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視一眼,三皇子莫名有些心虛,「畢竟……自幼看著這丫頭長大,多少是瞭解些的。」
秦硯淡淡看了他眼,棱角分明的輪廓上不帶任何情緒,聲音清淡,「昨日讓你看的批文如何。」
話落,三皇子頓時眼神一變,腳步慢慢緩了下來,左顧右盼的吞吞吐吐起來,「這個……」
夏邑低笑一聲,搖著摺扇只笑不語的從他身邊經過,三皇子揚起拳頭作勢就要錘死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後者立馬一躲,兩人你閃我躲似在用眼神交流。
「明日前把事情處理好。」前面的人忽然出聲。
聞言,三皇子只能強顏歡笑應道:「是!」
這麼短的時間,皇兄分明是在刁難他,自己果然還是不該給那丫頭說情。
這邊柳吟急急忙忙終於在太傅到的前一秒來到了書院,兩個人喘的都是上氣不接下氣,不過因為五公主被「關」在長樂宮靜思己過,沈瑤今日也沒有來。
柳吟也樂的自在,上課的時候都認真了不少,沈太傅還給她帶了幾本字帖臨摹,都是比較適合女子的,筆法都很簡練,收了別人的東西柳吟還有些不好意思,決定改天得還禮才行,沈太傅喜歡字畫,她記得她爹那裡可是有不少寶貝,自己拿一副過來應該沒什麼。
等下了課後,她就在那裡收拾東西,想著中午該吃什麼,倒是六公主憋了一上午,終於忍不住問道:「早上表姐為何不與皇兄打招呼?」
換作以前,表姐肯定粘著皇兄不放了,可今日居然跑的如此快,她都懷疑太陽是不是西邊出來了。
柳吟瞥了她眼,「我答應了太子哥哥一個月不再纏著他。」
說完,見六公主又一副欲言又止,只得湊過腦袋神秘兮兮的道:「而且……這叫做欲擒故縱,太傅說凡事要張弛有度,太過步步緊逼反而會適得其反。」
忽悠了一圈,六公主立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還拼命點著頭,「對對對,表姐真聰明,我瞧父皇那些妃子也是這樣勾引父皇的。」
柳吟:「……」
算了,不跟這孩子計較,勾引就勾引吧。
出了書院,兩人就商量著午膳吃什麼,六公主還說宮裡有個溫泉殿,待會要帶她去泡泡,柳吟聽的心都要飛了,這大熱天的泡著溫泉吃著西瓜多悠閒快活。
兩人姐倆好的迫不及待往擷芳殿走去,只是剛到春意亭那裡時,就看到九皇子一群人在那裡吵吵鬧鬧不知在做什麼,而且好像在打架一樣。
兩人立馬就往亭子那邊走去,只是剛拐過一條小道,一個小太監就火急火燎的衝了過來,扎扎實實把柳吟撞個正著,那個小太監也嚇得立馬跪倒在地。
「柳姑娘恕罪!柳姑娘恕罪!」小太監腦袋磕的咚咚響,惶恐不安極了。
「沒長眼東西!」六公主瞪了他一眼,又擔憂的去看柳吟,「表姐你沒事吧?」
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後者微微搖頭,一臉異色的瞧了眼那個顫顫巍巍的小太監,最後還是淡淡道:「罷了罷了。」
說完,就徑直涼亭那頭走去,只是心裡有些好奇,怎麼隨便一個小太監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她這麼出名?
走近時,只見九皇子和幾個平常調皮搗蛋的皇子在那裡圍成一堆,嘴裡還罵著「醜八怪」什麼的,一邊指使那些太監在打人。
「你們做什麼呢?」
聽到聲音,一群人頓時注意到了來人,九皇子立馬笑嘻嘻的跑了過來,「柳姐姐,你還是別看了,這醜八怪可嚇人了。」
一群小皇子年紀不大,卻是把紈絝兩個字學的淋漓盡致,平時沒少四處欺負宮女太監,柳吟瞪了他眼,然後一步一步上前,周圍的太監也都紛紛給她讓路。
不多時,一道消瘦的人影頓時映入眼簾,他穿著一件分不清顏色的衣服,正捲縮在鵝卵石小道上,髮絲淩亂,遮擋住了他所有面容。
六公主這時也上前幾步,湊近她耳邊道:「這是東國送來的質子,說好去年接他回去,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有接人。」
隨著六公主話落,柳吟發現地上的人似乎動了一下,她扭過頭去看九皇子等人,十分嚴肅的道:「太傅平日裡是如何教的?你們以後再欺負人,我就告訴姑母,看如何罰你們!」
後宮裡如今都是皇后和麗貴妃兩家獨大,他們自然是極其畏懼皇后,這個能主宰他們命運的嫡母,一群人連忙說了一句「不敢了」就一溜煙跑走了。
「一個個不念書,比我還不上進。」柳吟忍不住搖搖頭。
旁邊的六公主低下頭忍住笑,原來表姐也知道自己不上進。
看著地上的人,柳吟慢慢蹲下身,拉住他胳膊,「起來吧。」
