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冒出來的皇帝老爺子這一嗓子差點兒沒把鳳瑾元給嚇尿了,眼瞅著大門口那個一身便裝卻依然擋不住霸勢之氣的人往他們這邊大步而來,鳳瑾元腿一哆嗦,“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臉也白了,腿肚子也轉筋了,冷汗也下來了,氣兒都快倒不上來了,一個頭磕到地上,還不等高呼萬歲,就覺身邊一陣小風兒嗖嗖地刮過,某氣場極其強大之人的袍子角刮了他臉一下,然後那人就呼哧呼哧地從他邊上走過去了。
哎?
鳳瑾元一愣,作勢回頭去看,正見了天武的背影大步流星地繼續走著。
而此時,原本站在鳳羽珩身後的姚顯頭皮一麻,隨口說了句:“丫頭,我先回裏院兒了。”話都沒說完,轉身就走。
哦不,應該是轉身就逃,腳底下生風,他要是會輕功這會兒八成都得用上。
可惜,天武比他動作更快,那人幾乎是用跑的,還運了點兒內氣,幾步就把姚顯給追上了,然後手臂往前一伸,一把就將姚顯後脖領子給抓了住,然後再一用力,直接把人給拽了回來。
鳳羽行撫額,心裏暗暗地為自家爺爺祈禱,可別再給勒死了啊!
逃跑未遂的姚顯表示壓力很大,他有點兒不敢直視天武。原主的記憶裏,這老皇帝跟他關係很是不錯,就算當年發配荒州,那也是有目地的,一來為了避及有心之人對姚家下手,二來,荒州其實真是個好地方啊!
剛想到這兒,就聽天武的聲音已經從腦後傳了來,還是那麽洪響,還是那麽中氣十足——“老姚頭子你見了朕跑什麽啊?”說完,還又往前湊了湊,俯在他耳邊小聲問:“荒州的油水,你該不是給浪費了吧?”
姚顯抽抽嘴角,“我還沒那麽傻,但你也別太考驗我智商,那邊的事情可不是三年五載就能辦得完的。”
天武點了點頭,手下一轉,把姚顯整個人都給轉了過來,變成了正對著他,然後又道:“反正你也回來了,那就別走了,剩下的事情就讓孩子們去做。你還是留下來吧,還回太醫院去,翩翩也總想見你。”
天武一提雲翩翩,姚顯就有點兒無奈,原主的記憶裏並沒有太多關於雲翩翩的事情,他隻記得當初原主給雲翩翩去過疤,也能想起來一些雲翩翩對原主很是尊敬的模樣,但這也不至於讓個妃子這麽多年就老想著見他。
天武見姚顯老半天都沒說話,有點兒糊塗了,不解地問:“怎麽,你不樂意?”
姚顯無奈地搖搖頭,“不是不樂意,而是當年離京的時候啊,途中出了事故,我生了場病,醒了之後腦子就沒有以前那麽夠用了,好些事情都忘記了幻想降臨時全文閱讀。”
“臥槽!”天武一下就跳了起來,驚出姚顯一身冷汗,隨即就聽天武大聲道:“你這死老頭子該不會是連朕都忘了吧?”
他跳得極沒形象,章遠不得不在邊上勸道:“冷靜,冷靜一點兒。”
天武大喊:“怎麽冷靜?冷靜不了!媽了個巴子的,姚顯你這老滾蛋要是敢把朕給忘了,朕……朕就……”
“就幹什麽?”姚顯掰著天武的手指頭試圖讓他把自己脖領子鬆開,可惜掰了幾下沒掰動,他也不敢使太大勁兒,萬一把皇上的手指頭給掰折了,那可就成千古奇聞了。
天武一點兒沒都沒有自覺性,姚顯越掰他抓得越緊,然後答道:“你要是趕把朕給忘了,那就更不能離開京城,朕多安排些以前的老家夥們,幫你再把回憶找回來。”
姚顯抽了抽嘴角,實在沒忍住,來了句:“拉這麽大架式還以為你要刨姚家祖墳呢!”
天武這人就比較糾結了,他又問姚顯:“那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朕?”
姚顯點頭,“記得。就是你說什麽翩翩,不太有印象了,就知道是個妃子。”
“啊!”天武鬆了口氣,“那沒事兒,你能記住朕就行。”一邊說一邊拉著姚顯就要往裏院兒走。
章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趕緊扯了他袖子一把,再指了指跪了一地的人:“人家都跪著呢,好歹給個話啊!”
天武一跺腳,“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
鳳羽珩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說你一腳把我府門都給踹殘了,調兒起的這麽高,結果一進來就不幹正事兒,父皇你還能不能靠點兒譜了?
天武頂著鳳羽珩的白眼,和自己忘了正事兒的壓力,終於把姚顯給鬆了開,卻還不忘提醒章遠:“看住嘍,別讓他跑了。”
姚顯氣得就想跟他翻臉,章遠不停地衝他使眼色,又湊上前來小聲道:“他是皇上,讓著他點兒。”
姚顯悶哼一聲,沒再說什麽。章遠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媽個蛋,這兩個老爺子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啊!
