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給蘇伯買藥了,”霍玨眼眸一低,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松勾住了薑黎手上的食盒,“這是阿黎給我做的吃食?”
“嗯,做了紅豆糕和茯苓糕,還有一份山藥糕是給蘇老爹的,還熱乎著呢。”
薑黎頓了頓,烏溜溜的眼睛望著霍玨,繼續道:“你今日做得很好,以後若是有旁的小娘子給你送東西,你要理直氣壯地拒絕。她們送你的東西,我也能送。”
不就是繡個荷包打個絡子在手指頭裡戳幾個針眼嗎?她可以的,她非常可以。
少年聞言,眼睫輕垂,漆色的眸子裡有微光浮動:“知道了,日後我只收阿黎送的東西。”
從前的霍玨不苟言笑,常年冷著一張臉,饒是如此,也迷得無數小娘子暈頭轉向。
眼前多了層溫潤之意的霍玨更是讓人難以招架,薑黎的小心臟都快跳出胸膛了。
霍玨見薑黎張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眸中的光越發幽暗,連眼尾都似乎多了一抹妖異的紅。
修長的指若有似無地擦過薑黎的臉頰,將一綹垂在臉側的碎發挽到而後,少年低聲道:“阿黎,考取案首的禮物,我想到了。”
薑黎微微一怔。
早些時候她問霍玨想要什麽獎勵,霍玨隻說待日後想到了再提。
還以為至少要等個數日,沒成想他現在便提了。
“是……是什麽?”
少女的聲音莫名心虛,她中午回去酒肆時特地清點過她所有細軟,全副身家只剩下幾十文錢,怕是買不了什麽好東西給他的。
薑黎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不急,等到陳老夫人的壽宴結束——”
“阿黎,”霍玨放下手上的食盒,靜靜望著她,溫聲道:“你閉上眼。”
閉眼?
有什麽獎勵是要閉眼取的?莫……莫不是想要親她?
薑黎頓時心如擂鼓,往左右看了眼,這裡是街尾,蘇家藥鋪往後便是一堵牆,平日裡會來這裡的人都是為了看病拿藥,藥鋪已經關了好些時日了,根本不會有人來這處。
想到這,薑黎揪了揪袖子,遲疑片刻,羞澀地閉上了眼。可等啊等,等了好半晌,除了耳邊似有微風擦過,便再無任何動靜。
“好了。”少年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薑黎一頭霧水地睜開眼:“就……就完了?”
霍玨“嗯”了聲,頓了頓,又道:“阿黎以為我要做什麽?”
薑黎臉一紅,心虛地低下了眼:“沒,沒有,那個霍玨,你還沒說你要何獎勵?”
“我要的獎勵,”霍玨掌心握著一綹柔順細軟的烏發,垂眸笑了笑,道:“阿黎已經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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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薑黎想破了腦袋,也不知曉霍玨要的獎勵便是她的一綹頭髮。
上輩子,人人都說宮裡那位翻手雲覆手雨的掌印督公,是個披著張美人皮的魔。
傳言他就寢之處寒如地獄,夜夜都與屍體共眠。
又有人說他有一柄黑色的拂塵,那拂塵烏黑油亮,他愛之若寶。曾有宮人不小心碰了下,一轉眼,那人一隻手便沒了。
宮中之人私下揣測,那根本不是拂塵,而是一位少女的頭髮。
霍督公那瘋子拿了一位少女的頭髮做了拂塵,夜裡須得摸著那拂塵方能安然入睡。
關於他的傳言多如牛毛,真真假假無人知。
但這兩樁卻是千真萬確。
霍玨披著一頭烏發坐在炕上,食指與拇指輕輕摩挲著那綹細軟的發,眸光深沉。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燈火盡滅。少年掌心攥著綹軟發,指尖眷戀地摩挲著發絲,沉沉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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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隔日一早便被楊蕙娘叫醒,“不是說今日要去給陳老夫人送糕點的嗎?快起來罷。”
她揉了揉眼,掩嘴打了個呵欠:“知道了,娘。”
洗漱後出屋,楊蕙娘瞧著她一邊耳側的頭髮,伸手摸了過去,疑惑道:“你這裡怎地像是被人剪下了一束頭髮?”
薑黎偏了偏頭:“許是昨日在山裡被什麽勾斷了吧。”
楊蕙娘聞言便嗔道:“你在山裡又像個潑猴似的竄來竄去了?再過幾月你便要及笄,可莫要再像從前那般貪玩了,小心嫁不出去。”
薑黎心想才不是呢,昨日她在青桐山哪兒像潑猴了,規矩得很,分明就是個小仙女。
腹誹歸腹誹,她是萬萬不敢頂撞楊蕙娘的。
老老實實垂頭挨訓。
用過早膳後,薑黎便去了小廚房做點心。
老人家年紀大了,便愛吃些甜而不膩又酥軟的糕點,陳老夫人也不例外,自從吃過薑黎做的小點心,便再也吃不下別家的糕點了。
薑黎給陳老夫人做了蒸奶糕、雲片糕還有棗泥小酥餅,然後放了十來盅口味不一的果子酒在食盒裡,打算拿過去給陳老夫人嘗嘗鮮。
薑黎出門時,下意識往藥鋪的方向看了眼。
這會已經快巳時了,霍玨定然是去了書院。她遂收回眼,抬腳往城東的員外府走。
薑黎不是第一回 來員外府了,一到員外府的角門,便有兩個俏生生的丫鬟立在門後等著了。
這倆丫鬟是陳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在老夫人面前很是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