清脆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首先入目的是一道碧色裙擺,地上的人眸光暗了暗,卻突然掙開她手,捂著受傷的胳膊踉蹌的站起了身,柳吟也發現這人非常清瘦,那張髒兮兮的臉依稀能看到俊秀的輪廓,只是額前有一塊疤而已。
「我以前小時候手上也被燙了塊疤,最後用了那雪靈膏很快就好了,你這個雖然久了些,可應該還可以消退,改天我回府的時候把藥給你帶過來。」
柳吟一本正經的看著那張臉,「而且你挺好看的,比那個夏邑好看。」
陽光下,女子淺笑盈盈,一雙秋水明眸映出一道污穢狼狽的人影,他低下頭,垂下眼簾腳步踉蹌的離去,一言不發。
見此,六公主倒有些不滿了,「什麼人嘛,表姐你就是爛好心。」
轉身徑直往左邊那條鵝卵石小道走去,柳吟不鹹不淡的道:「太傅說,與人為善,就是與己為善,你怎麼連這也不懂。」
而且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她看那個質子挺陰冷孤僻的,被欺負這麼久也沒有磨平他的棱角,可見也不是個簡單的。
「表姐如今和太傅是越來越像了,整天念念叨叨的。」六公主捂著耳朵走在前面。
柳吟不由笑著一把揪住她後面的頭髮,「說我麻煩是不是!」
「啊呀!」六公主立馬捂住自己的頭髮,委屈巴巴的跑在了前面,「表姐欺負人,我要去告訴母后。」
後面的細雲等人都是捂嘴低笑不止,柳吟連忙去追她,「你給我站住!」
兩人在御花園的小道裡穿梭不停,一個太監陰森森的躲在假山後,忽然從身上拿出一個長竹筒,揭開蓋,一條褐色的長蛇吐著信子慢悠悠鑽了出來,活在草叢中不知滑向何處。
六公主這個嬌生慣養的身子怎麼是柳吟的對手,很快她就追到了人,勾著她肩膀,一臉兇神惡煞的威脅起來,「你告訴姑母是吧,那我也告訴她,某人偷偷看那些話本。」
在這裡話本可就等於小黃.書。
「你…你……」六公主立馬紅了臉,沒想到她居然知道這事,正欲說什麼之際,餘光卻不經意掃到草叢中那條褐色長蛇,當即嚇得小臉一白。
「蛇……蛇蛇……」
「你別想嚇我,宮裡怎麼可能有蛇——嘶!」
柳吟只覺得腳踝處猛地一疼,一低頭只見那條蛇還盤旋在草叢中,吐著信子幽幽的望著她這邊。
瞳孔猛地一縮,柳吟整張臉瞬間煞白一片,更別提還被咬了一口,後面的細雲等人也是尖叫出聲,縱然怕,還是去周圍尋石頭和棍子打那條蛇。
「表姐!」
六公主連忙將她扶住,紅著眼一步一步往後退著,可那條蛇也不知怎麼回事,就一直徘徊在幾人身邊,似乎在等待時機隨時出擊。
「馬政那邊還沒有查到馬瘟源頭?」秦硯回頭瞥了旁邊的人。
低著頭,旁邊還穿著朝服的中年男子立馬恭聲回道:「下官已經讓人嚴加排查了。」
聞言,男人眉間微蹙,「孤不想聽廢話。」
中年男子低著頭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麼的,額前不由冒起陣陣細汗,「下……下官……」
「給你三日。」他聲音低沉。
「是……是。」中年男子連忙點頭。
兩人行步前,周圍的宮人紛紛急匆匆往前頭跑去,秦硯目光一掃,頓時瞧見了不遠處小道上的一行人,驚慌失措舉止僵硬。
眼看周圍聚攏的宮人越來越多,可那條蛇依舊徘徊在草叢中,一群人居然沒有抓到,柳吟已經坐在了地上,小臉蒼白一片,只覺得腳踝處格外疼,也不知道那條蛇有沒有毒。
「皇兄!」
看到來人,六公主立馬面上一喜,紅著眼著急不已的道:「表姐被蛇咬了,要是有毒可怎麼辦呀。」
蛇?
小祿子立馬往草叢裡瞧了幾眼,依稀間的確看到條褐色的影子,只是宮裡一直都有灑祛除蛇蟲鼠蟻的藥粉,怎麼會有蛇,而且這條蛇被這麼多人追趕居然還不跑。
「宮裡居然有蛇,真是好生奇怪。」那個官員也是一臉不解。
上前幾步,看著那個白著臉坐在地上的女子,秦硯視線一轉,目光落在草叢深處,忽然抬手從她鬢前拔下一根銀簪,其他人還在找蛇,頃刻間,卻見一條褐色長蛇被根簪子釘住了七寸,正掙扎擺動著身子。
「毒性不重,送她回宮,傳太醫。」男人瞥了一眼,便轉身欲走。
「可是……攆轎還沒有來……」六公主急的眼淚汪汪的,一邊又去瞪旁邊的宮女,「還不快去催!」
「奴婢這就去。」紅兒連忙往前跑。
聽到有毒,柳吟整顆心都涼了,自己今天是倒了什麼黴。
「殿下……這事要不要查?」小祿子壓低聲音問道。
聽著後面一群宮女吵吵鬧鬧的聲音,男人腳步一頓,瞥了眼身後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子,眼簾微垂,忽然轉身上前,在眾人視線中俯身將人攔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