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一語道破天機,逼得玄天華不得不將這事的前因後果與她說了清楚--“宗隋國國君有個寵妃,姓俞,就是那李坤的生母。李坤你還記得嗎?宗隋的四皇子,大年時你在翡翠殿上一刀斷了他的鐵精。當時他本是想用鐵精術來逼迫我與他的胞妹合親,這事兒被你給攪合了。”
鳳羽珩點點頭,“七哥的意思是,俞千音就是那個被退了親的公主?”
玄天華點頭,“沒錯,俞千音是她以生母之姓而做的化名,實際上,她是宗隋的六公主,年十五,閨名李月。你斷了宗隋的鐵精,攪和了她的親事,宗隋國君一心想跟大順和親,便給她又訂了另一門親事。猜猜看,是什麽?”
鳳羽珩想了一會兒,道:“她想嫁給玄天冥?”
“恩。”玄天華說:“這事兒我查過,多多少少有些巧合。那李坤在大順期間與冥兒有過幾次接觸,回到宗隋自然會將此時向國君稟報。那宗隋國君多半覺得李坤跟冥兒走得近,那麽他把女兒嫁進禦王府,他的寶貝女兒一定不會吃虧。那李坤自是做了一番阻攔,並且說了你已是禦王正妃的事情。誰知那宗隋國君竟不惜愛女下嫁為側妃,這麽一說,李坤也就沒什麽好阻攔的了。”
鳳羽珩接著他的話,把自己的想法往下說:“但俞千音喜歡的是你,李坤又同她講了我與玄天冥情誼深重,而你與玄天冥也如一母所出。所以她找到你,以要下嫁給玄天冥做為威脅,想要你主動求娶,對吧?她處處學我,不過是提醒你她也會像我一樣,沒準兒有一天玄天冥就也看上她。而且就算看不上,有這麽一個人放在這兒,也是成心惡心我,你不想我……呃,我們,你不想我們為難,這才把她帶在身邊的。”
玄天華好半天都沒有接話,鳳羽珩把頭又仰了仰,發現他正看著前方出神。她順目看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哎!”她突然就往撞了一下,自己的背撞上玄天華的胸膛,把他嚇了一跳,卻也回過神來。
鳳羽珩又加著撞了兩下,玄天華無奈,騰出一隻手來扶住她的肩,“別鬧。”而後是一聲低不可聞的輕歎,再開口,卻是道:“冥兒是我弟弟,你也像……妹妹一般,七哥總是希望你們好的,不想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去介入你們,打擾你們。所以,珩珩,這事兒你別管,交給七哥去辦。”
“不行。”她有些堵氣,“你的辦法就是留她在身邊,那女人得寸進尺,下一步就是想讓你娶了她。隻要你主動開口,宗隋國君一定會答應,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七哥,我跟玄天冥自然是不希望被人打擾,但這份寧靜不可以用你的幸福去換。”
“我早說過,不會給你娶這麽個七嫂的。”玄天華拍拍她的頭,“真的不會。”
“那也不行。”鳳羽珩唇角彎起,“七哥,當初我能斷鐵精攔她的親,如今也絕不能看著她再來禍害你。那俞千音自作孽,腦子白癡得我這個小神醫都治不了呢。”
玄天華聽出門道,忙問道:“她怎麽了?”
鳳羽珩聳聳肩,“或許當初往你給我們送到城外的飯菜裏投毒一事我還可以看在李坤的麵子上不與她計較,畢竟並沒有人被她害死。但是……”
“她給你下毒?”玄天華手中韁繩突然就一勒,原本狂奔的馬兒一聲嘶鳴,兩隻前蹄抬了起來,幾乎呈直線豎立。玄天華意識到自己可能勒狠了,趕緊死死將鳳羽珩給抱住,然後一隻手韁繩未鬆,人卻騰空而起,直到馬兒自己前蹄落地,他二人才又回到馬背上。但馬卻不再往前走了,站在原地四蹄原踏,很是委屈的樣子。
暗衛們見他的馬停了下來,趕緊也紛紛將馬勒住,然後圍攏過來。
鳳羽珩無奈地扯扯他的袖子,“七哥。”
玄天華沒理她,隻轉回頭去看俞千音,很少帶怒氣的臉上瞬間覆上寒霜。
俞千音卻沒反應過來,還以為玄天華良心發現想要親自帶著她,開心地衝他招手:“七哥!我在這裏!”
玄天華朝鳳羽珩伸手,“你的鞭子給我。”
鳳羽珩愣了下,然後伸手入袖,將她常年放在空間裏的玄天冥給的那根鞭子給掏了出來,交到玄天華手上。就見玄天華接過軟鞭,衝著那個馱著俞千音的暗衛打了個手勢,那暗衛心領神會地身體後仰,將俞千音整個兒人都給讓了出來,還好心地將她提起。待俞千音從趴在馬背上改為坐在馬背上時,都不等她高興呢,突然腰間一緊,一截軟鞭毫無征兆地就纏了過來。隨即,她整個兒人騰了空,卻不是被那使鞭的人拽到自己身邊,而是將她直接甩到馬下麵。
俞千音觸不及防,撲一聲摔倒在地。她被摔蒙了,十分迷茫地抬頭去看玄天華,不解地問:“七哥,你這是幹什麽?”是誰說的大順七皇子翩然若仙,不染俗凡,不怒不惱,為人和善的?
