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風在街邊的攤販手裡,買了三兩枇杷膏,硬的,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塊,有點類似許七安前世的潤喉糖。
在京城吃不到這麽硬的糖,又潤喉又甜,是雲州獨有的特產。
特娘的,連塊糖都比老子硬宋廷風一邊含著,一邊四處亂看,感慨道:“同樣是雲州,白帝城和其他地方就是不同,看這一片繁花似錦的畫面,還以為雲州真的歌舞升平呢。”
一路走來,他們經過一個個州縣,看過大片荒廢的良田,破敗無人的村莊。清晰的意識到雲州的蕭條。
民生多艱!
“明明有那麽肥沃的地域,耕田不愁糧,靠山吃三代,還緊鄰著外海,盛產鹽田”沉默寡言的朱廣孝,罕見的說了一大堆,鬱悶道:
“為何落得如此境地?”
宋廷風和許七安一臉唏噓,前者沉聲道:“這次來雲州,正是清除沉屙頑疾的,解決掉勾結山匪的都指揮使,雲州匪患會好許多。
“寧宴說的對,不能沉迷教坊司,大丈夫當為國為民,做一番事業臥槽,大美人!”
許七安和朱廣孝順勢望去,兩雙眼睛驟然綻放亮光,前方街邊,俏生生的立著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她穿著精致華美的羅裙,梳著時下流行的髮型,鑲嵌藍玉的絲綢細帶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肌膚雪白細膩,眸如點漆,紅唇鮮豔,俊挺的鼻子搭配尖俏的臉龐,豔麗無雙。
奈斯許七安腦海裡閃過這個詞兒。
瓜子臉大眼睛的俏麗美人是許七安情有獨鍾的類型,再有點狐媚子就更好了。他見過最標準的瓜子臉美人有三個:許玲月、懷慶、二號。
但她們三人的氣質,分別是清麗的JK,冷豔高貴的女強人,英氣勃勃的女乾警。
只有這位偶遇的大美人,有著一張狐媚妖嬈的瓜子臉,一看就很浪,是他理想中的女神。
“完美,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美人”許七安心旌搖曳,隻覺得終於在這個孤獨的世界裡遇到了愛情,三千弱水隻取一瓢,什麽浮香懷慶臨安國師等等,都是過眼雲煙。
嗯?
他旋即意識到不對勁,遠處那女子即使再漂亮,也不可能以壓倒性優勢取勝那些顏值妖怪他敏銳的捕捉到這個不合邏輯的情況,這讓許七安稍稍清醒了一些。
緊接著,左手大拇指微微一燙,紫陽居士送的玉扳指中湧出一股暖流,溫養他的精神。
再看那位傾國傾城的美人時,許七安瞳孔一縮,眼裡的並非絕色佳人,而是一個做工精致的紙偶。
紙偶梳著時下流行的髮型,穿著華麗的羅裙,穿衣打扮與狐媚子美人一模一樣。
精致的臉龐慘白慘白,目光呆滯,毫無生息。
嘶
青天白日的遇到這種詭異之事,許七安倒抽一口涼氣。
“這不是個人,是鬼采薇說過,鬼物能長久存在於世間,要麽受了地利的恩惠,就如我新宅井底的女鬼要麽是強者隕落後,精神不滅,但依然有時間限制,不可能一直存在”
許七安瞬間做出判斷,這個女鬼是受人驅使的,背後有一個養鬼之人。
這女鬼很厲害啊,連我都能迷惑若非儒家浩然正氣百邪不侵,這回我說不定陰溝裡翻船許七安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看了眼身邊的兩位同僚。
此時,才發現他們問題很大,目光略有呆滯,癡癡望著女鬼。雖然保持了部分理智,但其實深受魅惑影響。
我剛才也是這副豬哥模樣?許七安感覺有些羞恥。
“廣孝,寧宴,我又相信愛情了。”宋廷風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沉聲道:“我打算成家立業,我連兒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那不是愛情,你那是饞她身子不,她沒有身子許七安心說。
“你那只是好色。”朱廣孝吐槽了一句,面露糾結之色,在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和一見鍾情的女子之間,難以抉擇。
會這般糾結,是因為他此時的念頭與宋廷風如出一轍。
就在這時,那位姿容傾城的女子,搖著小纖腰,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
“三位公子也是出來遊玩?”
