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配啤酒, 好像是不錯。
陸之行記得上次唐馨生日會上,唐叮叮喝了兩口啤酒就開始打嗝的模樣, 看著她低笑了聲:「行,來聽啤酒。」
唐叮叮:「……」
啤酒就啤酒, 幹嘛盯著她笑?
她轉身叫林林拿啤酒,回過頭忽然想起上次喝啤酒打嗝的事, 她臉有些紅,小聲解釋:「我喝不了啤酒,每次喝都會這樣,打嗝……」
所以,真的不是她太矜貴,只能喝貴的酒。
陸之行但笑不語, 林林抱著幾聽啤酒過來, 一起來的還有唐馨和老馮以及男主角彭州, 老馮笑著看唐叮叮:「謝謝叮叮的宵夜了。」
唐叮叮笑笑:「不客氣的。」
幾個人都拎了聽啤酒, 只有她沒碰,吃了點烤蝦和牛肉, 喝的果汁。
等會兒還有一場男女主的對手戲, 彭州也在這裡, 陸之行看了他跟叮叮一眼, 「邊吃邊給你們講一下下場戲份。」
唐叮叮和彭州點頭。
陸之行劇本也沒拿,微弓著背, 吃相不算斯文, 有種不緊不慢的感覺, 他一邊吃一邊說戲,等他說完,唐叮叮有些驚訝,小聲說:「導演,你連我們的臺詞都全背下了?」
臺詞記得一字不差,脫稿。
彭州也覺得陸之行厲害,附和道:「就是。」
陸之行頓了一下,晃著酒瓶瞥向唐叮叮,笑道:「沒有,這段你發來問過我,記住了。」
唐叮叮楞了楞,唐馨咿了聲,肩膀碰碰她,笑眯眯地說:「陸導演還給你開小灶了啊?我怎麽不知道?」
彭州開玩笑:「對啊,我都沒有。」
唐叮叮窘了窘,看了陸之行一眼,「也不算開小灶,是我主動去問的……」
這還不算開小灶?
陸之行哼笑了聲,點評:「嗯,挺好學上進的,很努力。」
唐叮叮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麽誇了,她臉有些紅,「謝謝導演。」
隔天,唐叮叮就有些明白陸之行的用意了,因爲大家對她改觀很多,見到她也不再那麽客客氣氣,大家笑眯眯地喊她叮叮小姐。年紀小一點的,就喊她:「叮叮小姐姐。」
唐叮叮尋思著,這稱呼是不是有點長了?
中午,林林高興地跟她說:「剛才我不小心聽到有人討論你,說陸導演說你好學上進,很努力……」
唐叮叮恍然大悟,昨天陸之行說那幾句話是故意的,給她表態,她不是靠著資金混進組當個花瓶女主角的,她很努力演好這個角色。
晚上她還有一場夜戲。
陸之行說完戲後,看她還沒走,笑了下:「怎麽了?」
唐叮叮真誠道:「謝謝陸導演。」
陸之行知道她說的什麽,懶洋洋地笑:「那就再請一頓宵夜吧。」
「好啊,一百頓都可以。」
「……」
他開個玩笑而已。
陸之行擺擺手,隨口開了個玩笑:「算了,吃不了那麽多,我可不像跟老馮和老袁那樣,中年發福。」
老馮和老袁都40左右,兩人年紀擺在那裡,而且沒能擺脫中年發福,都有了啤酒肚。唐叮叮下意識看向陸之行,陸之行身形挺拔,露出的手臂肌理綫條分明有力,她下意識說:「以我看男人的眼光,陸導演身材很好了。」
陸之行:「……」
唐叮叮發覺他可能誤會了,慌忙解釋:「我說的是看我幾個哥哥,他們身材都很好,你身形跟我二哥有點像,他身材就很好,而且年齡跟你差不多。」
陸之行被她逗樂了,低頭笑笑:「謝謝,好了,去準備一下。」
要拍戲呢。
唐叮叮連忙跑了。
老馮和老袁就坐在拍攝機器後面,等人一走,老馮站起來:「你說誰中年發福呢?」
陸之行走過去,在他肚子上拍了幾下:「說你。」
老馮:「……」
老袁比老馮瘦,有點不服氣:「我這也不算發福吧?」