玄天華根本就不理她,隻是又衝著鳳羽珩伸手:“繩子,那天在月寒宮黃泉用的那種。”
鳳羽珩來了精神,一伸手就又給他掏出一根麻繩來。玄天華將那繩子打了個結,然後就像套圈兒似的往俞千音身上那麽一扔,一下就把她給套了住。再一收手,繩子在她身上勒緊,縛住雙臂。他將繩子的另一頭扔給那原本馱著俞千音的暗衛——“帶上她,咱們回城。”
那暗衛馬上就明白了玄天華的意思,點了點頭,將繩子在手上纏了兩圈,再拽了兩下,俞千音疼得大叫一聲,人卻也不得不從地上站了起來。
玄天華將鳳羽珩再次摟在懷裏,輕輕說了句:“我們走。”隨即打馬,寶駒繼續狂奔起來。
俞千音被拖在馬後,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氣跟著馬跑,起初還能跟上幾步,可隨著馬速越來越快,她再保持不住平衡,撲通一聲再次摔倒。
可這一次摔倒就沒那麽舒服了,她是摔了,馬卻未停,她就像一隻死狗一樣被那暗衛拖在後麵,夏末本就不厚的衣衫瞬間被磨爛,皮肉接觸至地麵,三兩下就被磨出血跡來。
俞千音淒厲的慘叫混在馬蹄聲中依然清晰,可卻並沒有人對她興起一絲的同情。能把七皇子惹成這般的女人,肯定是被全天下都討厭的,更何況好像濟安縣主也很討厭這女人,那她就更是不該活著。那暗衛又將馬速提快了些,還時不時的畫個回龍,扯得俞千音幾乎斷了氣。
鳳羽珩窩在玄天華懷裏,眯著眼睛聽著後頭的慘叫,似乎還挺享受。隻是頭頂上,玄天華的怒氣似乎未減,一直也沒跟她說話,隻是用下巴輕輕抵住她的額頭,雙臂將她護緊,那麽緊張,似乎還帶著一絲內疚。
鳳羽珩有些急了,她努力地從他懷裏掙了一下,然後仰起小腦袋去看玄天華,開口叫人:“七哥。”
玄天華垂目看了她一眼,“恩。”
恩?她一怔,這就完了?不甘心地想要抬手去抓他,卻被玄天華把小手給拽了下來。她鬱悶,“七哥,我都說了,重點不在她下毒。”
“可這件事情我不知道。”玄天華有些執拗,“事情過了這麽久,我居然剛剛才知道。珩珩,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發現菜裏有毒的,但我知道那李月心裏有多恨你,她下的毒定是絕毒,你但凡當時有一點點疏忽就……”他說不下去了,陣陣後怕襲上心來。
鳳羽珩卻也歎了一聲,沒有說安慰的話,隻是將當時的情景又如實描述了一遍,然後道:“七哥,我能理解你為何將她拖在馬後,因為我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這世上隻有兩個人送來的東西我不做任何多想拿起來就會吃,一個是玄天冥,另一個就是你。所以我認為……”她頓了頓,咯咯地笑起來,“我認為你把她拖在馬後頭是對的!”
玄天華無奈地瞪了她一眼,“我都快嚇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事情都過了那麽久,我還是活蹦亂跳的,怎麽不笑呢!七哥!”她去扯玄天華的袖子,“你不要生氣啦,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玄天華搖搖頭,低歎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卻是問她:“你之前說俞千音作死,另一件事情是什麽?”
她眯起眼,挑起一邊的唇角,陰森地笑了下,道:“另一件事,就得算算她堂堂宗隋的六公主唆使他人毒死鳳家老夫人這筆帳。”
玄天華十分懊惱,這俞千音究竟背著他幹了多少事?
鳳羽珩怕他再多想,趕緊又道:“這件事咱們不操心,我會去跟父皇說,咱們得跟宗隋的國君好好算算這筆帳。”
玄天華知她跟鳳家人感情不深,便也沒多說什麽,隻是道:“你放心,對那李月我不會有半分維護,隨你處置。”
鳳羽珩咧嘴嘻笑,指了指身後:“七哥,你發起狠來,我可是自歎不如呢。”然後又窩回玄天華的懷裏,“好像也快進城了,我有點累,眯一會兒。”
玄天華失笑,雙臂又收緊了些,將她緊緊地固定在懷中。這死丫頭小貓一樣的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到還真的睡了過去。
當鳳羽珩一覺醒來,人已經在乾坤殿後殿的睡榻上,隻著了一身白棉布裏衣,還是新換過的。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就覺身邊好像還躺著個人,便用腳踢了踢,絲毫不驚慌,也十分確定地說了聲:“玄天冥,起來,你壓我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