妃!”玄天風幾乎要崩潰,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他不得不再次跟麗妃強調,“那個皇位我不稀罕,我也不想要。還有,不要以為元淑妃和老八會替著咱們說話,就算是親人,也絕對不是站在一條線上的親人。”他萬分不解,“母妃為何這樣子幫著他們?你既然希望我即位,現在就沒有道理幫著他們去害九弟啊?”
“風兒。”麗妃上前幾步試圖把自己的觀點灌輸給玄天風,“風兒,你的心意母妃都知曉了,所以母妃這是在幫你呀!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你呀!”
“為了我?”玄天風心裏陣陣發寒,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匆匆而來。他問麗妃,“為了我什麽?”
“為了你得到心上人,能跟那濟安郡主在一起!”麗妃美滋滋地說出這麽一句話,還頗為自己的想法而自豪。“你放心,母妃不是心裏不敞亮的人,她就算已經嫁過了也沒有關係,那是個有本事的好孩子,我風兒的眼光實在是好得很。母妃相信,隻要你們在一起,憑著那丫頭的本事,你這個皇位定然可得。”
最不想聽到的消息到底是聽到了,玄天風頭皮都發麻,他怔怔地看著麗妃,這個生母如今在他眼裏就好像是個神經病般,難不成,今日給玄天冥發陽喪就是為了把他害死,然後讓自己跟鳳羽珩成親嗎?
麗妃的答案馬上就來了:“風兒你聽我說,這發陽喪的法子很管用,隻要我連發七天的陽喪,那九皇子的陽氣便會悉數散盡,到時候一命嗚呼,你跟濟安郡主就可以在一起了。”
“胡鬧!”玄天風快瘋了,他指著麗妃道:“收起你那愚昧的想法!收起你那些個可怕的念頭!我念及你是母妃,今夜之事便替你瞞下來,可若再有一次,你別怪兒子翻臉無情!”
說完,一把抓起棺材裏的那套衣裳,直接扔到火盆裏燒了去,又將那盆邊上放著的小人兒也給扔到火堆裏,然後再對那左兒說:“本王回京之事,誰也不許外傳,你在宮裏好好看著你家主子,她若再行這種事,本王打也要把你給打死!”
他說完,抬步就要往殿外走,麗妃從後頭拉了他一把,問道:“你要出宮嗎?”
玄天風站住腳,卻沒回頭,怒氣令得他的心口一起一伏,情緒很是不穩定。他對麗妃說:“母妃如果想要兒子能好好地活著,就不要再做這種糊塗事,你這樣不是幫我,而是害我。至於我與那濟安郡主,她隻是我的弟妹,我的心裏……沒有她。”說完,身形晃動,借著月色迅速離開了長寧宮。
麗妃看著抓空的那隻手,不由得升起一陣恍惚。“風兒不喜歡那丫頭?不對不對,他還是喜歡的,隻是他害怕那九皇子,所以才不敢承認。一定是這樣。”她一邊說一邊回過頭來,看著那滿地狼藉,又開始催著左兒:“快,把這裏收拾一下,重新布置,咱們不是還有一套備用的紫衣嗎?把那套取出來放到棺材裏,牌位和蠟燭都換新的,快。”
左兒跪到地上哭求著:“娘娘,您收手吧!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呀!六殿下說了,您要是執迷不悟,他可就要不認咱們了呀!娘娘,奴婢求您,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你怕死?”麗妃瞪著左兒道:“因為風兒說要殺了你,所以你不敢替本宮辦事了?那你信不信,本宮會先他一步把你處死?”
“奴婢不怕死!娘娘要殺就殺,但隻要奴婢活著,就絕對不能再讓娘娘做這樣的事情。”左兒也下了決心,寧死也不肯幫麗妃。
無奈麗妃心意堅決,左兒不去做,她自己去做,她一個人到寢殿裏翻找東西,竟還真的讓她把靈堂又給重新布置起來。左兒氣得沒辦法,幹脆把所有門窗都給打了開,然後大聲道:“娘娘要執意如此,那這事兒就誰也別瞞著誰,敞開門的做,奴婢這就去把長寧宮的大門也給打開。”
“你敢!”麗妃氣得直哆嗦。
左兒卻反問她:“既然娘娘覺得這事是對的,為什麽不敢光明正大的做?非要偷偷摸摸的呢?娘娘,您清醒一些吧!真要想讓六殿下爭那個皇位,那就正大光明的去爭,用這樣的手段不是君子所為。六殿下一生光明磊落,娘娘何苦為他添這樣的汙點?”左兒一邊說一邊上前去把靈堂再次拆除,也不管麗妃的阻攔,她打定了主意,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不能再讓麗妃幹這種損陰德的事情。更何況,這玩意根本就沒用,麗妃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哪裏真的會巫蠱詛咒?
這邊長寧宮一主一仆大鬧起來,而離了長寧宮的鳳羽珩卻是直接奔了存善宮,試圖進去查查元淑妃那裏有沒有鼓搗出來類似的事情,又或者那行蠱術之人有沒有藏在存善宮裏。
可她這才行了一半的路,就看到兩個小太監正從一個方向往這邊走來,其中一個邊走邊抹著眼淚,另一個在邊上勸道:“別哭了,咱們也算是仁至義盡,可太醫院不肯幫忙,咱們還能有什麽法子呢?奴才沒有主子的恩準本來就是不能用藥的,更何況下旨打了他的人,就是皇上。”
那抹眼淚的小太監聽了這話,很是不甘心地說:“難不成就這樣看著師父死去?師父平日裏待咱們可不薄,哪次皇上賞下來的好吃的他不是分給咱們啊?去年你家裏母親病重,不還是師父給出的銀子,又請了太醫去給看好的麽?怎的如今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邊上那太監也生氣了:“我說怎樣的話了?我說的都是實話。眼下咱們太醫院也去了,對著值夜的太醫跪也跪了求也求了,還能怎樣?難不成你讓我去把太醫給綁了?我可沒那本事。再或者是出宮買藥請大夫去?咱們誰出得了宮?誰又能把大夫給帶進來?”他一邊說一邊跺腳,“罷了,實在不行,咱們去求求皇後娘娘吧!你說得對,師父去年救了我娘一命,這個恩不能不報。”
兩個小太監合計了一番,幹脆又折了方向要去景慈宮,結果卻被一隊禦林軍侍衛給攔了下來,二話不說押著就走,遠遠的就隻能聽到二人的解釋和求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