陸之行往他頭頂一瞥,笑了:「注意防脫髮。」
老袁:「……」
老馮跟他對視一眼,又看看陸之行,想拿幾句話損回去,却發現沒什麽話可損,導演届的顔值代表也不是蓋的,陸之行長相和身材實在沒什麽可挑剔的。人家既沒有啤酒肚也沒禿頭,不僅如此,人還經常去健身房,一身腱子肉,扛著攝影機能爬上山頂。
比不了比不了。
陸之行損完兩個搭檔,拿起喇叭:「開始了。」
前一個星期拍攝都很順利,唐叮叮NG的次數都不算多,最多的一次是NG了六次,有時候也不全是她的原因,加上陸之行也誇過她,她逐漸適應劇組的生活。
直到陸褚寧進組,唐叮叮就覺得有些尷尬了。
當初陸褚寧跟她哥哥交往的時候,兩人加過微信,但她那時候年紀小,還在國外念書,只見過兩次,不是很熟悉,聯繫也不算多。
陸褚寧跟唐馨不一樣,她比較端著,唐馨老是想宰她,宰著宰就宰熟了……
而且,哥哥四年沒交過女朋友,好不容易對唐馨特意,她當然要用力幫忙了。
當初陸褚寧粉絲駡唐馨的時候,她轉發幷表明態度,完全站在唐馨那邊,後來想想覺得有點太不留面子了,也沒想到兩人還會在劇組碰面……
還有對手戲。
哎,有點尷尬。
唐叮叮去找唐馨說這件事,唐馨安撫了她一番,她還是覺得凄凉絕望:「她是影後啊,我是小新人,等會兒被她演技碾壓,會很丟人的。」
在唐馨再三的安慰下,她强打精神應對。
她跟陸褚寧一共有三場戲,第一場戲是在沙灘上拍的,是一場陸褚寧跟她對峙的戲份,唐叮叮更覺凄凉,爲什麽偏偏是這種戲份?
正式開拍那天,陸褚寧跟唐叮叮一樣,一早就來片場候場,化妝做準備。
陸褚寧上午拍的是別的戲份。
下午,唐叮叮跟她的戲份才正式開拍。
陸之行把兩人叫過去,說了一下戲,說完了看向唐叮叮:「還有問題嗎?」
唐叮叮底氣不是很足地說:「現在沒有。」
陸之行笑笑:「先試一遍。」
先試一遍……
結果,唐叮叮連續吃了五次NG,還沒進入最好的狀態,或者說是被陸褚寧的演技碾壓了。
陸之行眉頭微皺,感覺唐叮叮今天狀態不是很好,至少比不了前幾天,他站在監視器後面,喊了聲:「注意力集中。」
唐叮叮羞憤:「好。」
陸褚寧看了她一眼,輕聲說:「沒關係,再試試。」
唐叮叮點頭,「嗯。」
結果……
「卡!」
「卡!」
「卡!」
「卡!」
「卡卡卡!再來一次!叮叮念錯臺詞了,注意一下。」
……
片場安靜下來。
只有陸之行冷淡喊卡的聲音。
唐叮叮沒數過到底NG了多少次,十幾次肯定有了,她忙點頭,喉嚨有些幹:「好……」
再來。
依舊NG。
第二十五次NG,太陽高高挂在空中,有些烈。
陸之行神色也越來越冷,帶著幾分不耐:「叮叮,你今天怎麽回事?眼神飄哪裡?」
唐叮叮從來沒有被這麽多人圍觀著挨駡,她覺得很丟人,也很難過沮喪,甚至有的不好意思抬頭看大家,不知道大家見沒見過NG這麽多次的女演員。
她站在沙灘上,覺得太陽也晃眼,眼睛刺疼了一下,鼻子也有點酸。
不能哭啊……
哭了更丟人。
她對自己說。
唐馨和老馮看不過去了,說了兩句,老馮說:「人家一個小姑娘,你這麽凶幹嘛呢?訓驢呢?」
唐馨:「……」
叮叮小肥羊一定不喜歡這個比喻。
陸之行皺了皺眉,聽了他們的話,喊了休息,衆人散開,陸褚寧被助理用遮陽傘接走,只有叮叮小姑娘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起來失落又沮喪。