眾人腹誹的工夫,天武已經走到鳳瑾元跟前,看了一會兒,又圍著他轉了兩圈,然後麵上就浮現了一種看動物一樣的表情,他問鳳瑾元:“老子就想不明白,滅不滅姚家九族,什麽時候輪到你說了算了?”
鳳羽珩聽得陣陣頭疼,這不是重點好吧?
好在天武馬上就把話題又給繞了回來,指著鳳瑾元又問:“你上郡主府來撒什麽野?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鳳瑾元心都亂了,都蒙了,這幾個問題他都不知道該先答哪個,又覺得哪個都不好答,幹脆就跪趴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
他不說話天武就更來氣,他打手想打鳳瑾元,可又覺得不過癮,放下手,又抬起腳,然後又覺得實在有**份,於是幹脆站在原地手腳都放放好,很是正經地告訴鳳瑾元:“你,自己掌嘴吧!”
鳳瑾元二話不說,抬起手“啪啪”的就往臉上呼,打的那叫一個起勁兒。
姚氏等人跪在地上,就連鳳子睿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前院兒。那孩子看著他父親跪在地上掌嘴,也不覺得有多奇怪,隻是從容地走到天武麵前,行了個禮,叫了聲:“皇帝師兄。”
天武頂是喜歡子睿這孩子,一把將他給攬過來,一頓捏臉揉臉,“胖了重生之影帝賢妻最新章節。”然後又跟鳳羽珩道:“聽說你這裏有仙雅樓的廚子,趕緊的,讓他張羅幾個菜,朕跟你外公喝兩口。”
鳳羽珩皺眉:“不是說不讓您喝酒麽?”
天武不幹了,“誰說的?誰不讓?”
鳳羽珩說:“玄天冥。”
“憑啥他就不讓喝?憑啥朕就得聽他的?不行,今兒必須得喝兩盅,朕跟你外公都多少年沒見了,你就跟老九說,這是老友重逢時的喜悅,沒有酒是表達不了的。”
章遠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自己去說啊?非得讓郡主去。”
天武答得大言不慚——“我要是敢說,還用得著她?”
眼見天武這邊跟沒事兒人似的說說笑笑,還要去喝酒,鳳瑾元的心理防線再度崩盤,他覺得皇上這是就此要把他給忘了的架式,那就意味著他要在這裏一直抽自己,當著前妻和孩子的麵,當著一眾下人的麵,抽到地老天荒啊!
可他又不敢說話,不敢為自己求情,萬一天武怒了,那抽的就不隻是他的臉,而是他的腦袋。
事實證明,越是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鳳瑾元這邊正祈禱著天武在進院兒喝酒之前好歹給他個話,哪怕是把他再關起來,也比這麽晾著強啊!可天武的行動偏偏就往他最恐懼的方向去發展了,真就沒再管他,隻顧拉著姚顯往內院兒走,完全把他給忘了。
鳳瑾元的嘴巴抽得“啪啪”響,到是鳳羽珩的腳步慢了些,可這稍作停留卻也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姚氏。
鳳羽珩親自上前將姚氏從地上扶了起來,可麵上卻已經少了往日關切情份,多了幾分疏離。她說:“母親也看到了,皇上對外公、對姚家的態度。您也看到了皇上對他——”她指向鳳瑾元,“對鳳家的態度。要不要他跟回去,到底是該恨鳳家還是該恨姚家,你想想清楚吧!如果執意要回,我也不攔著,鳳家就快要從隔壁搬出去了,到時候離我這郡主府也遠,有個什麽事的,我也顧及不上,你自己保重。”說完,帶著丫頭轉身離開。
忘川黃泉連連感歎,不時地勸她:“小姐也別太往心裏去,夫人許是一時糊塗。”
鳳羽珩苦笑,一時糊塗?才不是。姚氏是再清醒不過了!
做為一個母親,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逃不過她的感觀。其實鳳羽珩能理解姚氏,不論是誰,在發現自己的女兒突然有一種被人調了包的感覺之後,內心焦躁是難免的。隻不過姚氏不夠聰明,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這件事情,不去思考前因後果,不去調查其中究竟,就隻一味地猜想,一味地排斥,再一味地懷疑,最終把全家都逼到了這種境地。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不能全怪姚氏,換做是她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親生孩子突然不對勁了,她盡破頭也想不出原因來,去問那孩子,那孩子又咬死不說,縱是她鳳羽珩也是會瘋狂崩潰的吧?
可是要怎麽說呢?這種事情能說嗎?她總不能告訴姚氏你的女兒已經死了,我是另外的靈魂住進了這個身體,但是我會對你好,對子睿好。
可能嗎?這種事情一旦說出來,不管在前世還是今後,得到的後果就隻有兩個。一,二十一世紀的人把她當成科學怪人送到試驗室去研究;二,這大順朝的人會把她當成妖怪,集所有人之力也要把她給抓到,然後燒死。
她什麽都不能說,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姚氏日漸崩潰,同時,她自己也是幾度煎熬。
無奈地歎了口氣,往廚下走去吩咐廚子備酒菜,這邊剛吩咐完,就見她院兒裏的一個丫頭火急火燎地跑了來,一副都快哭了的表情抓著她的袖子道:“小姐快回去看看吧,皇上跟老爺子快要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