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腦子亂成一團,可柳吟還是感覺到自己命運的後脖頸被人握在手中,嚇得她心裡莫名一慌,低著頭支支吾吾起來,「當然……是小祿子……」
總得有個人入地獄,好吧,有機會她一定給小祿子加月銀的!
帶著酡紅的小臉上滿是閃躲,那嫣紅的小嘴上還泛著水光,男人眸光一暗,也不拆穿她,輕輕捏著她後頸,指腹來回在那滑膩的肌膚上摩挲著。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需要去討好男人,雖然心中在為自己的女權主義呐喊,可最終柳吟還是敗於現實,偷偷抬眼,輕聲道:「殿下……是不生我氣了嗎?」
她都犧牲這麼大了,這人要是還生氣,那她可吃大虧了!
男人淡淡的瞥了她眼,薄唇微啟,「你是否覺得孤如你一般愚笨?」
柳吟:「……」
不相信就不相信,幹嘛還人身攻擊!
撇撇嘴,她默默去掰腰間的手,可脖間的手卻漸漸縮緊,嚇得她趕緊老實靠在對方懷裡,小手緊緊揪著他衣袖,整個人緊繃的不行。
看著懷裡格外老實的人,秦硯眉梢微動,突然鬆開手,隨即從桌上拿過一本書丟在她面前,「今日將它抄完。」
瞪大眼,柳吟接過那本書翻開了下,雖然心裡一肚子苦水,但面上還是故作老實的點點頭,不然她還能怎麼辦,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我可以拿回去抄嗎?」她偷偷瞄了對方一眼。
後者眼角一瞥,「你覺得呢?」
四目相對,她默默的閉上嘴,然後乖乖的拿著書拉過一條凳子坐在旁邊,然後又從桌上拿起一疊宣紙,一副好好學生的做起了作業。
書房內瞬間又沉寂一片,秦硯一邊看著公文,忽然溫聲道:「晚些帶你出宮。」
聞言,柳吟瞬間眼前一亮,突然想起花燈節好像已經開始了,原來這人還記得自己之前說的話。
也不說話,她頓時奮筆疾書的抄了起來,許是有了目標,整個人都要專心致志許多,精緻的小臉上滿是認真。
一本書說厚不厚,說薄不薄,抄起來還是有些累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寫多了的原因,她只感覺自己的字真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屋內彌漫著一抹靜瑟的氛圍,男人隨手放下一本公文,只是當看到桌上那一疊字時,嘴角帶著抹無奈的弧度。
柳吟也不知抄了多久,這夏天本來就容易讓人打瞌睡,只能不時揉著自己的臉醒神,就差沒懸樑刺股了,等好不容易抄完時,天邊最後一抹餘暉也悄然落下。
她嗚呼哀哉的把那一疊東西交差,跟著就麻溜回了自己屋子,不知為何,一看到小祿子,她就莫名有些心虛。
回到聽雨閣吃了點東西,不過她並沒有吃太飽,都等著待會出宮去吃,花燈節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她一定要留點肚子才行。
為了出宮,柳吟早有準備一套男裝,等換好衣服時才想起沒有通知六公主,這可不行,她不能這麼不講義氣,可剛等她準備讓細雲去叫對方時,小祿子又在外面催了,還讓她不准帶伺候的人。
沒有辦法,柳吟只能帶上一疊銀票一個人出去,宮中有規定,任何人都不能乘轎攆或馬車進出皇宮,可柳吟卻是坐馬車出去的,夜色裡,看著宮門口的禁軍越來越遠,她心中不由感歎一聲,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所有規矩都是虛的。
馬車裡,看著換上常服的男子,柳吟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叫表妹?」
逛花燈會自然得女人一起,她和這個男人有什麼好逛的。
秦硯正在看書,目光掃過她一身男裝,薄唇微啟,「皇妹未出閣,不宜出現在鬧市中,」
柳吟:「……」
這個理由她找不到藉口來反駁。
馬車緩緩行駛在街道上,今夜的京城放眼望去一片星輝點點,十里長街人來人往華燈璀璨,各個小販攤前都擺放著各色各樣的花燈,一片美輪美奐讓人目不暇接,行人都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女子們也蒙著面紗不時停駐在首飾攤前,銀鈴般的笑聲此起彼伏。
馬車在一家高朋滿座的茶館前停了下來,柳吟本以為是這太子好心帶自己出來玩的,可當看到夏邑那幾人時,瞬間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殿……公子!」夏邑看到馬車上下來的人立馬拱手示意了下。
可當看到裡頭還鑽出的人影時瞬間眼神一變,目光定定在她身上那身男裝掃了一圈,頓時低下頭掩住一臉異樣的表情,差點他都要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只見馬車上下來的少年唇紅齒白,斯文乾淨,一襲玄金錦袍卻過於成熟,與那張帶著稚氣的臉有些不符,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夏邑旁邊還站著幾個皇室宗親家的公子,一個個只覺得這名少年真是好生眼熟。
為了彰顯自己男子的身份,柳吟連木梯都不踩,直接就這麼跳了下去,手中一邊甩著摺扇,然後拱手對夏邑幾人打招呼。
仔細一看,眾人才發現這似乎是那柳家嫡女,這下眼神頓時有些不一樣了,也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會帶她出來,以前不是很厭惡這個太子妃的嗎?