她那樣的千金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或許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麽公開處刑過吧。
「我去跟她談談。」
陸之行放下喇叭,丟下一句話,大步走過去。
唐叮叮還低著頭,林林剛要過去接人,看見陸之行過去了,就停在了原地。陸之行還沒走近,就看見小姑娘眼睛有些紅,泛著水光。
他楞一下,站在她身前,她還低著頭,脖子細白,弧度優美,他由得壓低聲音:「哭了?」
唐叮叮心一驚,忙咬了咬唇,把那點心酸憋回去,抬頭看他,小聲說:「沒哭,拍不好還哭的話,那太丟人了。」
「……」
陸之行垂眼睨著她,小姑娘眼眶裡含著泪,分明很想哭,他覺得自己要是再凶一句,那眼泪就會掉下來了,看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心裡沒來由地一軟,溫聲道:「剛才語氣有點重。」
唐叮叮低聲說:「沒事,是我的問題,沒入戲……」
陸之行知道唐叮叮不是那種驕縱的大小姐,語氣恢復溫和:「太陽有些曬,來這邊,我給你講講戲。」
他轉身先走,唐叮叮跟在他身後,到了蓬下,陸之行抄進兜裡的手一頓,他摸出裡面的東西,兩根棒棒糖,一根遞給唐叮叮。
唐叮叮:「……」
她茫然地接過,「陸導,你喜歡吃糖?」
在她眼裡,男生都不太喜歡吃甜的。
「還行。」陸之行嘴角塞著棒棒糖,懶洋洋地坐下,「剛才小佳茗給的,說賄賂我,讓我對她溫柔一點兒。」
小佳茗是劇組的小演員,才五歲。
唐叮叮震驚地看著手裡的棒棒糖,五歲就知道賄賂導演讓他別駡太凶,溫柔一點兒……她也不能輸!
小姑娘低頭看他,眼睛發著光:「那你喜歡什麽糖呀?」
陸之行:「……」
這是想賄賂他?
……
晚上,唐叮叮抱著幾袋牛軋糖和兩盒薄荷糖站在陸之行房門前。
陸之行剛洗完澡,隻套了件浴袍,頭髮還是濕的,手裡拿著毛巾在擦,聽見敲門聲,以爲是老馮,之前他說要過來。
他直接拉開門,看見門外俏生生的唐叮叮,楞了一下。
唐叮叮也沒想到會碰見這種畫面,她呆呆地看他,差點想捂眼睛。
男人胸膛半敞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而且她真的沒看錯,陸導演身材真的不錯,還有胸肌腹肌……
陸之行回過神來,說了句:「你等我一下。」
門掩上。
他迅速回去套了件T恤,再套上休閒褲。
門外的唐叮叮:「……」
她臉色微紅,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在糾結了半分鐘,覺得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剛轉身走了兩步。
身後,男人嗓音微懶,含著笑:「不是找我?」
唐叮叮硬著頭皮轉身,陸之行已經換了一身黑色休閒服,隨意懶散地靠在門檻上,目光溫和地看著她,除了削短的黑髮有些濕亮之外,看不出別的异樣。
既然陸導演不覺得尷尬,那她再多想就矯情了。
她深吸了口氣,往回走。
陸之行瞥向她手裡的各種糖,突然有點頭疼,沒想到賄賂這麽快就來了,他嘴唇勾了勾:「給我送糖?」
「嗯……」
唐叮叮還有點不好意思,她嗓音軟糯:「厦門這邊牛軋糖很出名,我買了很多種口味,你可以試試,還有薄荷糖。」
他今天隨口說的兩種,她都買了。
只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口味,剛好店裡口味很齊全,她跟唐馨和林林買了很多回來。
