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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枕(長嫂為妻) 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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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書白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0:06 来源:搜书1

【4】

魏清平說讓他死,卻是不敢讓他真死的。

他因為受傷太重昏死了過去,她卻得撐著給他治療傷口。他的每一分疼痛都會傳達到她身上,令這輩子沒吃過什麼的她惱怒不堪,恨不得一針扎死手下這個人。她咬著牙給他清理了傷口餵了藥,疼痛總算減輕了些,她坐在一邊緩著氣,暗暗勸說自己,現在且先留著他,等把子母蠱的問題解決了,她便廢了他!

秦時月一睡睡了三天,倒是衛韞先醒了過來,這次魏清平學乖了,不敢輕易讓衛韞靠近,拿了個枷鎖將衛韞鎖在了床上,坐在一邊和醒過來的衛韞對峙。衛韞看著自己身上的鎖,又抬頭看了看魏清平,終於忍不住道:「姑娘這是何意?」

「這得問你那位兄弟。」

這話讓衛韞呆了呆,他最後是和秦時月一起逃出來的,她說的「兄弟」,自然是秦時月了。於是他忙道:「我那位兄弟如何了?」

「他好得很。」魏清平神色中帶了些憤怒,「我救了你們,他卻餵了我子母蠱,你說他能過得不好到哪裡去?」

秦時月這一番做派衛韞並不奇怪,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魏清平,笑了起來:「可是清平郡主?」

「你們一個二個,」魏清平冷笑出聲,「眼睛倒挺好。你是衛韞吧?」

衛韞笑著不言,如果真的是魏清平,熟悉朝廷各種規矩的郡主在看到他懷裡的印章時知道他是誰,這並不奇怪。

魏清平見衛韞沉默,她便想起秦時月的做派來,冷哼了一聲,站起來道:「為著大楚,我也會醫好你。但是!別給我再找事兒了。你和你那朋友,再別打什麼花花腸子。」

「這是自然。」衛韞認真開口道,「非常時機行事,冒犯了。」

魏清平沒搭理他,起身走了。

衛韞醒後隔了兩日,秦時月也醒了。他醒來時,衛韞正坐在他身邊,他睜眼看到衛韞,忙起身道:「侯爺……」

「先躺著。」

衛韞按住他,低聲道:「別把傷口掙開。」

秦時月應了一聲,躺在床上,卻是道:「您還好吧?」

「我沒事。」衛韞笑了笑,他面色有些發白,魏清平提著藥箱走了出來,冷著聲道,「外傷沒事,不過我可得說清楚,他那毒一般的藥吃不好,死了我可不負責。」

這話讓秦時月臉色白了白,衛韞忙道:「你別擔心,我回去讓沈無雙看看。」

魏清平嗤笑了一聲,沒有搭理他,到了秦時月面前,冷著聲道:「上藥!」

秦時月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蒼白,就知道是子母蠱的效果。他沉默了片刻後,同魏清平道:「郡主,我給您一個方子,麻煩您找給我一下。」

「拿來。」

對於方子,魏清平是很感興趣的,哪怕看這個人不順眼,卻也不會拒絕。秦時月口述了一個方子,魏清平聽著這些材料,皺起眉頭道:「這些藥是做什麼的?」

「蠱蟲是用藥餵養的,」秦時月平靜道,「這藥是讓蠱蟲沉睡,暫時斬斷的法子。」

「那你怎麼不把蟲子取出來?!」

秦時月沉默下去,衛韞有些尷尬笑起來:「子母蠱入體之後……至少要五個月才能取出。」

聽到這話,魏清平頓時變了臉色,她實在沒忍住,一巴掌抽了過去,秦時月抬手極快,一把抓住了魏清平的手,他皺著眉頭,卻是道:「郡主,打在我臉上,你也會疼的。」

魏清平重重喘息,她這輩子沒見過這種人,沒受過這種委屈,她忍著了片刻,終於是坐下來,怒道:「行針!」

【5】

魏清平按著秦時月的方子去給他抓了藥,熬成藥汁後按照秦時月的話喝了下去。喝下去不久,她就感覺一切恢復了正常,倒是秦時月的面色又白了幾分。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見自己的確沒了什麼障礙,衝到秦時月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這一耳光你給我記好了,」她冷著聲道,「本郡主是救人沒錯,但也不是無底線讓人欺辱的!」