「公子。」其他人都是拱手示意。
秦硯神色不變,淡淡道:「在外不講這些。」
雖然周圍的花燈讓人眼花繚亂,可柳吟更好奇的是這個太子帶自己出來的目的,肯定不是帶她來逛花燈會,不然怎麼還會帶這些世家子弟,這分明是早有準備,她爹說如果太子有什麼異動就讓她立馬去通風報信,不知道現在算不算異動?
不同於其他人,夏邑旁邊還站著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他平日很少參加宮宴,也未曾見過柳吟,只覺得這少年眼生的很,身為武將的他自然是不拘一格上前一步,熱絡的打起了招呼。
「這位小兄弟生的可真俊秀,還未及冠吧?」他嘿嘿一笑,大手就這麼在柳吟肩上拍了幾下。
拍完,他只感覺周圍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只是當觸及太子殿下那微沉的眼神時,頓時嚇得退後一步,滿頭都是霧水,難道這位是宮中哪位小皇子?
「我早就及冠了,只是生的年輕而已。」柳吟笑了笑,一邊故意壓低嗓子。
其他人都是看破不說破,倒是柳吟不知想到什麼,突然一臉認真的看向旁邊的人道:「表哥……要不你們去忙你們的,我一個人去逛逛就可以了。」
聽到她的話,剛剛那名武將瞬間眼神一變,剛剛碰過對方的手也跟著不安了起來,他這是什麼眼力見呦!
那白淨的小臉上滿是期待,秦硯沒有理會,而是看著其他人道:「你們先行一步,我遲些到。」
聞言,幾個世家子弟都是面面相覷,跟著又立馬點點頭,「是。」
傳聞太子殿下對柳家嫡女避如蛇蠍,厭惡至極,如今看來,怕不是這麼回事。
沒想到她居然不放自己一個人,柳吟就越發忐忑了,這可怎麼辦,自己真要告密嗎?可就算要告密也來不及了呀!
所有人都走了,唯獨夏邑和那個武將未走,周圍人來人往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柳吟覺得這有可能是天注定,她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通風報信的,反而會惹人懷疑。
「表哥分明不是帶我出來玩的,還不讓我帶細雲,我待會要是買東西提不下可怎麼辦。」她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聞言,後面的夏邑一直低著頭掩住眼中的驚訝,只是成了個親而已,怎麼他感覺這太子妃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以前不還整天太子哥哥來太子哥哥去嗎?
幾人漫步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中,前頭的男子腳步穩健,一襲錦衣墨袍面容俊逸不凡,矜貴淡漠的氣質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人群中不少女子都紅著臉偷偷觀望著。
聽著身旁人的抱怨聲,秦硯忽然瞥了她眼,語調平靜,「你可是要將整條街搬回去。」
話落,後面跟著的幾個便衣禁軍默默上前一步,似乎是在提醒太子妃他們的存在。
撇撇嘴,柳吟不再和這人爭辯,當看到路邊一家賣糖人的小攤時,連忙往那個方向走去,兩個禁軍立馬緊隨其後。
看著人停在小攤前,那個武將才上前一步,看著秦硯低聲道:「據消息來報,那幾方的人已經到了,還有幾個朝中官員,不過屬下早已讓人在那埋伏著,絕對不讓任何一人逃竄!」
說到這,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只是那些人定會負隅頑抗,若是帶太子妃去,難保不會有危險。」
而且畫舫那種地方,怕也不適合太子妃這種女子前去。
聞言,秦硯的目光卻落在那邊身形清瘦的少年身上,聲音低沉,「京兆尹可在那?」
話落,武將想了下,正欲開口之際,卻見柳吟正往這邊走來,立馬就閉上了嘴。
「夏邑,你看這個糖人像不像表哥?」
柳吟舉著一個糖人連忙走了過來,一邊笑著道:「我可是加錢讓人家現做的,是不是很像?」
看著那個模樣怪異的糖人,夏邑也只是賠笑著,不敢出聲,他現在是發現了,殿下對這個柳吟似乎是態度大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點也不像殿下。」那個武將心直口快的出聲道。
柳吟給了他一個異樣的眼神,這種人肯定不是文官,不然在朝中肯定待不過三天。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什麼,那個武將頓時低下頭不再言語,只有夏邑忍著笑,一邊觀望著周圍的花燈,手著輕搖著摺扇。
秦硯走在前頭,見旁邊的人吃著開心,棱角分明的輪廓上閃過一絲深意,「好吃嗎?」
眨眨眼,似察覺到對方的不高興,柳吟乾脆咬下糖人的半個腦袋,然後眉眼彎彎看向旁邊的男人,聲音清脆,「當然好吃。」
說著,又悄悄扯住對方衣袖,甜膩膩的道:「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把表哥含在心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