到了近前,她頓住腳步,裙擺從晃蕩到靜止,她盈盈施禮:
“小女人孤身一人,著實無趣,不知道能否與三位公子同行。”
她就是衝我們來的許七安心生警惕,故作出垂涎欲滴的模樣,皺著眉頭猶豫道:“我們正要去教坊司,這不好吧。”
“誰要去教坊司?你自己要去便去,宋某不是那種人。”
“寧宴哎,粗俗了。”
宋廷風和朱廣孝默默退後幾步,與他撇清關系。
哼,這人果然是個色胚,白日宣淫也說的如此磊落魅心裡呸了一口,臉上笑容愈發明媚。
色胚好啊,姑奶奶最擅長對付色胚。
我有紫陽居士的玉扳指護體,不懼邪祟。她如果有不軌舉動,我立刻偷襲,有心算無心,勝率極大但最好是留活口,晚上審訊一番許七安目光一閃,無奈道:
“既然如此,那便結伴吧。”
他打算先靜觀其變,沒記錯的話,大儒們贈送的魔法書中,有道門針對鬼怪的法術。
看似是你釣我,其實是我在釣你
茶樓,窗戶邊。
李妙真半側著身,借窗邊的幅布遮擋,俯瞰著遠處三人,見魅如此輕易的打入敵人內部,她滿意的頷首。
諸多手段中,美色永遠是對付男人最為奏效的利器。
“薑律中隨著張巡撫外出視察民情,三位司天監的白衣隨行,今日是回不來了。而沒了薑律中坐鎮驛站,沒了術士的望氣術,魅就不會被發現。
“魅雖然擅長魅惑與幻術,但終究沒有形體,不可能真的與男人行床榻之事。要想長期與許七安保持關系而不被發現,我還得去教坊司請一位女子
“等事情完結之後,我再送他幾瓶壯陽補血的丹丸,年紀輕輕便虛成這般模樣,再不補一補呵。”
四人在白帝城中兜兜轉轉,飽覽當地風土民情,吃遍各種好吃的美味。
女子自稱蘇蘇,出身商賈之家,父親是綢緞商人,這才穿的起這般豔麗好看的衣裙。
她見三位公子一表人才,相貌不凡,心生敬仰,便情不自禁的想要結交。
是結交還是什麽交啊你這個要說清楚的許七安心裡吐槽。關鍵是,這麽蹩腳的說辭,宋廷風和朱廣孝竟然相信了,相信了
嗯,不能怪他們,他們已經被降智了。
一座茶樓,包廂裡,宋廷風把糕點推到蘇蘇面前,殷勤道:“蘇蘇姑娘怎麽不吃?”
“奴家不餓。”
“蘇蘇姑娘怎麽不喝茶?”
“奴家不渴。”
喝了水怕是要流出來吧許七安端起茶杯,笑道:“蘇蘇姑娘,進了茶樓不喝茶,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兄弟仨?”
蘇蘇當即做出委屈的模樣:“公子何出此言。”
“寧宴,蘇蘇姑娘不想喝,你莫要逼迫人家嘛。”朱廣孝和宋廷風立刻呵斥同僚,替心上人出頭。
馬德,你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吧下面的頭已經取代上面的頭許七安當即放棄用水來弄濕紙人的想法。
蘇蘇抿了抿小嘴,不經意的問道:“聽口音,幾位公子不是雲州本地人士。”
宋廷風揚起下巴,語氣倨傲:“我們是京城人。”
蘇蘇“呀”一聲,掩住小嘴,驚訝中帶著敬仰:“幾位公子竟是京城人士,小女子素聞京城乃天下首善之城,人傑地靈,心裡憧憬已久。”
許七安得承認,論如何撩撥男人的心,這位不知根腳的女鬼是他見過最強,即使浮香也稍遜一籌。
她總能撩到男人內心的癢處。
這才是真正的勾引啊低俗的色誘是以身體為餌,顱內**才能色誘之精髓。
朱廣孝不無炫耀的補充:“我們是打更人蘇蘇姑娘聽說過打更人嗎?”
蘇蘇很配合的搖晃螓首,眨巴著清澈無邪的眸子。
宋廷風搶過話題,對打更人衙門一通鼓吹,在得到蘇蘇姑娘仰慕的目光後,他就有些輕飄飄的站不穩了。
蘇蘇不動聲色的引導話題,“那幾位公子啊不,大人,隨巡撫來雲州作甚?”
“自然是查案。”
“查什麽案?”