「對不起……」秦時月面色慘白,他痛苦閉上眼睛,慢慢道:「非常時機,實屬無奈,還望郡主海涵。」

「我若是不海涵呢?」

「郡主要怎樣,便怎樣。」

「我要你以死謝罪呢?」

秦時月沉默了片刻,魏清平正打算嘲諷出聲,秦時月慢慢開口道:「那,等戰亂平息,衛家安定,時月便回來將命賠給郡主。」

這話讓魏清平愣了愣,過了一會兒後,她悶悶道:「算了,也不是大事。你叫衛時月?」

「秦時月。」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魏清平順口回了話,點了點頭道,「好名字。」

說著,她彎下腰來,低頭道:「我給你看看傷口。」

秦時月應了一聲,她剝開他的衣服,頭髮垂落在他身上,她的頭髮冰涼柔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香味。秦時月愣了愣,他感覺有種異常的情緒鑽進了心裡,他一時 也分辨不出是什麼,就是呆呆看著這個姑娘,在對方抬頭的瞬間,像是被什麼猛地驚到一般,朝著身後急急躲去,一頭撞在了床欄上。魏清平被他的動作搞得愣了 愣,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皺起眉頭:「你不願意讓我看就直說,這樣矯情姿態做什麼?」

「不……不是……」

秦時月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這樣慌亂的躲閃,他紅著臉,慌忙道:「我……我……我也不知道……」

魏清平看出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道:「算了,你的傷口開始結痂了,再過幾日才能沾水,這幾日你就用水擦一擦……」

「我們何時能動身啟程?」秦時月卻是開口問了這一句,魏清平皺了皺眉頭,「你們還是再養一養……」

「怕是來不及。」

秦時月實話實說:「我至少要護著侯爺回去。我們已經在河西耽擱太久了,要趕緊回到白城去。」

魏清平雖然漂泊江湖,但也不是完全不管朝廷之事的,她明白秦時月的意思,這次衛韞是偷偷出來,自然不能耽擱太久。沉默片刻後,魏清平道:「這樣吧,我送著你們回去,你和侯爺躺在馬車裡養傷就好。」

「如此,」秦時月一板一眼道,「不勝感激。」

「秦時月,」魏清平挑眉,「你倒是挺不客氣的。」

「今日郡主相救之恩,日後必當相還。」

「還?你拿什麼還?」魏清平冷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大概是在這人手下吃了太多虧,又不能拿他怎麼樣,心裡憋著股氣,總想懟他,於是嘲諷道,「區區一個家臣,能還我什麼?」

秦時月沉默下去,似乎開始認真思考。魏清平覺得彷彿是一拳砸在軟棉花上,力道都沒了。

她冷哼了一聲,轉身收拾了藥箱,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6】

因為趕路,秦時月醒來當天下午,魏清平就帶著兩人回去。兩個男人坐在馬車裡療傷,魏清平和丫鬟坐在馬車外駕馬。鳳兒有些憤恨,一路都在低罵:「郡主千金之軀,居然為他們駕馬,他們這些賊子真是膽大包天……」

魏清平沒告訴鳳兒衛韞的身份,聽著這些話,也沒多說,就任由自己這個小丫鬟磋磨兩人。

兩人的外傷慢慢好起來,但秦時月氣色卻一直不見得好,他總是蒼白著臉,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魏清平給他診了幾次脈,都發現並無異相,只是母蠱有些躁動。子母蠱這事兒是她心上邁不過去的坎,她知道母蠱躁動,也不想法子,就隨它折騰。

