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解放軍西藏軍區總醫院。
「醫生!醫生!」病房內,一個男人按了鈴後急不可耐地跑到門口,「他動了!好像醒了!」
醫生護士魚貫而入,檢查了一番後:「人清醒了就沒事,放心吧。」
「謝謝醫生。」
唐崢坐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言哥,言哥你沒事吧?言哥?」
言行之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之處,影影綽綽漸漸清晰。
「唐崢。」
「我,我在!」
「她人呢。」言行之微微側眸,聲音分明是淡淡的,可他的眼眸卻在劇烈顫動。
這個她指的是誰唐崢立刻反應過來,趕忙道:「言哥你放心!岑寧沒事,她就在隔壁房間。」
眼看言行之皺起了眉頭,唐崢立刻解釋:「她身上都算是皮外傷,只是因為爆炸的緣故收到衝擊和驚嚇,醫生說有輕微腦震盪,身體比較虛而已。」
言行之伸手按住了腹部,掙扎著要起身:「這叫沒事……」
「你不能起來,你不能起來。」唐崢和邊上的幾個隊友一起按住了他。
言行之額頭上青筋暴起:「我看看她。」
「言哥,那姑娘真的沒事。」邊上一隊員道,「你都躺了兩天了,早上她還過來看過你的。」
言行之頓了頓,神色總算有些緩下來。
唐崢:「要不我過去叫她過來給你看看!」
「站住。」言行之忍痛咬牙,「讓她休息。」
唐崢又坐了回來:「喔……」
「說起來,這姑娘也太勇敢了一點吧?」邊上隊員歎道,「這換做一般男人都得嚇死,更何況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是啊,我們趕到的時候她還死死抱著你,一身血,我差點以為……」
「噓!」唐崢瞪了那人一眼,「差點什麼啊差點,胡說八道。」
說完又看向言行之:「言哥,這回,你可欠人一條命了。」
言行之心口狠狠一抽,一言不發地看著天花板。
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可那夢雖短,卻一直在重複。
她受傷,她消失,她死……一遍一遍,一次一次的重演,夢裡的他被凌遲了多少遍。
一條命……
她想要?
輕易能拿走。
***
岑寧醒來的時候已經黃昏。
「寧寧你醒了。」希希和大北拿著晚餐從外面進來,「吃飯吧。」
岑寧點點頭。
希希:「今天其他人都回去了,不過你放心,我和大北會等你好些再一塊出發。」
岑寧:「希希,我沒什麼事不用你照顧,你和大北可以先回去的。」
「這哪行啊,你現在是病人,而且我和大北就算早兩天回去也要埋頭在電腦前弄照片,所以在這弄也一樣。」希希把筷子遞給她,「再說了,我很喜歡拉薩,多待幾天也很好。」
大北:「就是就是。」
岑寧感動道:「謝謝……」
「我們是同事又是朋友,這有什麼。」希希邊吃飯邊道,「而且你這次是大英雄啊,救的可是兵哥哥呢!」
岑寧:「……」
「岑寧,你們都是認識的對吧。」
岑寧垂下眸子,事到如今,言行之他們也不在任務中了,有些話自然可以說了。
「嗯,之前不是故意瞞你們,只是我看他們好像在執行秘密任務,所以我就……」
「哎呀我懂我懂的,不過嘛……」希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們多熟?不會是……男朋友吧!」
岑寧:「不是。」
「那你一定喜歡他。」
「……」
「別否認啊,不喜歡的話,怎麼可能拼了命的去救他。」
吃完飯後大北和希希才告訴她言行之已經醒了,岑寧急急地下了床,在兩人的阻攔下硬是出了病房。
此時的隔壁病房內,除了言行之還有唐崢。
唐崢見她過來便起身了:「那啥,我去買點水果噢。」
說著,非常識趣地溜出病房了。
病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岑寧抬眸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她。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突然很默契的誰都沒開口說話。
良久,言行之才輕抬起手。他這個姿勢,彷彿就等著她將她的手交到他的手心。
岑寧眼眶發熱,慢慢地走了過去。
「疼麼。」言行之開口的第一句話。
岑寧在他床邊坐下,低聲道:「還好。」停頓了一下,又補道:「哪有你嚴重。」
言行之皺起了眉頭:「你跟我怎麼比。」
岑寧:「……」
「岑寧,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言行之的語氣凌厲,有訓人的趨勢。
岑寧咬了咬牙:「可是,你想我看著你死嗎。」
言行之:「那你也不看看當時什麼情況,你知不知道再晚點,或者你再拉不動我,我們就一起死在那裡了!」
「那就一起死在那裡好了!」岑寧突然道。
言行之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岑寧拽著床單的手在微微發抖,她通紅著眼睛看著言行之:「我說那就一起死在那好了,你死在我面前你讓我怎麼正常生活下去,與其永遠被夢魘糾纏,與其回去不知道怎麼交待,那還不如就一起死了!」