陸之行低頭捏了下眉心,把門敞著,有些無奈地接過她手裡的糖,「謝謝。」
他其實也沒那麽愛吃糖,下午純粹是哄哄她的。
唐叮叮笑盈盈地:「不客氣,你喜歡吃的話,我下次再送給你。」
陸之行:「……」
他剛要說話,對面門開了。
老馮走出來,看見他們:「哎你們怎麽站在門口?」
唐叮叮看見老馮,有點不好意思,「你們有事要談嗎?」
老馮說:「嗯,你們也有事?如果有的話,那我……」
他想說他晚點再來。
唐叮叮已經先開口:「那你們先談,我回去了,晚安哦。」
她就住隔壁的隔壁,回去也快。
等人走後,陸之行拎著那幾包糖放桌上,老馮跟著進去,看了一眼,笑問:「怎麽?叮叮還給你送糖?」
陸之行靠在窗邊的沙發上,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小姑娘單純好騙,隨便哄兩句就真的以爲買糖能賄賂我,以後就算真NG也能溫柔點兒。」
老馮哈哈笑:「你也是,她第一次演戲,又一個大小姐,身上帶了一個億進組,你也不知道收斂一點,今天當著那麽多人的面給小姑娘擺臉色,真是……」
「一視同仁。」
「剛說你呢,以後也別那麽嚴肅,她什麽時候被人這麽駡過啊,換別個導演,估計就好好侍候著,下回拍電影也不用擔心沒投資。」
陸之行嗤之以鼻:「我是那種吃軟飯的?」
老馮懶得跟他爭:「行行行,你最硬。」
陸之行:「確實比你硬。」
老馮:「……」
……
幾天後,陸褚寧戲份集中拍完,離開劇組。
第二天,唐叮叮神清氣爽地去劇組,她去的早,陸之行看見她來了,順手把人抓過去提前講戲,說完戲,他看向她:「今天狀態好像很好,我之前就想問你了,你跟陸褚寧拍戲很有壓力?」
如果以後一跟演技老道的演員對戲就怕被碾壓的話,那不是件好事,真這樣的話,她以後拍戲狀態很容易崩。
唐叮叮沒想到他竟然看出來了,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你也知道,她是我哥哥的前女友,之前我還轉發了微博,算是給她打臉了,有點尷尬……」
陸之行:「……」
沒想到竟然是因爲這個。
唐叮叮又笑起來:「導演,你糖吃完了嗎?」
林林也很喜歡吃,那幾包牛軋糖她隻吃了幾顆,其他的全被她吃完了。
陸之行沒說他隻吃了幾顆,淡笑:「還有。」
幾天後,唐叮叮估計他也吃完了,又給他送了一波。
兩個月過去,陸之行衣櫃裡堆著十幾盒牛軋糖,唐叮叮基本十天送一次,他看著那些糖有些頭疼,真把這些糖吃完了,他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得去看個牙醫。
某天,助理發現他放在衣櫃裡的糖,震驚了,「陸導,你怎麽買了這麽多糖?」
除了老馮,沒人知道唐叮叮給陸之行送糖,他們這個劇組也沒什麽緋聞,要說有那就是唐馨跟資方唐域了,基本不會有狗仔過來盯著。
陸之行隨口打發:「買的,廢話那麽多,吃不吃?」
助理:「吃吃吃!」
幾天後,唐叮叮算著時間,又抱著糖來賄賂導演了。
陸之行站在門口,睨著眼前漂亮精緻的小姑娘,低頭揉了下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抬頭對上她清澈的眼,笑容溫柔:「叮叮,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