到白城前夜,趙玥的人再一次追上了他們,衛韞和秦時月毫不戀戰,領著兩個女人一人一匹馬就往前衝去。

魏清平上馬慢了些,就落在了後面,所有殺手都衝她湧了過來,將她團團圍住。

秦時月回頭一看,大喊了一聲:「侯爺先走!」

隨後便提劍狂奔了回去。

衛韞身上帶傷,又懷揣機密文書,咬了咬牙,便領著丫鬟先走了去。

那天下了大雨,魏清平一回頭,就看見青年如同一道驚雷,一把孤冷的劍,破開了人群,朝她直奔而來。

他同那些殺手一路廝殺,拉著她且戰且退。他在殺砍中爆發出一種驚人的生命力,整個人如同一把行走的劍,揮砍於世間。

他把自己當做武器,當做盾牌,每次她差點受傷,就會被他猛地拉入懷中,以血肉之軀,生生為她當下所有傷口。

他們一路逃到密林,藉著密林地勢,他終於殺光了所有人,而這個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彷彿從血水中撈出來一樣。他的血染滿了她的白衣,魏清平靜靜看著他,神色複雜。

他喘息著,用劍撐著自己,靠在樹上,凝視著她:「郡主無礙吧?」

「秦時月……」魏清平喃喃出聲,「你到底……怕不怕死?」

聽到這話,秦時月艱難笑開。

「自然是怕的。」

「那你還要為我擋?!」

魏清平驟然提聲,秦時月沉默了下去。魏清平惱怒開口:「說話!」

「卑職只是覺得,此事本不該牽扯殿下,更不該讓殿下受傷。」他終於開口,魏清平正要接著罵,就聽他低著頭,捂著傷口,小聲道,「而且女孩子,留疤就不好看了。」

魏清平愣了愣,那一瞬間,她感覺有什麼流淌在心裡,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軟了心腸。

【7】

那天是魏清平把他背回白城的。

秦時月受傷太嚴重,後面都有些意識不清,於是魏清平背著他,艱難走了許久,終於見到了來找他們的衛家軍。

而這時候,也差不多靠近白城了。

魏清平感覺自己這輩子的狼狽都給了秦時月,她到了白城後,鳳兒一面給她洗澡,一面哭:「郡主遇到他們就沒有過好事兒,咱們趕緊走吧。」

魏清平沒有說話,鳳兒接著哭:「郡主,咱們……」

「別說話。」魏清平出聲,「讓我安靜一下。」

鳳兒的哭聲卡在了脖子裡,憋了回去。

屋子裡只聽嘩嘩水聲,魏清平也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都是秦時月將她抱在懷裡,為她擋刀的場景,又不自覺轉到了餵下子母蠱的那個吻,想來想去,她竟然忍不住,慢慢紅了臉。

洗完澡後,魏清平重新裝扮好,才去了秦時月的房間。沈無雙正在給秦時月看診,他雖然一身的傷口,但都是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沈無雙見魏清平進來了,笑了笑,叫了聲:「少閣主。」之後,便趕緊溜了出去。

房間裡就剩下魏清平和秦時月,兩人本都不是會說話的,於是房間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好久後,還是秦時月開口道:「郡主過來有何貴幹?」

「哦,」魏清平垂下眼眸,「就來看看你。萬一你死了,我就遭殃了。」

聽到這話,秦時月眼中露出愧疚,忙道:「郡主放心,五月一過,我立刻為郡主取出子蠱。」

「嗯……」

魏清平點了點頭,自然而然抬手握住了秦時月的脈搏,過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道:「不錯。」

「得郡主照顧。」秦時月笑起來,魏清平應了一聲,秦時月直覺魏清平有什麼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來。兩人安安靜靜就這麼坐了一會兒後,魏清平起身道:「那我走了?」

秦時月點點頭:「郡主慢走。」

魏清平猶豫了片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麼,終於還是起身走了。等屋中空留香風,秦時月竟然莫名覺得,有那麼幾分失落。

【8】

魏清平在白城閒得無聊,每日除了義診,便以關心母蠱的名義,回來看看秦時月。他們兩人在一起,常事魏清平翻著書,秦時月便發著呆。然後魏清平只要叫一聲「秦時月」,他就能在第一時間應下來。

過了大半月,秦時月的身體終於好了許多,這時衛韞本被魏清平用藥壓著的毒復發,魏清平和沈無雙聯手問診,終於確定下來,如果要徹底拔毒,必須要去取天山雪蓮回來入藥。只是天山艱險難爬,雪蓮也不知道哪裡能尋,加上去之不易,又要快去快回,一時竟也找不到要去的人。