「岑寧!」
「你……別太過分了。」岑寧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淚水,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下來,滴在手背上,瞬間濕漉了一片。
言行之僵了僵,霎時心如刀絞。
「一開始你就不該上車。」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淚,說得很輕。
岑寧卻聽不見什麼,他來擦她眼淚的時候她才彷彿突然從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戰中驚醒,痛哭出聲。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哭的這麼慘烈。
言行之嘴唇緊抿,伸出手,將她壓在了胸口。
岑寧隔著被子靠在他懷裡,哭的一塌糊塗。
「對不起……」他說。
岑寧愣了一下,埋在被子裡搖了搖頭。
她從來沒後悔上那輛車,更是極其慶幸自己上了那輛車。
她剛才說的話還是有所保留了,她怕被夢魘糾纏,怕回去跟言家人交待,但其實她最怕的是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言行之……她竟然覺得,那也沒什麼好留念的。
多可怕的想法。
言行之撫摸著她的頭髮,任由她趴在他胸口哭。等到她終於有停下來的趨勢,他才啞著聲音道:「別哭了,還沒死。」
岑寧一僵,通紅著眼睛瞪了他一眼。
小姑娘還從沒露出這麼凶悍的神情,言行之愣了愣後,只覺心軟了一大片,「謝謝。」
岑寧吸了吸鼻子,氣呼呼地扭過頭道:「不用,我為國家做貢獻。」
言行之:「嗯?」
「培養你這種人多不容易,死了會造成國家多大損失。」岑寧抽過紙巾,隨意地擦了幾下眼淚,「所以你不用說謝謝。」
言行之失笑:「嗯,是,那我本人不說了,但得替國家和人民謝謝你吧。」
岑寧:「……」
言行之拿過她手裡的紙,幫她擦:「那你說,怎麼謝你好。」
岑寧看他還真認真起來了,無語地撇了撇嘴。
言行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緩緩道:「替國家把這條命給你,以資感謝,怎麼樣?」
岑寧眨了眨眼睛,哭過的嗓子還不怎麼順溜:「我要你這條命幹什麼。」
言行之笑了一下:「幹什麼都行。」
***
幾日後,言行之好轉,為得到更好的治療需從這轉院離開。
於是,岑寧和他們一塊回了北京。
言行之任務有功,而且還為此受了重傷,所以組織上批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休整期。
言行之抵達北京去醫院做身體各項指標的測試期間,岑寧回了學校。
「寧寧!你回來了,你沒事吧?」室友們見她回來蜂擁而上,「你說你在西藏受傷了回不來,可嚇死我們了。」
「是啊是啊。」
岑寧:「我沒事,你們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哎,那就好。」
「這幾天,上課的事怎麼樣啊。」
因為她請假的期限超過去了,所以這幾天上課都是讓室友簽到,老師點名也是拜託她們的。其實她也可以選擇跟輔導員說明情況,但她又擔心老師會將這事通知家裡,所以她才沒那麼做。」沒事沒事,全部矇混過關!」陳淼笑道,「我出馬,什麼事解決不了啊,不過最近有作業下來啊,後天要交,你趕趕。」
「嗯,好,謝謝你們了。」
「好說好說,記得請杯奶茶喝啊。」
「那是當然。」
下午的課上完後,岑寧想回言家,因為她估計著言行之會回家修養。
下樓時,岑寧又遇上了宿管阿姨。
「這些時間沒看著你,跟男朋友玩去呢吧?」宿管阿姨一臉很懂的模樣,岑寧隨意的應付了幾句,趕忙出來了。
出來後她猛然想起之前阿姨說過的事。她說,言行之幫她提行李時說的是,幫女朋友提行李。
岑寧站在宿舍樓門口,臉又突然燒起來。在拉薩醫院,他說了那句話後她總覺得怪怪的,而且導致之後幾天都怪怪的。
他這是要以身相許,還是……早有預謀?
岑寧顫了一下,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住了。因為不管是那個,都足以驚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嗡——
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岑寧拿出來一看,正是糾結著她的言行之。
「喂——」
「在哪。」
「學校。」岑寧道,「不過,不過我現在要回家了。」
「別回去。」
「啊?」
「車在門口,你過來。」
岑寧疑惑:「去哪裡。」
言行之:「我受傷的事不想讓他們知道,所以這段時間我住外面,我現在這個狀況,一個人不太方便。」
岑寧懵了懵:「那我?」
「跟我一起住。」