宋廷風正欲說話,桌底被許七安踢了一腳,當即清醒了些,為難道:“蘇蘇姑娘,此事涉及朝廷機密,不能外傳。”
蘇蘇嫣然笑道:“是小女子不識抬舉了。”
認錯非常大方,一點都不矯揉造作,讓宋廷風和朱廣孝愈發的喜歡了。
這三人的意志還蠻堅定,姑奶奶要加大力度才行,今日不能帶回一些有用的信息,主人會生氣,主人生氣,就不給我男人了這個叫許七安的意志最堅定,雖然時常偷看我的身子,但他是頭腦最清醒的嗯,主人吩咐我勾引他,其他兩人可以忽略
這女鬼開始圖窮匕見了,不行,廷風和廣孝快撐不住了,我得及早動手
各懷鬼胎的許七安和蘇蘇相視一笑,許七安搶先道:“我上一趟茅廁,廷風廣孝你們陪著蘇蘇姑娘。”
吱砰包間的門打開,繼而關上。
房間裡只剩下三人,宋廷風道:“蘇蘇姑娘”
對面的蘇蘇紅唇輕啟,噴出一股虛幻的、不夠真實的陰氣,撞散在兩人臉上。
他們目光瞬間呆滯,宛如木偶。
恍惚之間,宋廷風看見朱廣孝也離開了,包間裡只剩他和蘇蘇。這時,蘇蘇姑娘款款起身,褪裙了。
羅裙、小衣一件件的除去
“蘇,蘇蘇姑娘別這樣,我不是那樣的人。”
“蘇蘇姑娘,我們到柱子邊”
同樣的幻術也發生在朱廣孝眼裡,他沒有宋廷風那麽虛偽,作為一個埋頭苦乾的人,他引著蘇蘇姑娘坐在桌上
“嗤!”
氣機引燃紙張,許七安將紙灰丟進酒壺裡,片刻後,紙張燃燒殆盡,青煙從壺口冒出,粗劣陶瓷燒製的酒壺表面,出現了繁複的咒文。
這是道門的封靈符籙,專門捉鬼用的。
施展此符時,需要尋一個東西做為載體,杯、瓶、囊、壺、壇都可以,將瓶口對準惡靈,符籙便會應激生效。
他把瓶子藏在懷裡,將玉扳指握在掌心,大步返回包間。
剛來到門口,他聽見了兩聲粗重的呼吸聲,是男人的,這讓許七安心裡一沉,產生不好的聯想。
我還是低估這個女鬼了。
包間裡的蘇蘇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大聲說:“是許公子嗎?兩位公子不知為何,突發癔症,你快來看看”
許七安一邊保持警惕,一邊配合的“匆匆”推開房間。
只見包間裡,宋廷風抱著一根柱子,瘋狂衝撞;朱廣孝雙手按住桌沿,賣弄腰力。
“”許七安驚呆了。
就在這時,埋伏在門邊的蘇蘇,抓住機會,朝他噴吐陰氣。
許七安意識渾濁了一下,但轉瞬間就恢復清醒,掌心的玉扳指持續散發溫暖的力量。
他配合的做出瞳孔渙散模樣,假裝自己中了幻術。
“砰”房門輕輕關上,耳邊傳來輕笑聲。
那位蘇蘇姑娘蓮步款款的在包間裡繞了一圈,咯咯笑道:“呵,男人!”
她坐在長條凳上,翹著二郎腿,從嫵媚豔麗的嬌柔女子,轉變成高冷的女王。
不理睬兩個沉浸在男歡女愛中的銅鑼,看向許七安,柳眉輕挑:“姑奶奶有話問你,老實回答。”
許七安目光渙散的點點頭,像一個聽話的,任人擺布的玩偶。
蘇蘇沉吟一下,道:“周旻是不是打更人的暗子?”
“是。”
這和主人說的一致!蘇蘇微微點頭,再沒有疑慮,長話短說:“把你們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
對面那個銅鑼,目光呆滯的說:“你做夢!”
嗯?
蘇蘇愣了一下,緊接著,她看見這個叫許七安的銅鑼,鎮定的從懷裡摸出了一隻酒壺,揭開了壺蓋,並將壺口對準她:
“收!”
這個過程中,他一直保持著目光呆滯的失神狀態,以致於直到他摸出酒壺,蘇蘇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情況不對。
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籠罩,扯出了她的靈體,投入壺中。
“呵,女人!”
許七安目光微閃,恢復神采,微笑著蓋上壺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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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