這消息傳到了秦時月耳裡,他沉默了片刻,便去沐浴更衣,隨後找了軍師陶泉,帶了一組人要去天山。

衛韞聽到這話,撐著自己勉強起身,喘息著道:「胡鬧,母蠱在他體內,他能去做什麼?!」

「母蠱怎麼了?」魏清平微微發愣,她對蠱的確不太瞭解,沈無雙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郡主,他用藥封了子蠱和母蠱共鳴的聯繫,母蠱焦躁,便一直在他身體裡作妖。所以他此時此刻,一直承受著母蠱所帶來的疼痛,他這樣的情況去天山,實在是太危險了。」

說著,沈無雙有些無奈道:「也不知道這子蠱是給了誰……」

話沒說完,就看見魏清平急急回了後院。

秦時月正在收拾東西,魏清平一進來,就看見正彎著腰的秦時月。

這是他們打從見面來他第一次好好收拾了自己的行頭,他長得俊俏,眉目似冰雕玉琢,線條乾淨俐落,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他雖然沒有衛韞那種驚人的俊美,卻十分耐看。

他聽見她進門的聲音,便直起身來,他靜靜看著她,抿了抿唇,卻是道:「郡主,我要去天山了。」

「我知道。」魏清平咬牙開口,秦時月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道:「您不用擔心,子母蠱這事兒,其實我已經封了子蠱和母蠱的聯繫,就算我死了……」

「閉嘴!」

魏清平怒罵出聲,她捏著拳頭,憋了半天,終於道:「你一定要去天山?」

「沒有人比我合適。」

「好,」魏清平點頭,「我陪你去。」

「您不用……」

「我樂意!」魏清平皺起眉頭,「本郡主要做什麼輪得到你囉嗦?我要去天山,你陪著就好!」

秦時月微微一愣,片刻後,他終於道:「您放心,」他說,「我不會讓您有事。」

魏清平冷哼了一聲,說著,她走到他面前,抬手按在他胸口,聲音溫和下來:「疼不疼?」

秦時月有些不明白,魏清平抬眼看他:「我聽說,母蠱會讓你覺得很疼。」

聽得這話,秦時月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笨拙笑開。

這樣的關心讓他覺得很高興,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道:「不疼的。」

他溫和出聲:「這點疼,我受得。」

魏清平啞然,她呆呆看著面前的人,她想問,如果這都讓你覺得不疼,那你以前,該過得有多疼啊?

【9】

找藥是一件很著急的事,當天晚上,兩人輕騎出行,日月兼程奔赴天山。

一路上都是秦時月在照顧她,雖然是趕路,但他一直很細心。連喝的水,都小心翼翼給她暖著。

一開始他們還會搭帳篷睡覺,一般都是他守夜。慢慢到後來,她就靠著他就睡了。

她喜歡問他小時候的事,他就給他說。

比如他家裡原本住在白城,北狄入侵時,家破人亡,只留了他一個孩子,被衛家收留,當了家臣。

比如他從十二歲隨軍,一路走到今天。

他的語調都很平淡,魏清平靠在他肩頭,卻從這最平淡的話語裡,聽出了波瀾壯闊。

他從來不敢拒絕她的要求,幾乎是她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她走路累了,他就背著她,他們上天山,他幾乎背了她一半的路。

她喜歡靠在他背上的感覺,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忠誠又可靠。

不過她每次都計算著他的體力,總在恰到好處的時間下來,替他背著東西接著走。

天山很大,他們在雪山上待了將近七天,夜裡太冷,他們不得已擠在一起。他總是很僵,完全不敢碰她,她一開始也很緊張,然而過了兩天後,有一天晚上他睡熟了,她看著他的唇,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抬頭親了親。

秦時月整個人徹底僵了,他那樣敏銳的人,哪怕是睡夢中,也不會被冒犯了都不知道。可他不敢動,魏清平知道他醒著,便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郡主……」

秦時月掙扎著皺起眉頭:「這……這……」

「別說話。」魏清平摟著他,親吻著他的唇,緊張又霸道開口,「你不親我,我會生氣。」

秦時月不說話,他明顯在掙扎,然而魏清平挑逗著他每一根神經,最後他閉上眼睛,翻過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他的吻笨拙又溫柔,就像他這個人。

等吻完之後,她亮著眼睛,開口道:「想不想娶我?」

秦時月垂下眼眸,沙啞出聲:「想。」

「喜不喜歡我?」

這次秦時月不說話了,魏清平皺起眉頭:「說實話。」

好半天,秦時月終於小聲說了句:「喜歡。」

「嗯?」

秦時月閉上眼,似乎是認命了一般:「喜歡!」

魏清平咯咯笑起來,她摟住他的脖子,溫柔出聲:「我也喜歡你。」

秦時月臉紅得厲害,明明是在雪山之上,整個身子卻彷彿是著了火。

「別鬧了,」他小聲開口,「好好休息,明天找藥。」

魏清平知道他要找藥,也不鬧他,抱著他道:「等下山後,你去我家提親吧?」

「嗯。」

「秦時月,」魏清平忍不住笑,「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麼,你都做?」

「嗯。」

「你怎麼這麼乖?」

秦時月不說話了,魏清平抬眼看著他,有些不滿道:「你能不能說幾句情話來聽聽?」

秦時月漲紅了臉,一句話說不出來。魏清平見他半天說不出什麼,擺了擺手,有些無奈道:「算了算了,我不為難你了,睡吧。」

說著,她往他懷裡縮了縮。秦時月認真想著,好久後,他突然道:「清平,你為什麼要叫清平?」

「我怎麼知道?」魏清平有些睏了,「得問我父王。」

「我知道。」

秦時月有些高興,魏清平愣了愣,她抬起頭來,疑惑道:「為什麼?」

「因為,」秦時月紅著臉,「你長得好看。」

魏清平沒理解,她就聽秦時月小聲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魏清平聽著這話,看著面前人笨拙抬眼,小心翼翼看著她,問了一句:「這算不算情話?」

這豈止是情話?

那一刻,魏清平想,這話簡直是冬日後的春光,夏日裡的涼風,直直要將人的意志消磨全無,恨不得把那一顆心,全都掏給他去。

【10】

他們在天山上找到了藥,便回了白城。

而後那陣子,魏清平就留在白城,他陪她逛街,陪她看書,陪她練劍,做所有她喜歡的事。

他出身不好,便由她教著禮儀,教著寫字。

他們出去逛街,她犯了懶,便都是他背著。

他出去打仗的時候,她就在背後等著他。有一次戰後他沒了力氣,躺在戰場上,然後他就聽見她的聲音,卻是她提了劍,綁了白布在額頭上,一具一具屍體翻找著他。

翻找到他時,她眼睛裡壓著淚,他看著她笑,卻是問她:「在頭上繫個白布做什麼?」

她說:「我怕你死了,有人比我快。」

他躺在地上,朗笑出聲,抬手就將她攬在了懷裡。

她咬住牙關,伸手去推他。

他回來那天,她給他上藥,他就一直笑,他拉住她,溫和道:「我們的事兒,是我上門提親,還是你同你父母先說一聲?」

魏清平猶豫了片刻,隨後道:「我去先同母親說一聲吧。」

於是她去了一封信。

過了一個月後,秦時月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個老者。

那老者帶著一堆僕人,他恭敬等著他,笑著道:「是秦將軍嗎?」

「您是?」

秦時月有些迷茫,對方笑了笑:「在下百草閣的管事,姓范。」

那老者是江花容的手下,來也只為了一件事。

「您與郡主雲泥之隔,同她在一起,那是誤了她。閣主與王爺都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您若真把郡主放在心上,能否不要閣主與王爺難做?」

這話勸得直接了。

他聽愣了,可那麼一瞬間,他卻是清楚明白,對方說得對。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久後,他終於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回去之後,魏清平正在練字,她朝他打著招呼:「時月你過來看看,這首詩我寫給你的。」

秦時月走到桌前,魏清平同他說這首詩多好,可他其實看得不太明白。

他呆呆看著面前的人,面前人出身高貴、貌美聰慧,喜歡他這樣的人……實在是自毀前程。

他沉默了好久,終於道:「郡主……」

「嗯?」

「我想,您是不是,該去其他地方義診了?」

魏清平聽到這話愣了愣,好久後,她才反應過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時月艱難出聲,「我覺得,咱們不太合適……」

魏清平沒說話,好久後,她出聲道:「我明白了。」

說著,她放下筆,直接走了出去。

他看著她的背影,一時居然有那麼幾分想哭。

他在這種事上向來笨拙,也不知該怎麼發洩,於是找了沈無雙去買醉。

他喝得醉醺醺回家,躺在床上,夜深人靜,感受著房間裡她曾經留下的氣息,他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二十出頭的男兒,竟就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在床上蜷縮著,壓著聲音哭。魏清平坐在橫樑上靜靜看著,聽他一聲一聲叫她「清平」。片刻後,她閉上眼睛,彈了點藥粉落下去,而後她翩然落下,秦時月呆呆抬頭。

他看著姑娘,宛若神明。對方直接掀開他的簾賬,片刻後,她便脫了鞋,上了床去。

秦時月整個人都呆了,直到她脫去他的衣服。

「做夢呢。」

她輕輕誑哄他:「時月,夢醒啦,我就走啦。」

聽到這話,秦時月伸出手,猛地抱緊了她。

她頭一次知道,秦時月有這樣強勢的時候,他抱著她,眼淚落在她的肩窩,反覆叫著她的名字,求著她:「你別走。」

「清平,你別嫌棄我,我會掙軍功,我會配得上你……」

「清平……」

他閉上眼:「你怎麼這麼好?」

「你為什麼,要這麼好啊?」

【11】

酒總有要醒的時候。

第二天秦時月醒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魏清平則是在床上大大方方打了個哈欠道:「起這麼早做什麼?再睡睡?」

「我……你……我……」秦時月整個人語無倫次。

魏清平抬眼看他:「你你我我什麼?睡一覺而已,別太放在心上。我若要嫁人,誰還敢嫌棄我這個?」

秦時月漲紅了臉,魏清平直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臉,小聲道:「同你混了這麼久,一點甜頭都沒嘗到就想讓我走,也太便宜你了。」

秦時月不敢說話,目光死死盯著床板,魏清平推了他一把:「愣著做什麼?我要洗澡。」

得了這話,秦時月趕緊下床去,他不敢叫人,便自己去給魏清平打了水,而後他守在屏風外面,整個人都是呆的。魏清平洗完澡,換了衣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她神色坦蕩,平淡道:「我要去其他地方義診了,明天就離開白城。」

「哦……」

「這事兒你別太放在心上,大家各取所需,下次我來還找你。」

這話魏清平說得一副坦蕩模樣,但仍舊忍不住紅了耳根。好在秦時月根本不敢抬頭,憋了半天,只問了句:「還會……找別人嗎?」

這話把魏清平氣笑了,她扭頭就往外走,秦時月拉住她,低聲道:「我會好好攢軍功。」

「不需要。」魏清平甩開他,「知道什麼叫世家嗎?呂布縱使一代,那也是草莽!」

秦時月沒說話,低著頭,只是道:「那也別找別人。」

「我若找了呢?」魏清平挑起眉,秦時月猛地抬頭,似乎是怒極,他盯著魏清平,兩人視線在空中交鋒,許久後,卻仍舊是他敗下陣來。他扭過頭去,悶聲道:「若是著了別人,便不要來招惹我了。」

聽到這話,魏清平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也沒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她突然頓住步子:「秦時月,」她溫和道,「好好當將軍,你這樣的兒郎,當是誰都折辱不得的。」

誰都不可以,她家人也不可以。

【12】

他們開始分開,然而卻又總是相逢。

她會在夜雨裡千里迢迢來他面前,坐在他窗檯上,只說一句:「有點想你。」

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等待。

他從不拒絕她的要求,永遠等待著她,陪伴在她身邊。

有一次衛韞問他:「若是郡主要你離開衛家,你隨她走嗎?」

秦時月微微一愣,好久後,他才道:「盡了我的責任,天涯海角,我都隨她走。」

「你要是一輩子都娶不了她呢?」

「那便一輩子守著她。」

他不敢在人前同她太近,因為他怕讓人看出他們的關係,有流言蜚語纏上她。

然而私下裡,他卻是她一個人的秦時月。

他們一直如此,似乎是在一起,又似乎是沒有,直到元和六年,她被困在疫區。

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去找她,可她太清楚知道他的脾氣,她同他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責任,他若來了,她看不起他。

於是他只能咬著牙在戰場上,想快一點結束這場戰鬥。

而後在戰爭結束的第一瞬間,他千里奔赴疫區,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再不顧人言,狠狠抱緊了她。

他突然明白當年魏清平去死人堆裡翻他的心情,他才明白,面前這個人隨時有可能消失,而他也並不是如他所言,守她一輩子就夠了。

若不能娶她為妻,他一生都有遺憾。

於是第二天,他就清點出了自己所有財產,然後親自奔赴了魏王府。

他進門後剛提出要求,就被魏王的人打了出來,然而他不肯走,固執跪在王府門口,一動不動。

他生來嘴笨,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這樣跪著。

魏清平來的時候,他已經跪了近十天,魏清平衝到他面前,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起來,」她說,「這魏王府,哪裡輪得到你跪?」

他苦澀笑開:「沒事,」他說,「我想娶你嘛,該吃苦的。」

「你起來,」魏清平紅了眼,顫抖著聲道:「我不願看到你跪。」

他搖搖頭,不再說話,魏清平吸了吸鼻子:「要跪是吧?好,那我同你一起跪!」

說著,她便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忙去扶她,她卻固執不動,這時候魏王走了出來,看見魏清平跪在門口,不由得道:「乖女兒,你這是做什麼?」

「他因想娶我跪在這裡,我想嫁他,又怎麼能讓他一個人跪?」

「乖女兒,」魏王苦著臉,「你別鬧了,你嫁人父王自然是高興的,可你也選個有身份的啊。哪怕不是高官厚祿,至少該是世家出身……」

「不是世家出身怎麼了?」魏清平驟然冷了臉色,她站起身來,顫抖著聲道:「你可知邊疆守著百姓的是誰?你可知這麼多年浴血奮戰的是誰?你說的世家公子,他們在家中舞文弄墨的時候,是誰在邊疆用骨血護著大楚江山?!他不是世家怎麼了?他的風骨,哪一點又不如世家?!」

這話把眾人罵愣了,魏清平看著魏王,眼中含了眼淚:「他付出得比別人多,他走得比別人難,就因為他沒出身在世家,哪怕他真心愛我疼我,視我如珠如寶,用命拼了高官厚祿,也不配娶我,是嗎?」

「可這樣的人都不配娶我,誰又配呢?」

「父王,」魏清平哭出聲來,「我只是想嫁個喜歡的人,有這麼難嗎?」

魏清平這輩子沒怎麼哭過,這一哭,把兩個男人都哭愣了。好久後,卻是秦時月開了口。

「算了……」他低啞著聲道,「我……我都可以的。也不是一定要成親。我不讓你為難了,清平,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我想嫁個喜歡的人,他理應是這個國家的英雄,可他不是世家,就不可以嗎?!」

魏清平提了聲音,魏王沉默,好久後,他終於道:「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他話鋒一轉,隨後道:「可他發誓,一輩子只有你一個人。」

「這是自然。」秦時月立刻開口,認真道:「我這一輩子,只喜歡清平一個人。」

他說得鄭重又認真,帶著幾分孩子氣。魏清平忍不住笑了。

「傻子。」

她輕輕推了推他的頭:「你真是個傻子。」

【13】

他們的婚禮是在魏王府辦的,嫉妒秦時月的人便在外笑他是入贅,然而他卻也不在意。

成婚當天晚上,秦時月掀了蓋頭,看著魏清平笑意盈盈看著他。

「別人都說你入贅,你生氣嗎?」

她開口問他,他愣了愣,隨後笑起來。

「只要同你在一起,」他答得溫和:「怎樣都可以。」

只要同你在一起,怎樣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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